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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無痕

  若是在平素,小姨子的話語房俊絕對依從,以他對晉陽公主的寵愛,想要天上的星星那就絕不會去摘月亮。妙書齋..

  只是今日確實酒飲的多,心情過于興奮,拒絕了小姨子的好意。

  惹得小姨子鼓著嘴翻了個白眼,很是不快…

  李泰插話道:“六郎說得不錯,你那首詩簡直是…不忍卒讀啊!倒是這一句‘酒逢知己千杯少’還不錯,只是不知唯有這一句,還是有成詩在胸?”

  房俊醉眼惺忪,聞言脫口說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遙知湖上一樽酒,能憶天涯萬里人…不過這不是微臣所作,是歐陽修作的。”

  李泰嘖嘖嘴,品味一番,奇道:“這首詩近乎于白話,但是其中韻味悠長,很是有幾分功底,這歐陽修何許人也?”

  房俊腦袋一晃,瞬間清醒過來。

  歐陽修何許人也?

  跟你說了你也不認識,帶你去見他…咱也去不了。

  只得打個哈哈,道:“昔日于江南山中偶遇的一個倔強老頭兒,性子執拗得很,但是很有才華,微臣亦曾想舉薦其入朝為官,卻被其所拒,自號‘醉翁’,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山水之間也…如今怕是早已不知去處,不談他,不談他。”

  “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山水之間也…好心胸,好氣度!此等奇人乃是滄海遺珠,堪稱驚才絕艷,縱使不能入朝為官報效君王,與之結交一番亦是人生快事,豈能就這么錯過呢?可惜,可惜!”

  李泰搖頭晃腦,滿是嗟嘆,自斟自飲了一杯。

  這廝骨子里就是個文青,此刻聞聽這么一句,頓時心癢難撓,恨不得能在江南與此等奇人偶遇,泛舟載酒暢游湖上,把酒言歡人生幾何…

  房俊今日有些過量,酒至酣處,已然有些眩暈。..

  高陽公主早就在注意著自家郎君,見到他憨態可掬,趕緊命侍女將其攙扶下去歇息。

  坐在一旁一直默不作聲的聿明雪起身,道:“還是我去吧。”

  高陽公主見她與一眾公主王妃格格不入,留在這里亦是別扭,也不疑有他,便頷首道:“那就有勞聿明姑娘了。”

  聿明雪粲然一笑:“殿下放心。”

  帶著兩個侍女,將醉醺醺的房俊攙扶走了…

  屋外清風朗月,微風拂面。

  喝醉酒的人最怕見風,剛剛在店內房俊還能有說有笑,只是腳步有些虛浮,這會兒被山風一吹,整個人都頭暈目眩起來,身子軟軟的靠在兩個侍女身上,差點將兩個嬌俏的侍女壓倒在地…

  看著侍女一頭香汗銀牙緊咬,免禮支撐著的模樣,聿明雪便伸手將房俊接過,任由他一條手臂搭在自己香肩上,自己則環住他粗壯的腰身,穩穩當當的將其攙扶著。

  后院早已預備了精舍。

  就在山腳處,一排精舍掩映在翠竹之間,山風吹動竹葉沙沙作響,一條小溪由山上流下,自精舍旁蜿蜒而過,溪水潺潺,反射著天上月光,水流粼粼。

  景致幽深。

  將房俊攙扶至屋內,聿明雪將兩個侍女斥退,親自打水為房俊擦了頭臉。

  窗外明月高懸,月光自窗戶灑進來,地上宛若成霜。

  床榻上的男人睡得正酣,月光照在他的臉上,濃眉如刀、山根高聳,平素有些微黑的臉容此刻亦顯得潔白英朗,聿明雪微微俯身,春蔥一般的手指頭輕輕婆娑著男人的眉毛,鼻梁,嘴唇…

  心里如火燒一般滾燙。妙書齋..

  半晌,她才直起腰肢,轉身來到靠窗的木桌旁,自懷中掏出一個藥丸捏碎,藥末放入一個杯子中,然后提起水壺斟了一杯水,輕輕搖晃幾下,藥末便溶解在水中。

  輕輕咬著嘴唇,聿明雪臉兒有些滾燙,回身側著坐在床頭,將房俊扶起,杯子湊到他的嘴邊。

  宿醉之人最易口渴,迷迷糊糊的房俊一口就將杯中的水抽干,嘖嘖嘴,再度沉沉睡去。

  只是睡夢之中卻覺得越來越熱,使勁兒的扯了扯衣領,似乎連呼吸都有些困難,一股燥熱的氣流在體內涌動,渾身的血氣似乎都要沸騰起來。

  月色之下,一個腰肢如柳、膚白勝雪的身形鉆進他的懷中,冰涼的肌膚貼上他的胸膛,頓時令他舒服的輕吟一聲,一把攬在懷中。

  窗外月光如水,風吹竹葉沙沙作響,地上的影子亂成一團…

  對于房俊這樣來自于未來的人來說,唐朝最大一個好處,便是食物的原生態。

  絕無任何添加劑,化肥、農藥的使用率為零,這就保證了食物的純天然,是真正的綠色食品。而房家酒坊生產的蒸餾酒,亦是采用多年窖藏的原酒蒸餾加工而成,這種就度數極高,酒醉之后昏昏沉沉如墜云端,除去口渴之外,并無其他頭疼、惡心等等宿醉之癥狀。

  待到房俊翌日酒醒,除卻渾身綿軟無力,精神尚好。

  躺在那里伸了個懶腰,窗外照射進來的陽光有些刺眼,瞇著眼,回味著昨夜的春夢…

  將手伸進被窩,在要害處摸了摸,并無異常。

  心中卻不由感到奇怪,最近雖然并未放縱聲色,但家中嬌妻美妾溫婉可人,蕭淑兒未曾誕下麟兒,所以亦是勤墾不輟,怎地忽然作出這等夢來?

  偏偏又感覺如此真實…

  屋外侍候的侍女發現房俊醒來,趕緊入內給他換上干凈的衣袍,又打來清水伺候他梳洗一番,問道:“二郎是出去用早膳,還是奴婢將早膳端進來?”

  房俊甩了甩胳膊,邁步向外走去,便走便道:“跟大家一起吧。”

  “喏!”

  出了精舍,左邊即是道觀之中平常用膳之處,房俊到來之時,唯有李泰、長樂、高陽、晉陽等數人正在用膳,其余諸如王敬直夫婦、蜀王李愔等人都已經離開。

  李泰正就著稀粥吃著烤饃,見到房俊進來,便笑道:“二郎這酒量當真了得,一個人放翻一群,本王甘拜下風!”

  房俊揉了揉腦袋,坐到高陽公主身邊,看著高陽公主溫婉的給他夾了烤饃,隨口應道:“不行不行,往后可不能這么喝了,要人命啊!”

  高陽公主嗔道:“你還知道要命?瞧瞧昨晚那酒喝得,好像這輩子就這一回了似的,往后可別這樣,酒大傷身,顧惜著自己。”

  “是是是,殿下教訓得是,微臣領受懿旨!”

  “油嘴滑舌,趕緊吃飯!”

  兩口子拌了幾句嘴,房俊偷偷瞥了一眼長樂公主,這位殿下玉容清冷,一言不發,小口小口的喝粥,眼皮都不抬一下。

  倒是晉陽公主起身夾了一塊腌漬的鹿脯肉,房俊連忙道謝,便得了晉陽公主一個大大的笑臉。

  還是小姨子貼心吶,大姨子什么的,小肚雞腸最討厭了…

  吃到一半,房俊這才想起:“聿明家那個丫頭呢?”

  高陽公主道:“早早起來便告辭回城了,說是家中有事尚要處置。”

  房俊頷首,不以為意。

  聿明氏傳承久遠,本事自然是大的沒邊兒,但是這股子神神秘秘的行事風格很是讓人受不了,說不定何時便消失一段時間,不知何時又陡然冒出來…

  李泰喝著粥,說道:“明日本王打算親自去一趟江南,王家雖然答應將那些產業捐贈出來,可到底心中忿忿難平,怕是要弄出什么幺蛾子,本王去坐鎮,他們也得顧忌一些。更何況那些產業之中尚有江南士族的不少份子,可不能讓他們輕松抽出去。”

  這位殿下嘴里含糊不清,絲毫沒有一絲半點皇室教養,就連“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都丟掉了。

  也不知從何時開始,李泰似乎愈發厭煩那些個繁文縟節,漸漸向著大道至簡的境界前進,說好聽的叫做“返璞歸真”,說難聽的就是越來越不要臉。

  此去江南,哪里是害怕王家弄幺蛾子?

  分明是舍不得江南士族將王家產業之中的份子抽出去,這廝就是屬貔貅的,吃進嘴里的東西,堅決不拉出來…

  房俊想了想,道:“這件事,江南士族到底是無辜的,只是被王家牽累。若是殿下不允他們抽出份子,恐怕會惹得他們心生抵觸,于大局無益。這樣吧,殿下此行,微臣給您幾個書院學子的名額,另外在修書蘇定方,讓其配合您行事,總歸要一手棒子,一手甜棗,那才是王道。”

  李泰眼下嘴里的烤饃,贊道:“二郎行事,最是妥帖,這份人情本王領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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