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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八百五十九章 敲打拉攏

  金法敏聽得目瞪口呆。

  漢人…真牛啊!

  由不得他不心生仰慕之情,自古以來,漢人周邊便有游牧民族崛起,此起彼落,卻是一個比一個愈發強盛!漢人所處之環境,實則與新羅強敵環伺的格局并無不同,甚至猶有過之。

  然而漢人卻永不氣餒!

  即便暫時妥協,卻也是為了日后能夠更強悍的出擊!

  那些縱橫草原大漠動輒控弦數十萬的夷狄霸主換了一茬又一茬,然而漢人依舊守衛著祖輩生活的土地,巍然不動!

  乃至于每當休養生息數十年之后,便會主動出擊,將那些夷狄打得落花流水。

  反過來新羅人是如何做的?

  只會搖尾乞憐,要么向強敵乞憐,要么向更強大的國家乞憐,從未想過自力更生,敵人怎么打來的就如何打回去…

  感慨一番,金法敏也聽明白了。

  房俊這是根本沒打算善罷甘休,就是要展示一個強硬的姿態,讓新羅知道漢人不好惹,往后走路都得避著點兒漢人。

  至于其余更深層次的含義…很難說沒有,但只能自行領悟。

  金法敏若有所思的看著房俊,點頭道:“在下明白了,這就回去復命。”

  房俊頷首道:“那吾便不留金兄了,軍陣之中,有所怠慢,還望金兄勿怪。”

  金法敏忙道:“豈敢豈敢,侯爺來到新羅,本事在下應當一盡地主之誼,款待侯爺的,豈料世事無常…是在下抱歉才對。”

  房俊瞇了一下眼睛,笑呵呵道:“四海之內,皆兄弟也,吾輩交人交心,哪里來的地主不地主?吾爵位比你高,還比你有錢,別說是你,無論面對任何人、去到何地,都未曾有過做客之感覺,素來以主人自居,縱然是在這新羅,也應是由吾破費才是。”

  這話說的…

  金法敏心里有氣,卻也不敢撒,只得無奈道:“侯爺怎么說,那就怎么是咯。”

  房俊笑瞇瞇看著金法敏,直到將后者瞅的心里發毛,這才悠然道:“怎么,金兄不服?”

  “…”金法敏無語。

  不服么?

  不服也得服!

  誰叫大唐冠絕天下,威服四海?!

  他金法敏若是個唐人,他也敢滿世界的裝逼!

  可惜他不是…

  金法敏仰天瞅了瞅帳篷頂,半晌無語,而后才起身說道:“侯爺但請安歇,在下告退。”

  他心里郁悶,跟這人沒法好好聊天,每句話似乎都要噎得人喘不過氣。

  待到金法敏走到大帳門口,房俊方才悠悠說道:“吾曾與長安崇賢館任職,與館內祭酒、博士頗有淵源,若是舉薦金兄前去就學,不知金兄是否愿往?”

  走到門口的金法敏腳步一頓,然后身子一顫,豁然回身,雙目錚亮的瞪著房俊:“侯爺…此言當真?”

  房俊濃眉一蹙,不悅道:“當吾耍你不成?愿去就去,不愿去就作罷,恁地廢話?”

  金法敏面色漲紅,眼珠子都紅了,大聲道:“吾愿意!”

  崇賢館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大唐權貴子弟匯聚之所,是東宮太子的地盤,每一個崇賢館的學子,未來都可能成為太子的班底!

  若非權貴之家、門閥之族、大儒之后,哪里有資格進入崇賢館學習?

  那可不是國子監能比擬的!

  作為大唐帝國的最高學府之一,金法敏焉能不知崇文館?

  不見知道,而且非常清楚!其父金春秋曾出使大唐,聽聞弘文館、崇文館、以及國子監之盛況,尤其是前兩者在大唐教育界的地位,極其崇高!唐制規定:“崇文館生二十人,以皇族中緦麻以上親,皇太后、皇后大功以上親,宰相及散官一品功臣,身食實封者,京官職事從三品中書黃門侍郎之子為之“!

  只要在崇文館混一圈出來,就算本身不能為官,可未來朝中砥柱盡是往日同窗,這是何等交情,何等人脈?

  想不出人頭地都難!

  另外,崇文館亦是皇宮內秘籍圖書校理之處,藏書十數萬卷,乃是大唐的皇家圖書館!

  可以說,只要進了崇文館就讀,就一步踏入了大唐的中樞。

  融入了唐人最核心的圈子!

  這對于一個仰慕大唐風華、身處家國動蕩邊緣的新羅王族子弟來說,其吸引力簡直比天大!

  房俊頷首,道:“愿意就好,回去告訴令尊,沒跟我耍花樣,將幕后主使老老實實的給吾綁縛而來,吾保他未來一個長史的職位,保你金氏一族與大唐同休!”

  金法敏呆了一呆,點頭施禮,告辭離去。

  腳步快的像是一陣風,一溜煙兒就消失在長街盡頭…

  房俊望著他的背影,笑了笑。

  對于金法敏,他很看好,也很欣賞。

  這人有見識,更有野心,是一個從不安于現狀、永遠眼光向前的人,非常富有戰略思維。

  像是這樣的青年俊彥,就應該去長安,在崇文館里根那幫子紈绔子學一學飛鷹走狗、吃喝嫖賭…把滿腔壯志消磨一下,人生匆匆,及時享樂才對,總之不要學本事就行了。

  崇文館?

  呵呵,國子監才是真正學知識、學本事的地方。

  房俊對于歷史上的金法敏沒什么印象,事實上除去那兩位女王之外,其余的新羅歷史人物他都不甚知曉,但是他看得出,這個金法敏一旦得到可以盡情施展才能的舞臺,必然是個非凡人物。

  有些人,他的官職再高也沒事,因為他們沒有成事的本事。

  而有些人,即便是偏安一隅,一旦得到機會,也有能力鳳凰涅槃、鯉魚化龍,做出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

  這樣的人,要么殺掉永除后患,要么將其才華束縛起來,令其有志不得伸展…

  房俊自然傾向于后者。

  之所以不殺金法敏,一則這些時日以來兩人關系不錯,金法敏對他崇敬有加,二則其身為新羅王室子弟,雖非“圣骨”嫡脈,卻地位不低,貿然殺之,恐引起新羅王族的強勢反彈。

  殊為不智…

  金法敏一陣風也似返回家中。

  其父金春秋一夜未眠,正自坐在書齋的地上愁眉不展,冷不丁見到兒子面色微紅步履匆忙的疾步入內,頓時深感不滿,蹙眉訓斥道:“老大不小的,依舊這般不知沉穩,規矩都學哪兒去了?”

  很奇怪,金法敏這個乖寶寶對于成天陰著老臉的金春秋卻并不懼怕,對于這等程度的喝叱充耳不聞,走到他面前跪坐在對面,抓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斟了一杯茶,咕咚咕咚喝了個干凈,這才抹了一把嘴,興奮地道:“父親,剛剛孩兒見過房俊了!”

  金春秋對于這個最寵愛的兒子也沒辦法,無奈道:“見就見了,難不成他還會不見你?說說吧,那位都說了些什么。”

  金法敏一臉興奮,道:“那房俊當真不簡單,父親與陛下都意欲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隨意弄出一個替死鬼來搪塞房俊,平息其怒火。但是其實,你們心底打著什么主意,人家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哈哈!”

  金春秋吃了一驚,隨即大怒:“吾與陛下的謀算被房俊看透,你反倒這般高興?逆子!吃里扒外,以為吾皮鞭抽人不痛否!”

  “父親息怒!”

  金法敏嚇了一跳,連忙討饒,解釋道:“非是孩兒幸災樂禍,實在是房俊說了,若父親將那幕后主使綁縛于他面前,他不僅要給孩兒討一個大崇文館學子的名額,即刻入學,而且允諾父親未來一個長史的官職,并且保我們金氏一門,與大唐同休!”

  金春秋愣在當場。

  長史這個官職,新羅是沒有的,唯有大唐才有。

  對于漢人文化異常精通的金春秋知道,長史這個官職最早設于秦代,當時丞相和將軍幕府皆設有長史官,其執掌事務不一,但多為幕僚性質的官員。除此之外,邊地的郡亦設長史,為太守的佐官。

  南北朝初始,帶將軍號開府的刺史,屬官也有長史,且多兼任郡太守。王府也有長史,諸王幼年出就藩國,州府之事即由長史代行。

  及至唐朝,親王府、都護府、都督府、將帥、州府設長史,品級高下視所屬機構而異,從三品至七品不等。

  金春秋乃是新羅王族,善德女王最親近的血脈,最信賴的大臣,房俊自然不可能舉薦其擔任那些都護府、都督府等衙門的長史,與他身份地位對等的,唯有親王府長史。

  可是他堂堂新羅王族,豈會千里迢迢趕赴大唐親王的封地,去擔任一介長史佐官?

  他金春秋愿意,金氏王族也丟不起這個人!

  所以答案唯有一個,大唐的確意欲讓其皇室子弟繼任成為新羅之主,而只要他金春秋愿意,就是新一任的新羅之主收服新羅人的一個開始,許以他的好處,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看似與金春秋眼下的待遇并無不同,實則區別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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