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房俊自前往蘇州的房家商隊當中,抽調出了一批得用的手下來到如東縣設立攤點,開始收購海帶并將之推廣天下的大業…
如東縣百姓徹底瘋了!
祖祖輩輩拿來喂豬的海帶居然還有神奇的藥效?就連孫思邈老神仙都說這種生長于海中的東西能夠預防大脖子病,那就一定錯不了!真真是可惜啊,這么多年下來,人都不吃的東西,還有這般用處。
當然,最要的是這玩意居然還能賣錢,一斤一文錢!
不要覺得少,要知道在整個唐朝的中前期,開元通寶的購買力都是非常強悍的。而且海帶這玩意多啊,大海里只要有礁石的地方差不多就有,要多少有多少,只要你能撈得上來!
皇家錢莊貸款買船,然后出海捕魚或者撈海帶…
妥妥的發家致富節奏!
老百姓都是感恩的,他們也不傻,這又是貸款又是收購海帶,都是這位侯爺帶來的實實在在的好處!所以當水師拔錨啟航的時候,整個海邊全都是聞訊趕來百姓,海產土產一筐一簍的往船上送,以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
只是水師兵卒卻全部拒絕。
“水師軍紀,不得擅自收取百姓禮物,所以鄉親們請拿回去吧。”
“開什么玩笑,部隊不搶老百姓的東西咱們信,可這是咱們自愿給侯爺和兵哥們的,那怎么能一樣呢?”
“抱歉,別的部隊是別的部隊,我們水師軍紀嚴明,不取百姓一針一線!若違軍紀,嚴懲不貸!諸位鄉親,你們的誠意和感謝,在下一定轉達給侯爺,但是大家可憐可憐我吧,是真的不能收…”
兵卒都快崩潰了,差一點就跪地哀求。
軍紀每天都要背誦一遍,其中就有無論任何時候任何地點任何情形下都不準收取老百姓的一針一線!
依著侯爺的嚴厲,誰活膩歪了敢違反軍紀?
可人家老百姓是自愿來送慰勞物資的,可以稱得上古時候的“簞食壺漿”了,趕是不能趕的,收又不敢收,將幾個負責接待百姓的兵卒急得滿頭大汗…
最后還是沒有收下,聞訊趕來的孫承恩將百姓勸止,水師這才順利啟航。
無數的戰船在海面上揚起風帆,乘風破浪,一路南下。
戰船之上,劉仁軌遙望著岸邊漸漸消失在視線當中的耐性,疑惑道:“此乃百姓自愿感謝侯爺前來勞軍,侯爺拒不接受,是否有些不近人情?”
房俊負手站在艙中,抬頭望著掛在艙壁上的海圖,搖頭說道:“規矩就是規矩,破了一次,就會有一下次。這一次是百姓自發的前來勞軍,那么下一次呢?今日能心安理得的收受百姓的物資,明日危難之時,就會毫無顧忌的強行征繳百姓物資。你得記著,咱們水師之所以強大,之所以敢說出傲視天下、縱橫七海這樣的大話,靠的不是威力無窮的火器,不是馳騁如奔馬的戰船,而是紀律,鐵一樣的紀律!軍令如山,即便是前方刀山火海,也得義無反顧的沖鋒向前,這才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軍隊!沒有鐵一樣的紀律,再強大的部隊也不過是一盤散沙,順風的時候百戰百勝,逆境之中,便會分崩離析,兵敗如山倒!”
劉仁軌深以為然。
他不是不曉得這樣的道理,自古以來,哪一支強橫的部隊不都是依靠著嚴明的軍紀方能縱橫天下?他只是心中認為這么多的百姓如此的熱情,即便是收受以此百姓的勞軍物資,也當不得大事。
但是聽了房俊的話語,他便知道“千里之堤毀于蟻穴”,對于軍紀,一絲一毫都不能松懈。
一旁的劉仁愿憂心忡忡,他關心的是華亭鎮那邊。
“陛下將大總管的職務交由張亮,那廝與侯爺齷蹉甚深,此際得了上風,定然將華亭鎮攪得烏煙瘴氣,展開報復。”
說起來,華亭鎮是華亭鎮,滄海道是滄海道。
但是實際上,區分并不是那么鮮明。
滄海道本身沒有領土和地域,就連衙門所在地都在華亭鎮的土地上,而華亭鎮全部都是房俊的封地,這之間就不好界定區分。若是嚴格按照規矩來辦,既然房俊交卸了滄海道的職務,那么完全可以讓滄海道搬出華亭鎮,另謀取出。
但是房俊偏偏不這么干…
薛仁貴附和劉仁愿的話:“是啊,侯爺。那張亮睚眥必報,定然處處與侯爺作對。您在華亭鎮還好說,那廝不過是跳梁小丑,掀不起什么風浪來。可現在您身在海上,那張亮豈會善罷甘休?不若向朝廷上奏一本,請朝廷將滄海道遷出華亭鎮地界,另擇一地作為其駐兵之所,也少了很多后顧之憂。”
現如今的薛仁貴已然不是剛剛加入水師之時的謹小慎微,隨著地位的提升以及房俊的日益重用,很是敢于發表自己的觀點,哪怕是與房俊意見相左的時候,也毫不諱言。
不得不說,大家的擔心其實很有道理。
但房俊自己卻另有謀算…
“就讓他待在華亭鎮吧,滄海道現在還是太弱小,朝廷精力有限,不能將滄海道擴張到所需要的規模。既然如此,總要有人為滄海道做出貢獻,不是么?”
十月份的東海秋風乍起,涼風瑟瑟,已然漸有秋寒之意。然則十月份的西域,卻是秋日炎炎,雖然晚間氣溫驟降寒意深重,白天卻照樣熱火鎏金…
正是一年葡萄成熟的季節。
自打高昌國被征服之后,大唐在高昌城東北處筑建新城,作為安西都護府的府治所在,同時亦將西州刺史府安置于此處,儼然成為大唐在西域的政治中心。
涼州都督、安西都護、西州刺史、西州道行軍總管郭孝恪坐在今年由當地商賈捐資興建的新刺史府之內,皺著眉毛看著手中的家書。這個時節的西域是一年當中僅次于寒冬的時候,“秋高氣爽”不代表了環境舒適,整日里秋陽高照,卻連續幾個月滴雨未落,氣候炎熱干燥,令人難以忍受。
人和葡萄一樣,若是吊起來掛在通風的地方,三兩天便會風干了水分…
郭孝恪今年四十八歲,正是年富力強的好時候。
一雙關刀眉濃重而充滿著殺氣,長方形的臉膛常年不見笑容,嚴苛拘謹。健壯的身軀穿著一件寶藍色的常服,因為炎熱而將下頜處的衣領敞開,威嚴之中由透著幾分剽悍。
半晌,郭孝恪猛地將手中的信紙狠狠的砸在面前的桌上,橫眉立目咬牙切齒的大罵:“房俊,欺人太甚!”
堂內的署官面面相覷,不知這位西域最有權勢的人物何至于發出這么的大的火氣…
而且聽到他辱罵房俊,署官們盡皆眼皮一跳。
那位房二郎雖然早已不在西域,但是其流下來的影響力,卻無時無刻不在彰顯著他無與倫比的實力。
整個西州領地之內,超過八成的葡萄最終要賣給房家商號和由房家掌控的東大唐商號,而幾乎所有的羊毛,都由東大唐商號來收購。
可以說,整個西州的經濟都掌控的房俊的手里…
這樣的一位能人,按說與眼前的這位大都護、刺史,應當是相輔相成的關系,畢竟合則兩利,這么龐大的產業誰都不可能自己吞下去,合作才是最好的途徑。
當然,暗地里的交易他們這些署官是不知道的,但是其實也沒有多么隱晦,看看房家的掌柜與東大唐商號的掌柜時不時的進出刺史府便可見一斑。
可是現在這位大都護居然辱罵房俊?
一些心懷鬼胎之輩互視一眼,心思便活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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