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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七十六章 杯子咋歪了?

  兩人推杯換盞,一番暢飲。

  這程公穎自稱乃是龍虎山張天師門下,只是早年犯了錯,被逐出師門,這才流落江湖機緣巧合投靠到張亮帳下。不過張亮也懶得去探查程公穎的真實來歷,他只要清楚這人的確是有一些神鬼莫測只能就足夠了。

  說起來,這程公穎最拿手的一門本事便是“扶乩求讖”,往往能洞悉天機,準確眼中尚未發生的事情。最靈驗的一件事,便是當年張亮收留程公穎之后,此君第一次見到當時還是秦王的李二陛下,便稱其“必是天下之主”。當時張亮嗤之以鼻,須知那時候太子李建成的功勛、威望都高出秦王李二一頭,而且高祖皇帝也更喜歡太子,身為秦王的李二怎么可能逆襲成功?

  然而事實證明,程公穎說的一點都沒錯!

  自此,張亮便將程公穎奉為上賓,對其言聽計從。

  也曾屢次試探著詢問自己的未來會如何。

  程公穎便信口說“在夢里的讖書上有你的名字,能成為一番大事業”…

  張亮就像,咱現在已經是國公了,還有什么事業能比這個更大?

  答案只有一個,于是張亮就心動了。拉攏收買了多位軍中的悍卒,對外則成為“假子”,便是為將來的“大事”最準備。不過他到底是個陰毒的性情,讓他玩弄一個背地里的花招沒問題,但是坦坦蕩蕩真刀真槍的干一番大事,成則上九天攬月,敗則下地獄抓鱉,又著實沒那份氣魄…

  不過近日張亮是真心高興!

  自打來了這華亭鎮,張亮的臉面是一層又一層的被剝掉,他就是他臉皮厚,若是換了一個人,要么跟房俊不死不休,要么乖乖的夾著尾巴回長安。

  張亮就偏偏來著不走,這一賴,還真就給他等來機會了…

  誰也不敢想象房俊能夠膽干出這么一件大事情,那可是傳承了幾百年的江東豪強,就被房俊一夜之間踏平,家中男丁斬殺殆盡!

  張亮不管房俊到底是怎么想的,也不管房俊是不是甘當皇帝陛下的馬前卒、劊子手,更不管房俊事后會在皇帝那邊得到什么樣的補償。他只知道,房俊這次將要面對天下世家門閥的圍剿,關隴、山東、江南…各大門閥實力老牌豪強群起而攻之,死不死不知道,這個大總管的位置是絕對保不住的!

  想想這幾天探聽到的海邊的鹽場那海量的財富,再看看這市舶司龐大的占地、成百上千的倉庫,一旦運營起來,錢財就好比流水一樣滾滾而來!

  所以,張亮第一時間給長孫無忌寫了書信,許下了無數的承諾,就等著長孫無忌將這個職位給他爭取過來。以長孫無忌再朝中的地位和影響力,這個職位幾乎已經穩了!

  財富、權利,全都在眼前招手,唾手可得,張亮如何不得意?這一得意,酒就喝的沒數,兩人不一會兒就有點醺醺然。

  程公穎斟滿酒,卻發覺酒水溢了出來。他定睛去看,心里驚奇,這酒杯的一側分明還有些許空間未滿,但是另一側的酒水卻已經溢出了杯沿…

  這啥情況?

  程公穎有些懵。

  人逢喜事精神爽,張亮喝得一張臉膛紅撲撲的,催促道:“看啥呢?倒酒!”

  程公穎使勁兒眨了眨眼:“不是…大帥,這酒杯有毛病啊。”

  張亮不解:“酒杯有毛斌?本帥看來,你才有毛病!你個家伙是不是當道士把自己的卵子都給當沒了,每次喝酒都拖拖拉拉偷奸耍滑,恁地不痛快!”

  程公穎急道:“沒有,這次貧道當真沒有耍奸,這酒杯倒不滿酒水啊,總是差著一截兒,這怎么回事?”

  張亮也向酒杯瞅來,見到那酒杯一側尚淺了一些,一側卻已經溢出,也瞪圓了眼睛。不過他腦子快,一拍大腿,叫道:“這跟酒杯有什么關系?是桌子,是桌子不平,一定是這樣!不信將桌子翻轉過來瞅瞅,定然是四條腿不一齊…”

  程公穎覺得有道理,兩人當真就俯下身去,查看桌子腿。

  看了半天,四條桌腿怎么看都是齊刷刷的,再回到桌上細看那酒杯,上下一般粗,也沒有明顯的哪邊高哪邊低,重新放到桌上,斟上酒,還是一側未滿,一側溢出…

  兩人大眼瞪小眼,一時無言。

  特么見鬼了!

  程公穎頭發根兒都有些發炸,他是個裝神弄鬼的窮術士,這神鬼裝扮得時間一長,心里就難免對那些污七糟八的事情堅信不疑。眼前這種狀況根本沒法解釋,除了見鬼了,還能是啥?

  程公穎一下子就從凳子上竄起來,退后兩步跪在地上,抬頭沖著頭頂,雙手合十神神叨叨:“各路神仙勿怪,勿怪…弟子誠心修道,不曾有片刻忘記三清道尊。今日弟子許愿,來日定然為道尊請塑金身,修建道館…”

  張亮沒心思搭理這個道士,他盯著桌面,發現不僅僅是酒杯里的酒水會溢出來,剛剛還算正常的一大碗燉菜,這會兒也漸漸一側越來越淺,另一側則緩緩溢出菜湯。

  酒杯沒問題,桌子沒問題,難不成是我的眼睛有問題?

  他伸出手,沾了沾桌面溢出的菜湯,嗯眼睛也沒問題。

  那是誰的問題?

  張亮迷茫了,難不成…是船的問題?

  可是船怎么可能不平呢?無風無浪的,不可能傾覆的角度如此之大。

  等等…傾覆的角度?

  張亮腦中電光一閃,一個可怕的可能出現,他大叫一聲就往艙外跑,直接跑上甲板,放眼四顧,頓時傻了眼…

  往常站在戰船的甲板上向下一跳,就能跳到碼頭的棧橋上。可是現在呢?那本應該近在眼前的棧橋卻足足離開有二三十丈遠近,而且目測那棧橋的高度跟他的鼻子一般高…

  張亮從沒干過水軍,所以船只傾斜了他也沒反應過來,還傻乎乎的去摸桌子腿,看看四條桌子腿齊不齊。此刻終于反應過來,卻是有些遲了。

  錨繩不知何時斷了,船只被江水帶著遠離的碼頭。

  最糟糕的是…船只在不停的下沉!

  左側的船舷已經無限接近水面,只要再過一小會兒,就將整個沉到江里去。

  特么老子不會水啊!

  不會水的人在水中所承受的那種恐懼,絕對是會游泳的人想象不到的…

  張亮扯著嗓子大叫:“來人,來人!船沉啦,船沉啦,都特么死哪兒去了?趕緊來人…”

  尖利的嗓音在午夜寂靜的江面遠遠傳出去,猶有余音…

  兵卒們不耐船上生活,這些時日以來各個被折磨的精疲力盡,晚上留下放哨的兵卒也在午夜的時候偷偷的瞇一會兒。反正這里是華亭鎮,不遠處就有皇家水師的軍港,那個賊寇敢到這里來打劫?

  至于水師的官兵,兩方不對付是肯定的,但是趁夜下殺手的事情,絕對不可能。

  因此,所有人都懈怠了,船是如何沉的、幾時還是沉的,一概不知。此刻所有的兵卒都泡上了甲板,幾條戰船漏水的速度差不多,不至于被人察覺,卻也在緩緩的沉默。

  兵卒頓時就炸了窩!

  都是張亮多年以來征戰沙場拉攏收買來的步卒騎兵,若是沖鋒陷陣,還真就不一定怕了誰!可是現在在江面上面對不斷下沉的戰船,這群人就像是三兩歲的毛孩子一樣,驚慌失措失聲尖叫…

  沒辦法,就沒有幾個會水的!

  折騰了一會兒,江水已經漫上了甲板,戰船眼瞅著就要沉默,這些沖鋒陷陣的悍卒,馬上就要喂了吳淞江里的魚蝦蟹鱉…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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