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以前,中國只有帶絲旁的“綿”字,沒有帶木旁的“棉”字。“棉”字是從《宋書》起才開始出現的,可見至少在此之前,棉花并未在中原大規模種植,只是出現在邊疆一帶。
古時棉花被稱作古貝,織造精細的布稱作氎、白氎。惟唐以前不知有草棉,將棉布誤認為木棉所織,唐宋之時,因為織作困難,白疊被視作珍品。
棉花如論是用來制衣取暖,亦或者用來織布,都是極好的材料。
蒲屈羅撓撓頭,續道:“此物所織之布匹,輕軟柔和,質量極好,價格亦很是昂貴,很受西域的貴族歡迎。只是其物的絲絮之中夾雜著籽粒,很難剔除,是以制作起來很是麻煩,產量極其稀少。”
“無妨,”房俊手里攥著馬鞭,在馬鞍上敲了兩下,笑得見牙不見眼:“此物…叫什么來著?”
“白疊子。”
“唔,種植范圍可廣泛?”
“不多。”蒲屈羅搖搖頭,說道:“此物所產之絲綿,雖然織成布匹價格昂貴,但很難去籽,因此產量極低,只是每家每戶冬季閑暇之時才會織作,農忙之時是無人織作的。”
聽說產量極少,房俊倒是不甚在意。
棉花喜熱、好光、耐旱、忌漬,適宜于在疏松深厚土壤中種植,在其生長育過程中,只要有充足的溫度、光照、水肥條件等,就象多年生植物一樣,可不斷地長枝、長葉、現蕾、開花、結鈴,持續生長育,具有無限生長性和較強的再生能力。
在棉花的一生中,溫度對它的生長育、產量及產品質量的形成影響很大。除溫度外,棉花對光照非常敏感,比較耐干旱,怕水澇。
無論江南江北,大部分地區都可以種植棉花。
棉花不僅御寒,織成的布匹比之葛麻耐用、柔軟,比之絲綢價格低廉,只要盛行起來,絕對是一個一本萬利的大買賣!
至于脫籽困難?
那完全不叫事兒!
房俊小的時候,祖母就有一架用來給棉花脫籽的軋花機…
“這白疊子的確種植起來麻煩,這么好的坡地,應該多種草籽,多多圈養牛羊才是。不過高昌雖然缺地,但中原卻是不缺的,你將在棉籽多多收購一些,待本官將之帶回中原種植,也好利用那些無人墾種的山坡荒地。”
房俊如是說…
蒲屈羅哪里有這個見識?當即一拍胸脯,豪氣的說道:“這有何難?待到這些白疊子都收割完畢,小的將棉籽全部收購過來,有多少收多少,全部贈送于侯爺!”
白疊子織成的布匹很貴,因為工序實在太麻煩,效率太低,但是白疊子本身并不貴,更何況無人要的棉籽?
難得能為這位富甲天下的侯爺賣點力氣,蒲屈羅自然是大包大攬…
房俊琢磨著估計朝廷派來接管高昌國的官員,便是自己起身返回關中之時,算一算路程所需時日,大抵也就是最近的月余之間。
便說道:“如此,本官便領了閣下這個人情,只是越快越好。”
蒲屈羅一驚:“侯爺這就要走了么?您這一走,咱們的約定…”
房俊呵呵一笑:“本官總不能常駐此地吧?高昌國雖然富庶,但到底偏遠了一些。對于釀酒作坊和毛紡廠,閣下不必擔憂,待到返回長安之后,本官便會派遣最得力的家仆,前來操作此事。沒理由有錢不賺吧?呵呵…”
蒲屈羅想一想,倒也是。
人家房俊這么年輕,便是侯爵之位,父親又是大唐的宰輔之臣,他自己更是未來的帝婿,可謂前程無量,怎么會屈尊于小小的高昌國呢?
這可是未來大唐帝國的實權人物啊!
蒲屈羅雖然有點憨,但絕對不傻,深知交好一個大唐實權派的好處簡直就是無窮無盡,哪怕再高昌這一片兒混不下去,舉族遷往大唐,也有一個強勢人物照應著…
當即對房俊的態度愈加親熱。
房俊卻沒理會蒲屈羅的小心思,他正憧憬著“研”出來軋花機、水力紡車,甚至是山寨出來珍妮紡紗機,然后借由海路將棉布銷往全世界,開創大唐帝國的第一次工業革命…
房俊如今寄宿在高昌城內的一處佛寺之中,據說當年玄奘西行,便曾再次駐留。
之所以沒有在富麗堂皇的高昌王宮里暫住,是怕惹起不必要的麻煩。雖然先后兩代高昌國王盡皆亡故,但王宮之中尚存留大量的妃嬪宮娥,都是如花似玉的絕代紅粉,一旦傳出一些謠言,那可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房俊倒也不是什么道學君子,學什么柳下惠坐懷不亂,正是青春懵懂血氣方剛的年歲,遇到那等含羞帶怯梨花帶雨的粉紅佳麗,生一點露水情緣亦非不可。
只是他甚至此次西征高昌國之后,侯君集因為大肆擄掠而獲罪,喪失掉李二陛下的信任,薛萬均更是被人告其在高昌國強擄民女,被大理寺徹查,因為丟掉官位,郁郁而終…
相比那兩位,房俊自覺自己猶如清晨的太陽,尚有萬丈光芒等待綻放,自是不會貪圖一時之快,為自己買下隱患。
況且,彈劾侯君集之事便是他主攻上書,而后自己再去犯與侯君集同樣的錯誤,真當李二陛下是好惹的?
秋日的高昌,晝夜溫差極大。
夜間涼風習習,白日里卻依然熾熱煩悶…
正午時分隨著蒲屈羅出了一趟城,頂著烈日,房俊原本就是黝黑的一張臉,被太陽曬得愈黑里透紅…
房俊也是熱得受不了,要不是顧及著形象問題,都恨不得換上一身短打,而不是穿著寬袍大袖、厚重無比的公服。回到住處,迫不及待的脫去身上的公服,在水缸里舀了一瓢涼水,便從頭到腳的淋了一遍,再將水缸里鎮著的西瓜取出,放在桌上用佩刀切開,皮薄瓤紅,咬一口汁水淋漓,沁涼的瓜瓤入腹,祛除了一身熱氣。
“爽快!”房俊幾口吞了一大塊西瓜,打了個飽嗝,愜意的歪倒在胡凳上…
剛想小憩一會兒,便被屋外急促的腳步聲驚醒。
一身甲胄的段瓚疾步入內。
“提督大人,末將有軍情匯報。”段瓚拱手見禮,說道。
房俊擺了擺手:“此間非是軍營,不必多禮。”說著,指了指桌上切開的西瓜,是以段瓚自己取用。
段瓚與房俊相處時日已長,自是知道這位向來不拘小節,隨意率性,也不推遲,走過去取了一塊,大口啃起來。
一眨眼功夫,三分之一大小的一塊西瓜便已入腹,看得房俊目瞪口呆…
丟開瓜皮,胡亂抹了一下沾了汁水的嘴巴,段瓚說道:“斥候來報,七角井山口之外,現不明數量的騎兵。觀其行跡,應是突厥騎兵!”
突厥騎兵?
房俊摸了摸下巴,有些不解。
鞠文泰勾結西突厥,背棄大唐,可是在唐軍攻打高昌之時,突厥人卻從始至終皆未出現,除了在蒲昌海之畔偷襲神機營的那一次…
最僅要的關頭,突厥人放棄了高昌盟友,等待大唐已然將高昌國全境占領,卻又鬼鬼祟祟的冒出頭來,這是為何?難不成是見到大唐在高昌國的駐軍太少,想要趁虛而入?
沒道理啊…
突厥大汗欲谷設已然在開戰之前遠遁大漠,連帶著將牙帳都遷徙而去,部族相隨,就是怕大唐報復其在高昌國背后使壞,擾亂西域商道之舉。
高昌的駐軍雖然只留下神機營,但是唐軍守城的戰斗力,跟野戰的戰斗力可是天壤之別,難道突厥人不明白這一點,想要跟唐軍剛一次正面?
房俊有些莫名其妙。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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