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任的高昌王陛下站在城頭,膽顫心驚的看著城下連綿不絕的唐軍陣列,雙股戰戰,差點腿一軟便從城頭栽下去…
剛剛完成由世子殿下到國王陛下的華麗轉身,雖然深刻的理解高昌國與大唐的全方位差距,深知唯有舉旗投降方有一線生機,可心里難免會有一些小小的期待。
或許,大唐并沒有看上去那么強大?
或許,突厥人會在大唐軍隊的背后給予狠狠一擊?
亦或許,動全城青壯,可以抵擋住唐軍的攻勢?
對于他這么一個自幼生在王宮,長于婦人之手,比之“何不食肉糜”的那位強不到哪里去的嬌弱小草而言,難免會有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在面臨絕境的時候,誰都會有一點“僥幸”心理。
可是當他登臨城頭見到唐軍的威武軍陣,算是徹底的死了那份心思。
烈日之下,旌旗招展,密密麻麻的唐軍邁著整齊的步調緩緩向前,沉悶的腳步聲宛如天邊滾滾的悶雷,一聲一聲震撼在心頭,震得渾身麻,骨軟志消!
幾萬人的陣勢緩緩逼近,從容不迫,沒有吵雜的喧囂,只有在沉默之中沖霄而起的浩蕩戰意!
整個高昌國都在這股沖天站意之下瑟瑟抖,卑微如塵埃!
高昌王陛下面青唇白,當即降下旨意:“開城,投降!切不可讓天兵誤會,從而遭致殺戮,吾等皆成高昌之罪人矣!”
他倒是見機得快,不過,又能如何呢?
面對唐軍浩大威武的陣勢,所有高昌士兵都偷偷放下了兵器,脫去了甲胄,悄悄混入平民之中…
城下。
房俊仰望著城樓,心里有些無奈。
大軍一路行來從未遭受抵抗,狂飆突進一般直抵這高昌城下,怕是高昌國上下的士氣早就散了,稍等一下就是開城投降。期待中的戰事,怕是沒可能生。
沒仗打,自然沒有功勛可撈,這幾千里跋涉,算是白挨累了…
唯有擊潰突厥騎兵夜襲的那一戰,聊以安慰。
侯君集頂盔摜甲,端坐馬上,身后數萬大軍靜止不動,一股沉重的殺氣沖天而起。
一桿白旗自城門樓斜斜探出,用力的揮舞了幾下。
頓時,整個唐軍陣地出一聲驚天裂地的歡呼,直沖霄漢,足以令風卷云動!
須臾,城門緩緩打開,一人身著絢麗的王袍,當先步行而出。
侯君集坐在馬背上,巍然不動,顧左右笑道:“區區高昌,亦敢于大唐作對?不過尚算識相,不用大軍攻城,便自動請降,可免去全族盡沒之罪矣!”
一句話,算是給高昌王族定了性,不會大肆株連,舉族皆斬。
那高昌國王直到距離前軍幾丈遠,方才停住腳步,膝跪于地,大呼道:“高昌國王鞠智盛,冒然觸犯大唐天威,自知罪孽深重,現率領全民,降于大唐。望大將軍憐惜百姓之不易,勿牽連甚廣,所有罪責,自有某鞠智盛一人當之!”
兩軍戰前肅靜一場,只有高昌王鞠智盛的聲音朗朗傳開。
等到鞠智盛說完,他身后的一種文臣武將全都跪伏于地,大聲道:“吾等愿降!”
侯君集大手一揮,身側的部隊轟然邁步,小跑著繞開跪在城門口的這一群高昌國的文臣武將,沖進城去。
大唐軍隊遠征西域,兵鋒所至,所向披靡,高昌國不戰而降!
侯君集傲然端坐于馬上,一雙細眼閃爍著興奮的光芒。世間功勛,何如滅國者?
雖然并未經過戰斗,便致使高昌舉國投降,看似難免血少一些鐵血激昂的威武霸道,難以顯示他侯大將軍用兵如神的優點,可畢竟是滅國之功,自此以后,滿朝武將,還有誰能某比肩?
便是李靖亦不如某!
當年李靖雖然大敗突厥,卻未將其斬草除根,只是致使突厥西遷,主力猶在,相比之下,難免遜了一籌。
侯君集志得意滿,策馬向前,來到高昌王鞠智盛身側,俯身問道:“高昌王不是鞠文泰么?那廝囂張無禮,背信棄義,本帥正要拿他回長安交于陛下落,現在何處?”
鞠智盛一頭冷汗,跪在地上軟得像一灘泥:“鞠文泰乃是家父…家父上午因病殯天,在下承繼國王之位,深感家父之前的種種錯誤,悔之莫及,是以投誠于大唐,還望大唐陛下天恩浩蕩,饒恕高昌國冒犯之罪行。自此以后,高昌王一脈,世代為大唐之忠臣;高昌一國,永為大唐之藩籬…”
“呵呵呵,哈哈哈”
侯君集好似聽見了世間最好笑的笑話,仰頭大笑不止,張狂之極。
不過也不怪他笑得這么開心,就連后邊的房俊都忍不住想笑,這個高昌國得有多天真,才說得出這么二百五的話?
高昌王一脈,世代為大唐之忠臣;高昌一國,永為大唐之藩籬…
想得到美!
大唐勞師遠征,結果到了地頭,你毫無壓力的投降了,然后國王繼續當,王國照樣存在…
此人之無恥,頗有某之風范!
房俊如此想…
侯君集在馬上笑著搖頭,說道:“鞠文泰背信棄義在先,高昌國征伐盟國在后,大唐軍隊不遠萬里前來征伐,豈是你一句投降就能完結?”
言罷,“鏘”一聲拔出隨身橫刀,手臂揮下,刀光一閃,高昌國鞠智盛連慘叫都未叫出聲,便身異處,好大一顆頭顱被侯君集一刀砍掉,在地上“咕嚕嚕”打了幾個滾,仰面朝天,死不瞑目。
無頭軀干倒在地上,斷頭處鮮血噴泉一般涌出。
“吼!吼!吼!”
數萬唐軍齊聲呼喝,士氣高昂!
高昌國一干文臣武將全都傻了眼,呆滯片刻,不知是誰大叫一聲,起身就跑。
只不過尚未來得及跑出幾步,“砰砰砰”弩弦連響,一排排弩箭破空而至,轉眼見將這些人盡皆射殺。
城門處鮮血浸染,唐軍士氣高漲!
侯君集大手一揮,喝道:“全軍入城!”
“吼——”
聞聽此令,所有唐軍歡呼震天,爭先恐后奔向城門,宛如一道洪流一般涌入高昌城。
房俊大驚失色,連忙策馬追到侯君集身側,急道:“大帥,萬萬不可!幾萬大軍一同開進城中,必然無法約束,屆時定有桀驁之人漠視軍規,作奸犯科不可避免!”
侯君集勒馬停住,轉頭盯著房俊,冷笑道:“誰說要約束了?”
房俊愕然…
“大軍遠征西域,跋涉幾千里,期間艱辛你亦知曉。大家圖的是什么?功勛而已!誰知到得地頭,這高昌國卻不戰而降。沒有仗打,自然就無功勛可撈,士氣必然低落。一支軍隊,士氣是最重要的,你以為他們跟著本帥舍生忘死冒死沖鋒為的是什么?既然沒有功勛,那本帥就得給大家撈點別的好處…”
侯君集言語灼灼,頗為不屑的看著房俊。
這小子一看就不是個帶兵的料,當兵打仗,如何可有婦人之仁?
房俊目瞪口呆,卻現自己無言以對…
怎么能是這樣的呢?
作為主帥,自然給部下謀福利,帶兵大勝仗是福利,這樣大家都有軍功可以撈,可以升官財,可以減免賦稅;那么攻占敵城之后大肆劫掠亦是福利…
不對!
這不對!
這可是軍隊啊,大唐帝國的正規軍!
難道像土匪一樣大肆劫掠,還特么有道理了?
再說,這高昌城里,漢人可也有不少!
這些大頭兵起瘋來,還會管你什么漢人胡人?
房俊正容道:“請大帥收回成命!”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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