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式海船的試制情況如何?”李二陛下在宮女的服侍下脫去甲胄,大馬金刀的坐在軟塌上,用一方雪白的手巾擦拭額頭的汗水。
青年時常年戎馬戰陣,李二陛下的體型至今保持不錯,只是小腹處依舊看得出隱約的小肚腩,畢竟歲月不饒人。
“尚未開始試制。”房俊揉了揉被棍子抽得酸疼的地方,答道。
李二陛下聞言,眼睛都豎起來了:“尚未試制?從民部拿走了二十萬貫,這都半年了,你居然告訴朕尚未試制?”
房俊無奈,這位對于東征高句麗還真是執著啊…
“啟稟陛下,微臣以為,現在大唐缺少的其實不是海船戰艦,而是工匠,一大批擁有熟練造船技術的工匠。船是人造出來的,只要有工匠,任何式樣的船都造的出來!微臣并不僅僅是為陛下試制一種新式的海船,而是在給陛下培養今后百年的造船基業。”
“呵呵!”李二陛下譏諷的笑了一聲,他發現自己現在越來越喜歡聽房俊說話。
你聽聽,根本就沒有開造一艘新船,反而好似一切都在為大唐、為他李二著想,船尚未開造,就已經有一種赤膽為國、運籌帷幄的功績了。
難不成這小子還真有當佞臣的潛質?
也不對,那朕豈不成了愛聽讒言的昏君…
李二陛下不悅的說道:“待到西征歸來,就趕緊給朕滾去萊州,若是誤了朕的大事,朕扒了你的皮!”
“諾!”
房俊委委屈屈的答應一聲,心里卻腹誹不已。
咱現在身兼三職,卻只拿一份薪水,結果不小心犯了點小錯,還得自己搭錢“以金贖罪”,這都什么世道?
晉陽公主一直乖巧的站在一邊,本來打算幫房俊姐夫求情的,見到父皇似乎并未如何升起,便聰明的不再插言。
這時候聽到造船,頓時來了興致,跑過去拉著房俊的手,大眼睛瞪得溜圓:“姐夫還會造船啊?”
房俊傲然道:“瞧不起人不是?呼風喚雨都不在話下,何況區區一船乎?”
“那姐夫也給兕子造一艘唄,放在御花園的池塘里!”晉陽公主雙眸閃亮。
“御花園的池塘…”房俊偷偷瞅了李二陛下一眼,見到李二陛下頻頻對他使眼色,心里極度無語。造一艘池塘里的游船畫舫倒是容易,可畢竟晉陽公主身子瘦弱,這萬一游玩的時候沾了冷水,那后果極其嚴重。
但是李二陛下你就直說不行就完了唄,咋滴你怕得罪閨女,就讓我來唱黑臉?
怕閨女怕成你這樣,也算奇葩了。
女兒奴…
不過他也心疼晉陽公主,唯恐真的有什么意外,便說道:“微臣造的可不是那種在池塘里捉鴨子的小船,而是能揚帆萬里、縱橫海疆的無敵戰艦!這種船能搭載五百名戰士,使用風帆為動力,無論順風逆風,皆能自由航行!等這艘戰船造出來,就是全世界最大的戰船!而且這艘船的命名微臣已然想好…”
李二陛下無奈的撇撇嘴,讓你安撫一下兕子,不要再想著在御花園里劃船而已,犯得著這般吹得沒邊兒?
還搭載五百人?
現在大唐最大的戰船亦不過搭載兩百人,裝得下五百人的船,怕是不用出海,自己就沉了…
還有什么無論順風逆風,皆能自由航行?
更是鬼扯!
沒有風,那么大的船怎么航行?難道靠人用槳劃?
晉陽公主哪里懂得這些?反正她就知道房俊姐夫從未欺騙自己,他說可以有,那就一定會有!
“叫什么名字呢?那么厲害的船,一定要威武霸氣才行呀!”晉陽公主仰著小臉追問道。
房俊哈哈一笑,一把將晉陽公主抱起來,笑道:“就叫‘皇家晉陽公主號’,威武不威武,霸氣不霸氣?”
“呀!”
晉陽公主驚叫一聲,頓時眉花眼笑,拍著嫩白的小手,大喜道:“真噠?”
房俊肯定道:“比真金還真!船是我造的,我想起個什么名字就什么名字,誰也管不著,就叫‘皇家晉陽公主號’,大唐帝國的第一艘風帆戰列艦,便是以我們鐘靈毓秀、活潑可愛的晉陽公主殿下的封號命名,喜不喜歡?”
“喜歡!姐夫最好了!”
晉陽公主喜翻了心兒,一想到將來有一艘劈波斬浪縱橫無敵的大唐戰艦事以自己的名字命名,頓時激動得摟住房俊的脖子,湊上小嘴兒,使勁兒的在房俊臉上親了一口。
“吧嗒!”
房俊哈哈大笑。
李二陛下卻氣得臉都青了!
一艘船而已,還要命名?
命名也就罷了,還要起個什么“皇家晉陽公主號”,哪里威武?哪里霸氣?
簡直即將成為整個大唐的笑柄!
他可不認為房俊這是在哄著兕子玩兒,以這小子對兕子的寵溺程度,絕對能干出這么一件離譜的事情討兕子歡心!
可現在又不能直接駁斥房俊的說法,沒見到兕子歡天喜地的高興模樣么?自己若是直接否決了房俊,兕子必然不高興,等兕子不在的時候,在警告房俊一番好了,不要總是干一些離譜的事情…
李二陛下郁悶得不行,你說你個臭小子,對小姨子這么好干什么?
而且看著兕子對房俊親昵的樣子,更是滿滿的心塞,就像自己呵護備至的寶貝一不留神被人搶走了…
捧起茶盞喝了一口茶,將心口的煩悶稍稍壓制,李二陛下瞅了房俊一眼,說道:“這‘神機營’雖是新創,但朕寄予厚望。此前所未有的新式武器既是由你所創,也只有交給你,朕才放心。長孫沖比你年長,亦是穩重寬厚的性子,辦事干練穩妥,正好可以彌補你的沖動。你二人當精誠團結才是,莫要心懷齷蹉,勾心斗角,壞了朕的大事,休怪朕不留情面!”
房俊趕緊將晉陽公主放下,躬身施禮道:“還請陛下放心,微臣忠心為國,誓死報效陛下!即便長孫少卿有何針對之處,微臣亦不會與其一般見識,一切以大事為重!”
心底卻是暗嘆,自己前前后后做了這么多,還是比不上長孫沖在李二陛下心里的地位。
誰叫人家既是李二陛下的戚侄,又是東床快婿呢?
李二陛下聽了房俊這番話,差點把胡子揪下來…
朕這是在敲打你好不好?就你這二桿子的脾性,楞慫勁兒犯了,天都敢給捅個窟窿,那長孫沖溫潤君子,躲你都躲不開,還會不開眼的去針對你?
這小子太混賬了…
越看這貨的一張黑臉就越來氣,李二陛下沒好氣的擺擺手,說道:“趕緊將手頭的事情都安排好,莫要誤了西征大事!”
房俊趕緊應了,躬身告退。
才出神龍殿,身后噠噠噠腳步聲響,晉陽公主已經追了出來。
“姐夫,你好久都沒給兕子講故事了…”小公主拽著房俊的衣袖,嘟著嘴巴,很是不滿。
房俊無奈嘆氣,攤手道:“你父皇給微臣安排了那么多差使,干不好就要打板子,那里有時間給你講故事呢?”
晉陽公主眼珠轉了轉,疑惑的問道:“姐夫是要兕子去跟父皇求情,讓你少干些活兒么?”
房俊大點其頭,小丫頭,夠聰明,我喜歡!
“這樣啊…”晉陽公主烏溜溜的大眼睛轉了轉,見到房俊一副很希翼的樣子,便再也憋不住笑,咯咯嬌笑道:“姐夫當兕子是笨蛋么?父皇給你安排的都是大事啊,兕子若是去跟父皇求情,豈不是耽擱國事?高祖爺爺有明訓,《貞觀律》亦有規定,後宮不得干政!父皇會惱了兕子的。”
房俊瞠目結舌,無言以對。
小丫頭你才這么大點兒就這么精,你爹知道嗎?
晉陽公主裝模作樣的輕咳一聲,擺出一副公主架勢:“房侍郎請自便,不過若是不能每隔三日入宮給本宮講個故事的話,本宮會跟父皇說,你偷偷的打本宮PP…”
房俊大汗,怒道:“臭丫頭翻天了是吧?居然敢栽贓嫁禍,微臣現在就打你…”
晉陽公主咯咯嬌笑,絲毫不怕,反而尖聲叫道:“父皇救命啊,房俊姐夫打人家PP啦…”
房俊嚇了一跳,頓時落荒而逃。
身后的晉陽公主則笑聲宛如銀鈴,清脆悅耳,囂張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