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俊心里一緊,連忙問道:“怎么回事?”
這家仆分明就是之前護衛在大嫂和武媚娘身邊的,某非出了什么狀況?
果不其然,那家仆驚慌道:“少夫人和媚娘姑娘,被一群人堵在綢緞鋪子里…”
房俊二話不說,讓那家仆帶路,扯著小妹和李玉瓏的手趕過去。
尚未散去的人群見到房俊如此匆忙,自動讓開一條道路,任其通過。
不遠處一家綢緞鋪子門前,圍了一大圈人。
那家仆在前頭驅散圍觀游人,房俊緊隨其后,進了鋪子。
鋪子里兩幫人涇渭分明,兩相對峙。
房家家仆站成一排,將大嫂杜氏和武媚娘擋在身后,其中好幾人臉上帶傷,衣衫破碎,明顯是曾被毆打。
大嫂杜氏正嚶嚶哭泣,武媚娘不住的勸慰。
另一幫人則趾高氣揚,各個身軀粗壯,臉上帶著狠歷,雖然穿著普通家仆的衣物,但相顧之間神情傲然,有幾個甚至面上帶著刀疤創傷,一見便知不是普通的奴仆,倒更像是一群出身軍伍的兵卒。
為首一個身材矮小的中年人,見到房俊走進來,上前一步略微拱手,微笑道:“在下乃是…”
房俊伸手,制止他說話,問在場的一個家仆:“說,怎么回事。”
那中年人面色一僵,料不到房俊如此無禮,不過自家理虧在先,也只好忍了,再次拱手道:“在下乃是…”
剛一開口,房俊已經一個箭步竄過來,當胸就是一腳。
“蓬”的一聲悶響,中年人矮小瘦弱的身軀被這一腳踹得倒飛出去,撞在背后的墻壁上。
房俊冷冷說道:“某再跟家仆說話,你沒見到?不知死活的東西,某管你是誰!”
中年人身邊的這些家仆反應得有些慢,實在是想不到房俊居然二話不說就抬腳踹人,這也太霸道了吧?當即便“呼啦”一下圍了上來,大聲呵斥。有兩個人趕緊跑過去扶起那中年人,卻見他勉強站起,張嘴吐出一口鮮血,嘶聲喝道:“都給我住手!”
再次向房俊拱手道:“在下乃是…”
房俊看都不看他,盯著自家的家仆:“說,到底發生何事!”
那家仆是個嘴皮子利索的,飛快的將前因后果敘述一遍。
方才大伙被人流沖散,杜氏和武媚娘并未著急,身邊有家仆護衛,也不虞出什么差錯,便一邊向房俊那邊靠攏,一邊欣賞著景致。
恰好路過一個綢緞莊子,兩個女人便走進去,商量著是不是買一匹花式好看的綢子,做幾套夏日的衣衫。
正在這時,一伙人耀武揚威招搖過市,剛好經過鋪子門口,為首那年輕人一眼就瞅見杜氏和武媚娘兩個。
杜氏雖不及武媚娘明艷,但出身書香世家的花信少婦自有一股恬然嫻靜的溫潤氣質,加之長相亦是清麗脫俗,再加上旁邊的武媚娘,當真猶如蓮花并蒂、梧枝連理。
那年輕人當即便進了鋪子,出言調戲,還輕佻的去摸杜氏的臉頰。
房家仆人怎會容得他如此放肆?立即阻止,卻被他年輕人指使下人毆打一頓,好在有人認出這乃是房家的女眷,那年輕人這才悻悻作罷,當先而去,留下矮小中年人想跟房家人道個歉,不知者無罪嘛,起碼有個轉圜。
房俊大怒,調戲良家婦女都調戲到房家頭上了?冷著臉,吩咐幾個家仆將幾位女眷都護送回府,然后帶人過來,現場只留下兩人。
杜氏擦擦眼淚,小聲叮囑房俊:“二郎,切莫惹事!”
她雖被調戲幾句,到底也沒怎么吃虧,深知房俊的脾氣,就怕他不依不饒,惹出大麻煩。
房俊輕哼一聲:“嫂子且先回去,欺負房家人,那就必須付出代價!”
杜氏大急,還待再說,卻被武媚娘輕輕拉著,耳語了幾句。
武媚娘到底有見地,明白這事兒若是不討個說法,明兒就會滿大街的謠言房家軟弱,人盡可欺。
目送女眷離開,房家吩咐留下的兩個家仆:“守在門口,不許人進來,亦不許人出去。”
兩個家仆領命,站在門口,將圍觀者擋在外邊。
那矮小中年人終于得到說話機會,喘著氣艱難說道:“在下乃是…鄖國公府上管事,先前是吾家少爺不識得貴婦家眷,有些失禮,還望二郎看在國公與房相同朝為官的份上,擔待一二。”
說著話,胸口還悶悶的傳不上氣,眼前一陣陣發黑。
都說這位房二郎是個棒槌,今兒算是見識了,二話不說上來就踹人,果然夠剽悍…
不過見他安排人守在門口不許旁人進來,大抵也是有些低調處理的意思,便稍稍放心。
原來是鄖國公張亮的家人?
那又如何!欺負了房家人,仗著名頭就想息事寧人?
想的倒挺美!
房俊背著手,不搭理他,在屋里溜達一圈,眼神四處亂瞟。
直到看見墻角有一根手臂粗細的木棍,這才施施然走過去,伸手拎起掂了掂,稍嫌短了點,不過輕重倒挺趁手。
鄖國公府上這些個家仆,俱是百戰沙場下來的老兵,對于危險的嗅覺極其敏銳,見到房俊拿起木棍,就知道不好!
果然,房俊掄起木棍,照著離得最近一人劈頭蓋臉就砸下去!
那人猝不及防,硬生生被這一棒敲在腦袋上,頓時軟到在地,血流滿面。
這些戰場下來的老兵絕對不白給,反應很及時,呼喝一聲,就把房俊圍在當中。
那矮小中年人一看不好,急的滿頭大汗:“給我住手!”
自家本就理虧在先,這要是再把房玄齡的二兒子給打了,陛下豈會輕饒了自家國公爺?無論親疏遠近亦或是功勞地位,咱家這位國公可是拍馬也及不上人家房玄齡!
他這一喊,張家的家仆倒是真聽話,老兵嘛,對于命令下意識的就回去服從。可他們停手了,房俊可沒停!一根木棍舞得虎虎生風,根本不顧頭臉,一頓猛敲猛砸!
待到張家家仆意識到不還手不行,卻發覺根本拿這個黑臉的少年無可奈何!這家伙不僅身手矯健反應敏捷,兼之體質出眾力大無比,猶如虎入羊群一般,打得一眾張家家仆慘不堪言!
矮小中年人這才明白房俊那句“外面的不許進來,里邊的不許出去”是什么意思,這是打算關門打狗啊…
等到房家的家仆將幾個女眷送回去,帶著一大群家仆呼呼啦啦趕回來的時候,整個綢緞鋪子里躺了一地張家的仆人,各個頭破血流斷手斷腳,哀嚎一片,凄慘不已。
圍在綢緞鋪子外面的觀眾全都傻了眼,都說這房二郎如何如何能打,如何如何棒槌,今兒算是開了眼!那一屋子六七個彪形大漢,被他一個人拎著根棍子想打兔子死的從頭錘到尾…
“全都給我拖著,咱們去鄖國公府上,請鄖國公給吾房家一個交代!”
房俊吩咐家仆道。
“諾!”
眾家仆一哄而上,原本護衛杜氏和武媚娘的那幾個家仆這個解氣啊!還得是咱家二郎,什么國公爺,呸!惹了咱,照打不誤!
張家那中年管事哆哆嗦嗦的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這都把人打成這樣了,你還不算完,還要要一個交代?
房俊卻是理都不理他,拎著棍子走在前頭,身后一大群家仆呼呼啦啦的跟著,各個或是拽著胳膊或是拖著腿,將一干張家家仆就這么拖著,招搖過市,徑直向延壽坊鄖國公府行去。
沿途游人見此熱鬧,豈有不瞧之理?
于是,上元夜的長安城,便出現了一幕堪比花燈更為惹人眼目的熱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