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頂開始,遠處已經一路燈火。
所有人在一根紅色的結組繩的牽引下,齊心協力,朝著云霧茫茫的珠穆朗瑪峰巔勇敢地邁進。
“大家聽好了,我們必須抓緊時間。因為不知道天氣會耐到什么時候,我們得全力以赴。”黃聰在隊伍頻道中喊道。其他人都閉嘴不言,不想多浪費一絲一毫的力氣。
陳二狗還有余地,可以對著鏡頭介紹一下他們的裝備,道:“我們必須利用今年新架設的路線繩,看著繩索很多,其余都是前幾季架設的,可能會中途斷裂。手中抓著勾環和上升器。一旦失足,就完蛋。但只要認真做好每個動作,安全性有充分保障。”
珠峰攀登的絕大部分難關,集中在8300米到頂峰之間。
首先是超高海拔對人身體狀態的影響,其次是瞬息萬變的天氣,還有一方面則是地形地貌帶來的困難。
在這段高差540米路段上,有三個臺階需要通過,其中的第二臺階難度最大。同時,攀登者有可能因為看到多年以來留下的遇難者遺體,而受到刺激,因此提前有個思想準備會好一些。
從突擊營地出發后,攀登路線已經不再是沿著山脊發展,而是略為向西偏。
只花費了一個小時,陳二狗就率先從8300米的營地到達海拔8400米的第一臺階。
這里是一個比較小的陡峭巖壁,3米左右見方,一般采用橫切的方式,利用路繩和上升器連接,通過的難度不大。
陳二狗掃了一眼身后的楚南古月,不能太快,索性停下來休息一下。揭開面罩,深深的呼吸一口冷空氣,將肺部充滿。摸出小平板看一眼彈幕,才對著鏡頭展露一下他潔白的牙齒,笑道:“朋友們,這里是海拔8400米,我身后就是深邃的星空。…帥不帥,大家幫我拍張照如何?”
他凹了個騷包的健身專家造型,姿勢風騷,裝逼十足。
“吊吊吊,姿勢就是力量,裝逼的套路猶如裝逼界一股清流,前途不可限量。”
“這是海拔最高地方的直播了吧。”
“我吹著28度的冷風空調呢,咋感覺屋子里結冰了似的。”
木易小米:“丑丑丑,臉都被凍青了,真難看!”
“說我丑的,我就欣賞你們這種睜眼說瞎話的人。”陳二狗竟然還有閑心互動開玩笑,可偶爾一句回話,已經引起彈幕的再一次暴漲。
其實以現在每秒N條彈幕的速度,如何能夠知道是誰發言?他只是看到好友木易小米的特殊字體彈幕的特別顯示而已。
“她今晚可真活躍”,李師師一撇嘴,也不甘示弱打字道:“成熟點啊,別幼稚鬼了。小心點啊,安全回來更重要!”
陳二狗咧嘴一笑,“好的,我會小心的。”
不過看彈幕的時間也到此為止了,前方第二臺階一般不能直接攀登,需要從側面繞過去。
腳踩在懸崖邊上,有的地方僅僅只有二十公分的落腳點,難度大大增加。
他們搶占了登山先機,卻依然不能懈怠。因為身后的其他隊伍,已經跟的很近了。看不清是哪只隊伍,但那速度相對與他們的隊伍,真的很快。
陳二狗督促過大家要加快速度,可效果不大。
他自己沒問題,卻要考慮隊伍中的平均年齡在四十以上,想快也快不到哪去。這種情況,直讓直播間觀眾們吐槽,黑人的彈幕更是成片出現。
然而隊伍才出發沒多久,就已經發生狀況。隊伍頻道里傳來汪健的聲音:“有人聽見嗎,我掉隊了,不知道距離前面有多遠。…我的氧氣裝備出了問題。我最后三次檢查時,指示燈都沒亮。明明是滿的…現在不頂用了。我呼吸困難,有點暈。”
“先不要慌,努力呼吸,確定自己的位置。”
陳二狗的聲音傳出無線電,雖然有些失真,卻還是穩住了他的情緒。
“你在哪里?”基地里的總指揮蘭迦也問道。
“不知道,都是一片漆黑,我誰也看不到了。”
“等等我或許可以確定一下位置。”隊伍里一片靜默,有人回頭看,卻什么也看不到,不明白陳二狗如何確定位置。
陳二狗也在眺望身后,實則是在與狗蛋溝通著,半晌說道:“你前面是桑吉加,桑吉加的前面是秦飛羽和多桑,吉瑪他們。你的位置在第一凹陷處,閃爍自己的頭燈。”
“謝謝,收到。”
指揮中心蘭迦開始指揮附近的隊員返回去尋找汪健。
大約半個小時后,南非隊發現了他。通過無線電聯系到了蘭迦,“你的隊員在第一凹陷處,快要昏迷了,我給他吸了一會兒氧氣,現在蘇醒過來了。但是很抱歉,你知道的,我們的氧氣也不多。”
“好的,謝謝,非常感謝。”蘭迦道:“他可能是氧氣瓶結冰了,能幫忙看看嗎?”
“沒問題。”
片刻后聲音再度傳來,“問題解決了,他的氧氣瓶閥門結冰了。氧氣罩和調節器出了問題,現在能用了。”
“謝謝,太感謝了。我們的隊員正在返回尋找他。”
在這樣的地方,還能碰到其他隊伍施救,實在太讓人感動了。直播間里什么也看不到,只聽見聲音交流,直播間自動將英語翻譯過來后,彈幕瞬間刷滿全屏的“666,南非隊好樣的。”…
“汪劍,能聽見嗎?”
“沙沙…蘭珈,我是秦飛羽,我們找到汪劍了,他情況不錯。”
汪劍的聲音再次響起,道:“謝謝大家,我感覺好多了,可以繼續攀登。”
“你確定嗎?”
“是的,我確定。”汪健在隊員的幫助下,繼續攀登。
“…你自己決定,不要逞能!”
這個時候就體現出太依賴氧氣和無氧登山的陳二狗之間的區別。
氧氣一旦用完或者出問題,幾乎就斷絕了前路。
在汪劍耽擱的這段時間里,南非隊已經成功超越了他。其實叫他們南非隊,也不正確,因為這也是一支國際縱隊,只有三個南非人而已,只是以德拉米尼為首罷了。
但這次高山國際援助,也不是沒有“代價”的。
天氣一切順利,當陳二狗刻意降低速度,帶著身后最近的楚南古月又經過大概2個小時的行進后,來到了登頂之路前的最大難點處——第二臺階。
這時候天邊已經放亮,但風也開始加大,這不是一個好現象。
楚南古月一路走到這里非常困難,他其實心里很清楚,如果離開了陳二狗的帶領,他真擔心連這里都無法走到。心里既是感激又是愧疚,可他無法放棄登頂的奢想。
陳二狗將鏡頭也對準了這塊非常陡峭的巖壁,其中大約5米的巖壁是基本垂直的,1975年,中國隊在這里架設了一架金屬梯,2005年再次架設,又延長了一段。
“中國梯子!”
“中國登山隊的驕傲,中國梯子!”
彈幕早叫囂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