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過去十年的珠峰北坡(南坡屬于尼泊爾)的登頂歷史記錄來看,珠峰適合登頂的天氣只有在五月份會出現,其余的天氣都屬于反季節攀登,危險性極高,即使是專業的攀登隊員都不敢輕易嘗試。
每年五月份,適合登頂的天氣一般會出現二次,一次在上旬,一次在下旬,每次必須要保證有至少有五天左右。上旬他們已經錯過,現在所有人都在等下旬。
珠峰能夠登頂,天氣利好是重中之重的因素——必須連續三五天峰頂的天氣晴好,才有條件登頂。
根據印度、尼泊爾、XZ氣象臺預報,以及他們自身的氣象設備顯示,此后四天內的氣候曲線圖,都是良好。相信其他隊伍,也都收到了大概類似的消息。
所有登山隊都在大本營等待,心情都很緊張,就像高考過后全國考生一起等放榜一樣。
次日一大早起床,就看見黃聰舉著望遠鏡在看山上的天氣。
陳二狗也習慣性抬頭看天氣。陽光燦爛,珠穆朗瑪尖錐形的頂峰聳立在藍天之上,偶有幾縷細細的風旭般的白云在山嶺、山頂間繚繞不散,
“你怎么認為?”旁邊傳來黃聰的問話。
陳二狗借了他的望遠鏡,仔細觀望起來,“高處有輕微風暴,風向若有改變,我們大不了下山。”
“我也是這么想的。”
“你必須做出選擇了,老黃。”
黃聰對上陳二狗的眼神,確定他眼中的肯定后深吸一口氣,再不猶豫,“通知大家,準備出發!”
陳二狗點點頭,悄悄轉回營地,挨個通知大家準備出發。
隊伍已經準備妥當,隨時出發。
不妙的是,選擇今天開始登山的人太多了,因為可選擇時機太少。
大家開始從6500米前進營地出發,下午到達高山C1北坳營地(7028米),并宿營于此。
他們閑暇時候會打打撲克牌,晚上該吸氧的則開始吸氧。晚上睡覺用一罐氧氣,其實也是然并卵,因為一會兒就用完了,主要功能是把自己哄睡著。
陳二狗道:“我不用吸氧氣,在這里睡覺對我沒有影響,這里多出一罐氧氣給大家使用吧。”他在保持自己的全程無氧狀態,剛開始確實挺難熬,可現在似乎已經習慣了。
大家互看一眼,還是黃聰道:“給老王吧,老王你跟楚南古月一個帳篷,今晚就多開一罐氧氣睡覺。”
“謝謝。”
“謝了小陳。”
“不客氣,今晚好好休息,可別再失眠了。”
次日天氣很好,陳二狗走出帳篷,就覺得好熱,“今天天氣很奇怪,熱的讓人受不了。我感覺就像到了三亞海灘,身上已經開始出汗了,但我必須穿上羽絨服,因為只要一起風或者溫度下降,就會瞬間從海灘到北極。”
王石也表示,昨晚睡的很好,吸了四個小時的氧氣,整個人感覺跟平原地區差不多,早上胃口也大開。楚南古月肺炎感覺好多了,這晚也沒有抽筋。
到時陳亞洲狀況不妙,他今天只睡了兩個小時,但好歹也睡著過。
今天他們要從7028米北坳營地出發,可惜出發的已經很晚了。
鏡頭往上航拍,只見前方浩大的山脈上,人影看似稀稀疏疏,卻已經拉長了數公里的距離。
“出發了!爭取在下午兩點之前,前往C2!”
陳二狗一如既往在前面開路。“大風口”是名不虛傳的,每次來到這里都讓人膽顫心驚。哪怕陳二狗不止登上來過一次,也絲毫不敢掉以輕心。
大約攀登了五個小時,起風了。
雪不斷從烏云密布的天空,落在被雪覆蓋的地面,這種現象叫做白朦天。受困在白色的寒冷白色光芒中,看不到影子和其他登山客。
直播間里說話的人也少了,放眼望去,全是一片白茫茫。陳二狗停下腳步,他已經看到了C2營地的黑色石頭,回頭看著陸續緩慢攀登的隊員們,“基地,匯報一下你看到的情況!”
“收到。”
蘭迦說道:“風速加大了,時速60公里,C3已經開始下雪了C2也被波及。晴天落后太遠了,我看不多他。再遠,也看不到了。”
“晴天,老晴,聽得到嗎?什么情況。”
沉寂多時的無線電再次響起聲音,讓晴天和他的登山協從停在了半路上,喘著粗氣,費力的將二氧化碳從肺部排出來。因為用嘴呼吸,喉嚨似干裂一般難受,好半晌才接通無線電說道:“聽到了,我看不見任何人,全是一片白色。我想…我失去方向感了,非常疲憊,有可能患上了高山癥。對不起…我要掉頭了。”
整個頻道沉默一片,沒有人說話。
還是陳二狗說道:“收到。很遺憾你做出選擇,但你也知道,我們都不清楚你的狀況。如果你覺得這樣做最好,那就照你的決定。現在還有力氣走路嗎?”
“我沒力氣了,甚至沒法下到北坳。”
“好的,基地收到嗎?”
“收到,晴天你在原地休息,這是一陣疾風,天氣很快會放晴。救援隊會在稍后出發去接你。”
隊伍終于在15:35分前,隊員們陸續抵達C2營地,大家都在為晴天惋惜。
大家通了無線電,晴天狀態還不錯,“今天早上出發前,我還幻想著能站在珠峰頂端。但我走到一半,發現自己已經完全沒力氣了。我想了很多,我可以再吸2公升氧氣攀登到C2營地,但是之后的C3呢,突擊營地呢,到時候我該怎么辦?我會成為大家的負擔。”
他嘆氣道:“也許這些都只是我找的借口,但是內心里很清楚,攀登珠峰對我來說太難了。祝大家好運吧,我明天返回大本營等你們的好消息。”
或許他該早點做出決定,現在的聲音聽起來都輕松多了。
C2營地設置在一處裸露的巖石坡上,一般來說沒有雪,風大坡陡,雪都被風吹走了。
這里營地的休整非常重要,因為攻頂日從突擊營地(海拔8300米)出發要非常早,在那里沒有足夠的時間休息。因此,在7790營地夜間的充分休息,將大大有利于提高次日前往突擊營地的速度和狀態,并潛在地影響最后一天的登頂成功率。
當天晚上,大家聚在一起,分享經驗。
“從7790米的C2至C3突擊營地(海拔8300米)的地形地貌與C1至C2營地的地形類似,多為巖石緩坡,坡度略有增加,雪層逐漸減少,甚至消失,稍不注意就會摔下去,然后直接摔斷腿或者摔死。”
陳二狗道:“明天大家都跟緊一點吧,其他都好說,難點在冰縫過鐵橋的地方。”
說這么多,也是讓大家有個心里準備,“早點休息吧。”
到了這里,大家食欲不振的感覺更加明顯,宿營條件也比較惡劣。
和其他營地比起來,傾斜的角度更大,有的地方睡覺時腳甚至是懸空的。
由于營地設在山脊上,風很大,羽絨服、羽絨褲或連體羽絨服派上了大用場。
為了能睡個好覺,除了陳二狗之外,其他隊員都開始吸氧。無氧狀態下睡眠質量很差,這一點陳二狗有充分的體驗,因為吸入冷空氣的緣故,他的手腳都比別人更冷。
這很傻,但這是他的理想,至少目前為止沒有表現出任何不適癥狀,別人也不好多說什么。
但陳二狗有自己的應對方法,留守直播間的觀眾們都發現了他的秘密:他的食量很大,用小小的高壓鍋煮肉吃,幾乎兩個小時就吃一頓。士力架也吃了不少,然后剩余時間就就在帳篷內修煉“基礎基因術!”
別人的背包里,因為要增加氧氣瓶,負重大增。他因為這些天一直在跟運輸隊一起訓練,現在背包里更多的是食物,可比前幾天輕松多了。
“真是個大吃貨,到哪都能吃得這么開心!”
外面全是狂風,連他的小帳篷也吹的嘩嘩作響,好在這里風景不錯,坐在帳篷內推開門,鏡頭對著外面,腳下就全是一片冰雪山川,仿佛坐在天上。
次日凌晨三點,風停了。
王靜頭疼得厲害,像是兩個人,索性坐起來。
在大本營里她睡不著的話,會到處走一走,可這里海拔7790米,她不敢再出門亂逛了,一切都得小心。
陳亞洲繼續失眠,眼睛紅腫得像兔子,視線模糊,眼睛成了重點保護對象。盡管大家都沒說,可他心里隱隱有預感,他走不太遠。…但他不愿意承認。
珠峰是一個大的測試場,身體部件的每個細節都需要格外注意,否則都會在這里被放大。
汪劍鼻腔出血,大便也開始出血。他是川省人,喜歡吃辣椒,加上這里太冷,他以為吃辣椒可以保持體溫,結果讓他很難受。
“多喝水,你不能再吃辣味了。”楚南古月如此叮囑他。
只有年齡最大的老王和《中國國家地理》的雜志編輯秦飛羽的狀況還不錯,但秦飛羽開始想家了,“我開始懷戀家里的床,懶散的開著車,城市里的生活太滋潤了。”
已經是第二天了,風不大,難得的好天氣。
這樣的好天氣,不知道能持續多久,大家心里都有股緊迫感。
今天要前往突擊營,海拔8300米,沖刺在即。
或許是等待太久后的興奮,又或許是一路相對順利的過程讓出發前的秦飛羽放松了警惕,這一下讓他差點止步珠峰。
所有人都在做準備,這些準備中也包括上廁所。
就在離帳篷五米遠的地方,解決個人衛生。沒想到他一腳踩到了冰川暗裂縫,整個人卡在了那里。“啊——救命!”
陳二狗耳朵最尖,及時跑過去,才發現他掉入裂縫中了,連褲子都沒提起來。
營地周圍的裂縫一般都是清理過的,只是這次看不到底,掉得格外的深,他雙腿全部陷入。
“躺下來,別站著!
”陳二狗喊道,迅速召集了幾個人過來開始救援,“順著與冰川走勢垂直的方向躺下去,可以增加與地面的接觸面積。我們拉你上來!”
后面阿帕遞過來一把冰鎬,將秦飛羽拉了上去。
秦飛羽一臉后怕,事后回想,“如果真的掉下去怕是再也回不來了。”
一大早就出現這種情況,憑白讓大家心頭蒙上一層陰霾。
陳二狗是什么人,走哪坍哪,走哪都會遇險,千錘百煉渾不怕,浴火渾身只等閑。在這種時候,也許來一波反毒奶也不錯,比如“人太多,這次登山肯定會出事。”、“一會登山,會不會驟遇暴風啊”之類的反FLAG,說不定會收到奇效。
當然,這種話他是萬萬不敢說出口的,以他招災的體質,一語成讖應驗的可能性會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