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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1、大姐

  她又對著湯老頭的臉面仔細的端詳了一遍,果真沒有一點相熟的跡象。

  你們家門口有水井?湯老頭一抬脖子,一飲而盡。

  誰家的油坊門口能沒水井?

  廟西有幾口井?

  三口,俺家的最淺,八丈,其它兩口都是十丈。楊老太又陷入回憶道,八九歲的時候,俺娘就教著打水,轤轤要絞二十七圈才中。

  門口是一顆大榆樹?湯老頭說的不動聲色。

  楊老太太頭一擺,是棗樹,五六十個年頭的老棗樹,不過可惜啊,已經不在了。

  哦,時間太長了,我都記不得了。湯老頭的身子不停的打擺。

  楊老太揶揄道,老哥,喝多了就怕涼,你啊還是少喝吧。哦,對了,俺還沒問你是哪家的呢?你爹叫啥,俺看能不能記得著了,只是你莫說你家也是開油坊的了,那是瞎扯。

  湯老頭一本正經的問,你小名是不是叫杏子?

  楊老太直接愣了,你怎么知道?

  俺爹也叫湯大柱。湯老頭的口音都變了,粗糙臉面上的那道淚水劃過的痕跡格外的清晰。

  你叫啥?楊老太簡直不敢置信。

  俺是你松哥啊。湯老頭想拉楊老太的手而又不敢。

  俺娘叫啥?

  馮月娥啊。

  你在那讀的書?楊老太太基本已經確定眼前的這個人是她的哥哥,可是依然不敢置信,想不到她日思夜想的那個人就是近在眼前。

  她害怕這是個夢,為了戳醒這個夢,她必須再問下去。

  或者說此刻她已經激動的不知道說什么好。

  漢口啊。湯老頭終于勇敢的牽起老太太的手,比量著道,俺去讀書的時候,你才這么高,小不點呢。

  恩,對,對。你跟俺說,等你回來給俺帶好吃的。

  為了這一句話,她等了一輩子。

  至此兄妹再也沒有相見過。

  旁邊的人看傻了,這個世界有這么小嗎?

  你別哭啊。湯老頭讓楊老太別哭,可是自己的眼淚水卻是止不住的下來了。

  你后面怎么就沒有消息了?俺娘合眼的時候,還在念叨你有沒有回來呢。

  額的娘啊。湯老頭被這一句話激的眼淚婆娑,最后像個像個小孩子一樣嚎啕大哭,阿對不起阿娘啊,都沒看到她一眼啊。

  哥,別哭啊。楊老太太也激動的喊出了哥哥這個稱呼。

  阿從學校出來后,就去當兵,沒走過順路,一路背運啊,今天跟這個大帥,明天跟那個大帥,誰給發糧跟誰打仗,今天輸,明天贏,后來盡是敗仗,恨不得爹媽少生了兩條腿,跑路都來不及,哪里還能得空回家啊!

  事情要是逼著一個人走上哪條道兒,他就非去不可,就象火車一樣,軌道已擺好,照著走就是了,一出花樣準得翻車。

  兩個人抱頭大哭,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兩個人會在此相遇。

  老了,老了,都不認識了,俺記得你走的時候,身量也不高,也沒胡子,也沒白頭發,更沒這么多的皺紋。楊老太太的手不停的在湯老頭的臉上摩挲。

  三月,初春。

  內容。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

  網站即將關閉,下載愛閱app免費看最新內容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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