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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酒后真言

  四個半大崽子,染黃毛,穿大襠褲,掛耳釘,全是一副城鄉結合部打扮,并排從左側走過來,看到何舟和褚東坡在那站著,都要撞著褚東坡了,也沒有繞開的打算。

  何舟把褚東坡拉到一邊,低聲道,“別開崽子們賭氣。”

  那幾個孩子徑直的走過去,臉上洋洋得意,越發不可一世,朝著他們站著的地方唾了一口。

  褚東坡被何舟硬拉著,沒好氣的道,“想當年,咱們什么時候也沒這么慫過啊。”

  何舟笑著道,“得益于國家普法教育做的好啊,現在的半大孩子都知道殺人不犯法,有恃無恐,你說咱們怎么和他們計較?打輸了,被捅刀子也只能認倒霉,打贏了,更沒好果子,崽子們鼻青臉腫的,警察讓你賠醫藥費不說,家長估計也能鬧騰死你,忍著點,可別給自己找不自在。”

  其實,他們上初中、高中的時候,又何嘗不是橫行無忌,生死看淡,不服就干,只是因為家里管得嚴實,沒有這幫崽子沒茬找茬的能耐。

  褚東坡道,“氣死個人,我現在只是不在外面瞎混了,懶得跟他們牽扯,要不然非好好教訓教訓他們。”

  “瞧你能耐的,還跟孩子賭氣。”何舟突然嘿嘿笑道,“不過閑著也是閑著。”

  褚東坡一下子了然,笑著道,“得,我跟著去看看。”

  說完跟在那四個孩子的屁股后面。

  沒過十分鐘,就跑回來了,笑著道,“夢幻網吧。”

  “樓上是臺球室那家唄。”何舟自小在縣里長大,基本都每一塊地方都了然于胸。

  向民政局的大廳望去,不一會兒,就出現了小姨的身影,后面匡啟成緊跟著出來。

  何舟迎過去,接過小姨手里的手提包,幫她拎著,匡啟成笑呵呵的要同他說話,他冷著臉,沒搭理。

  匡啟成大高個,國字臉,人長的板板整整,他訕笑著縮回手,轉過身笑著對盼弟道,“雖然咱們離婚了,但是我還是孩子的爸爸,希望以后我們還是能做朋友。”

  盼弟冷哼道,“有多遠給我滾多遠,兒子以后愿意跟你打交道,那是兒子的事,你我從此再也沒有任何關系,少跟老娘套近乎。”

  在離婚協議上簽字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但是對方居然毫不猶豫的簽完了,她心下更傷心,也就一狠心給簽了。

  匡啟成道,“人家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咱們兒子都這么大了,不能這么絕情吧?”

  盼弟道,“你帶著那個狐貍精到我面前示威的時候,有沒有考慮過夫妻情分?你跟我動手的時候,有沒有考慮過夫妻情分?跟我提離婚的時候,有沒有考慮過夫妻情分?

  現在離婚了,反倒跟我談夫妻情分?可笑不可笑,當初老娘是瞎了眼,才找了你個白眼狼!

  我只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打擾我和兒子的生活,你跟你的小狐貍精好好過日子吧。”

  被一陣搶白,匡啟成的臉,一下子就垮下來了,道,“不會說話,就別說話,不要左一句狐貍精,右一句狐貍精,人家是有名有姓的。”

  何舟擋在中間,笑道,“作為晚輩,我本來不當說話的,可你也別太過分,不然,大庭觀眾之下鬧點事情出來,真不好看。”

  可惜他老娘沒授權給他,讓他可以揍人,要不然他就敢讓匡啟成好看。

  褚東坡站在一旁,骨關節捏的啪啪響。

  “阿成。走不走了啊,人家的腿都站酸了,跟這種人還有什么好說的啊。”一個嬌滴滴聲音從眾人的聲后從過來。

  女孩子高跟鞋,粉色長裙,波浪頭,大墨鏡,厚厚的粉底遮住了本來面目,讓人看不真切,不過依稀看來,五官還是搭配的不俗。

  何舟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覺得匡啟成的眼神真有問題,在他看來,就是個胭脂俗粉。

  他私以為,何家三姐妹,最出眾的就是她三姨的,要身高有身高,要臉面有臉面,只是這些年,身邊有孩子,又操持家里,疏于打扮罷了,皮膚略顯粗糙,可是論氣質和長相,也絲毫不輸人。

  褚東坡道,“我以為找了什么大美人呢,原來是這種臭婊子,去皇宮水岸,兩百塊隨便挑。”

  說完就哈哈大笑,他說話倒是沒有何舟那么多顧忌,看看何舟的臉色,他就知道自己說出了何舟心中所想。

  “你”女人指著褚東坡氣的說不來話。

  匡啟成攬著女人,往別處走了幾步,悄聲安慰,那女人猶自不樂意,對著何舟等人指指點點。

  盼弟道,“我們走。”

  拉開車門,就先上了車。

  褚東坡看著一臉鐵青的匡啟成,跟看死人沒多大區別了,他就是搞不明白,這匡啟成是怎么混的,簡直是對何家的力量一無所知!

  搞破鞋就搞破鞋吧,偏偏不知收斂,簡直是作死的典型。

  何舟開車,到了盼弟在縣里的房子。

  盼弟道,“這套房子是你買媽過來做嫁妝的,我自然不能便宜了他們,我什么不要,這房子得爭,不你讓狗男女住進來逍遙自在,當然要收回來。”

  說完,長出一口氣,笑著道,“二位公子,走吧,中午我請客,慶祝我脫離苦海,咱們大喝一場,好不好?”

  何舟道,“你老人家只要說喝酒,我們倆敢說不陪嗎,再說,你請客,又不要我倆掏錢,必須去啊。”

  盼弟進屋,收拾了一堆衣服出來,還有亂七八糟的東西出來,“先別慌著走,幫我扔了,看著糟心。”

  何舟一看,全是男式衣服,還有一些剃須刀、啫喱水等東西,想必是匡啟成的,想都沒想,就同褚東坡一起給扔到了門外的垃圾桶里。

  忙完這些,三人就去飯店喝酒。

  何舟心細,故意找了一家不認識他們的飯店。

  一進包廂,盼弟直接招呼老板上酒,又胡亂點了七八個菜。

  何舟知道她心情不好,肯定是需要發泄的,索性就讓她大醉一場,她舉杯,他就陪著喝。

  不過,他老娘她們姐妹三,酒量還都是不錯的,想喝醉挺難的。

  等到她一言不發的喝到第四瓶的時候,何舟終于忍不住道,“老姨,你還是夾幾口菜墊墊肚子再說吧,老是這樣喝,傷肝傷胃。”

  “總比傷心好。”她還是笑著的。

  褚東坡道,“那是匡啟成有眼無珠,真的,何姨,你真不用為這種人傷心。”

  盼弟瞪著眼睛道,“傷心?誰說我傷心了?我怎么可能為這種王八蛋傷心!”

  褚東坡和何舟對視一眼,兩人苦笑,傷心也是你說的,不傷心也是你說的。

  盼弟道,“他家兄弟多,兄弟五個,也就一個老大、老二、老五結婚了,剩下的全光棍呢,那光景,誰看誰不笑話。

  也就我瞎了眼,死心塌地的認準他,別人說什么我都沒聽進,也是傻啊,用我的嫁妝,幫助他全家脫貧,以為我的大度,能換來他全家的認同。

  結果一家子狼心狗肺,都拿我當冤大頭,事到臨頭,連個站出來說話的沒有,那婊子去了,他們還賤兮兮的熱情招待,瞧瞧,我真心待他們,他們就是這么回報我的。”

  何舟聽著這話,心里說不出的難受,后悔剛才沒有揍匡啟成一頓。

  拿起酒瓶子,悶頭灌了半瓶。

  盼弟道,“你差不多就行,別陪著我難受,要不然我更過意不去。”

  何舟道,“我酒量你還能不清楚,想喝醉也不容易,老姨,你呢,也慢慢喝,想喝多少喝多少,想喝到什么時候就喝到什么時候。”

  盼弟道,“我本以為自己不會那么難受的,可真到這地步,哎,還是這么沒出息。你們別誤會,我不是因為這個王八蛋跟我離婚才難受的。

  是因為又讓大姐失望了。

  我和你二姨,都是你媽帶大的,從小不點的時候,就跟在你媽屁股后面。你姥姥那樣,你也清楚,壓根就不管我們,你姥爺又天天忙地里活,更是顧不上我們,再說一個大男人,哪里能指的上。

  她沒讀過書,對我和你二姨的期望都很高,可惜我和你二姨一樣,就沒給他長過臉,我上初中的時候,家里的條件就開始好起來,你媽和劉老四、李隆一樣,都在縣里買了房子,我一個鄉下丫頭,搖身一變,就變成了城里的姑娘,上縣里最好的初中,最好的高中,天天就圖吃圖喝,只要是我看上的新衣服,大姐肯定會給我買的。

  我和你二姨,腦瓜子都還算好使,可都不正經用在讀書上,你二姨比我還夸張,經常逃課,上了初中就沒戲了。

  我呢,好歹比你二姨強點,好歹還能考得上高中,你媽就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結果呢,跟你二姨一個熊樣,不是讀書料子。

  高中讀荒廢了,高考一塌糊涂,你媽安慰我,讓我復讀一年,我沒同意,把你媽給直接氣哭了,現在想想,那會也是狼心狗肺。

  后來,跟匡啟成結婚后,你媽又費心費力的拉扯他,又養出個白眼狼。

  你說,你媽得多倒霉,攤上我這種妹子?”

  說完,又嗚嗚的哭了起來,眼淚水不曾斷過線。

  何舟遞了個紙巾給他,安慰道,“我媽又沒說什么,你別多想。”

  盼弟道,“她什么都不說,我才更難受,她罵我一頓,我心里還會好過一點呢。”

  說完,又手里的啤酒瓶往嗓子眼里灌。

  何舟一把奪過道,“你真是我親姨,咱能不能別鬧?說好慢慢喝的,又沒人和你搶酒喝。”

  褚東坡也跟著道,“老姨,慢慢喝,我倆還沒動呢,你喝的這么猛,我倆可陪不起。”

  盼弟往杯子里倒了酒,端起來道,“來,這樣喝,總可以了吧?干杯!”

  何舟無奈的跟著一起舉起來杯子。

  喝完兩箱子啤酒之后,盼弟捂著嘴沖進了廁所,何舟又趕忙跟上。

  盼弟對著馬桶一陣干嘔,何舟在后面給她順背,她擺手道,“沒事,喝的有點著急。”

  她洗完一把臉后,去了柜臺,把單買了,然后道,“走吧,現在估計有五點鐘了,光耽誤你們事情了。”

  何舟道,“我倆閑著也是閑著,不打緊的。”

  他先到門口攔住一輛出租車,然后回到飯店扶著老姨上了車。

  回到家,把她安頓到床上,見她睡的沉,就帶上門出了屋子。

  給褚東坡和自己一人倒了一杯茶,倆人抱著茶杯,在門口坐著抽煙。

  褚東坡道,“你沒喝醉吧?”

  院子里的梔子花雪白雪白的,暗香浮動,何舟忍不住過去摘了一朵,在鼻子底下嗅來嗅去,笑著道,“沒多少酒,你要是有事就先回去吧,這里用不著你了,明天我請你吃飯。”

  褚東坡道,“回去也是閑著,這兩天我爸正看我不順眼,還是躲著他一點比較好。”

  何舟道,“那要不要進屋睡會,等我老姨清醒了,我們倆再出去吃夜宵?”

  褚東坡道,“不睡了,現在睡好了,晚上指定睡不著。吃燒烤或者唱歌是可以的,喝酒就算了,我是肯定沒法喝下去的,這一頓酒管我三天。”

  盼弟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八點多鐘,從廁所出來后看到倆人躺客廳的沙發上看電視,就笑著道,“你倆該嘛嘛去,別在我這里耗著啊。”

  何舟道,“你沒事了?”

  盼弟道,“我能有什么事,好像我要死不能活似得,去,去,晚上不留你們了。”

  何舟道,“我們也是剛剛散酒勁,那會不能開車,能往哪里去,那你要是沒事,我們就真走了。”

  見老姨真沒事,也就同褚東坡走了。

  站在門口,褚東坡問,“去哪?”

  何舟想了想道,“就不知道那幾個小崽子還在不在。”

  褚東坡道,“這種崽子一玩游戲,能玩一整天的,不會那么輕易下機的。要不去看看?”

  何舟道,“你給老葵,還有大門牙打電話,萬一網吧里人多,就咱倆去了有點吃虧。”

  褚東坡笑著道,“行,搞完了,還可以一起聚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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