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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情分

  李覽笑著道,“什么死不死的,你要真死了,我還得跟著后面擔責任。”

  “是,是,李先生說的對。”安奮急忙附和,現在的態度和剛才完全判若兩人,低聲下氣的姿態,甚至有點讓人心生憐憫,活的未免太沒尊嚴,“我這種人不值當你臟了手腳。”

  蒼天啊,大地啊!

  這是哪里來的神仙啊!

  即使是道歉,他都不知道李覽是突然從哪里冒出來的!

  但是,沒辦法,他頭上有佘子羚和潘少均這兩座大山壓著,倆人隨便一個人就能把他安家打入萬劫不復,完全不需要潘松和吳淑屏這倆老東西出面,所以,他是不得不低頭啊!

  他老子是英雄,白手起家,虎父無犬子,他自然不會太傻。

  十六歲開始就縱橫夜場,而且選擇的都是符合他身份的夜場,太低端的不去,掉檔次,太高端的也不去,他又不是傻子,明明是只羊,偏偏往狼群堆里扎,那是給自己找不自在。

  何況,各路牛鬼蛇神也極多,肯定不會到去找鐵板踢。

  現在,他想不到卻真的踢到鐵板了,還踢的莫名其妙,簡直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李覽朝著他的臉上吐口煙,他不閃不避,生受著,臉上還得擠出飽滿的笑意。

  潘少均突然冷哼道,“少他娘的擺這幅委屈臉。”

  他對著安奮低聲道,“你應該慶幸今天不是我父親和吳淑屏吳董來,要不然我怕你受不住。”

  “潘董和吳董...”安奮下巴驚得要掉下來,嘴巴合不攏。

  他終于意識到什么,潘少均和佘子羚替李覽出頭,并不是因為私人間的關系,而是因為家族關系。

  那么至少說明李覽家的地位在潘家和吳家之上。

  潘家執中國快遞物流、海運和倉儲之牛耳,東風快遞和其旗下的控股公司,年收入過千億,其體量不可謂不大。

  吳家已經不止是單純的地產商,而是全球最大的城市運營商,從來沒有對外公布過財務營收狀況,但是在地產這一塊,他們家認第一,沒人敢認第二。

如果這兩家都要巴結這姓李的,這意味著什么  李家可以像捏死螞蟻一樣,捏死他安家!

  他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看著李覽的眼神,終于多了一絲恐懼。

  年豐在一旁,也是聽得清清楚楚,如果剛才是苦澀,現在是想哭。

  “之前呢,我其實放過話的。”李覽來回踱步,所有人的眼光隨著他的腳步來回移動,他們跟安奮同樣一個心思。

  這是哪里冒出來的啊,居然可以把安奮和年豐摁在地上摩擦!

  安奮自不必說,安信集團董事會主席安成功的獨生子,將來是要繼承百億財富的,在財富榜上肯定是要留名字的。

  哪怕是豐年也不簡單,話說,能開夜場的,又有幾個簡單的?

  從餐飲酒店到娛樂會場都做的很大,身家也是過幾十億的,怎么就這樣輕易的低頭了呢?

  眾人接著聽見李覽道,“我要是輕松就這么了事,倒是顯得我言而無信,你們背地里還肯定會罵我傻瓜呢。”

  “不會,不會。”年豐和安奮異口同聲。

  安奮道,“李先生,這是你寬宏大量,不跟我們一般見識,我們是有眼不識泰山,冒犯虎威。”

  不顧旁人鄙視的眼神,他是逮著什么軟話說什么,至于面子,不要也罷,他就不信了,那些鄙視他的人,又能算得老幾,回頭自己兇他們幾句,他們還得向哈巴狗一樣偎過來。

  所以,他又何必在乎別人的眼光?

  如果他此番落不了好,潘吳兩家都是浦江大亨,生意上和他家本就有牽連,要是發狠了,他家里生意必定受損,將來變得一文不名,受到的將是長遠的奚落。

  年豐道,“李先生,你怎么樣能出氣,你就說。”

  “你以為我治不了你?”年豐一閃而過的狡黠的神色逃不過李覽的眼睛。

  “李先生,你多慮了。”年豐有自己的心思,他開門做餐飲娛樂的,店面是買斷的,跟安奮有點不一樣,生意上與潘吳兩家是沒有瓜葛的,再神氣,還能在店門口攔著客人不讓進門?

  只要有客人,他就照樣躺著把錢掙了。

  他唯一忌憚的是,李覽怕不是什么官宦子弟吧...

  如果真是,他就只能低頭了。

  所以,此刻,沒搞清楚李覽真實背景的情況下,他是不愿意撕破臉的。

  李覽笑著道,“實話跟你說,家里也是做生意的,就是生意的場面稍微大一點。”

  “李先生,得饒人處且饒人。”年豐挺直了身子。

  李覽似笑非笑的道,“很好。我敬你是條漢子,真跟我求饒了,我這人心腸子軟,反而不好意思。”

  轉過頭看向安奮。

  安奮急忙道,“李先生,你放心,你有什么要求盡管說,我一定按照你的要求辦,絕對沒有二話。”

  李覽嘆口氣,對方這么沒有骨氣,低聲下氣,讓他不好說狠話,“話我也不多說了,這次我還是要給你點教訓,要說跟你家里為難,顯得我不講理,這樣吧。”

  他指著王昆道,“你看看我這個兄弟,臉上破相了,我不要求多,你跟他差不多模樣就行。”

  差不多模樣?

  旁邊的人聽見差點沒憋住笑,王昆眼睛腫的已經快睜不開,臉上破皮,這里青一塊,那里紫一塊,安奮雖然在李覽手下吃了點虧,可依然白白凈凈,只是眼角腫脹了一點。

  要成王昆這樣,還得下死手啊!

  安奮一咬牙,閉著眼道,“李先生,你動手吧。”

  “我可不動手,我是懂法的人,我能干這事嗎?”李覽道,“你自己動手吧?”

  旁邊的人終于沒忍住笑,后來是笑成一片。

  “我自己動手?”安奮沮喪著臉道,“我自己下不來這個手啊。”

  李覽朝著旁邊的人努努嘴,“你不是還有一群朋友嘛,讓他們動手吧。”

  “啊..”安奮嘆口氣,對一個扎著耳釘的年輕人道,“小輝,你過來。”

  說完閉上了眼睛,卻是長久沒有聽見,又睜開了眼睛。

  小輝哭笑不得的道,“奮哥,我不忍心啊...”

  實在是不敢。

  李覽看看手腕上的表,笑道,“給你兩分鐘,過時不候。”

  “快點!”安奮吼道。

  “那我真打了?”小輝扭扭捏捏的道,見安奮點頭,就舉起巴掌,架勢拉的很大,落在安奮臉上的時候,卻是很輕,反復如此兩次。

  桑春玲戲謔道,“還有一分三十八秒。”

  “沒吃飯啊!”安奮沖著小輝怒吼。

  啪,小輝這一巴掌過去,聲音很清脆。

  王昆指著自己的臉,“我記得剛才是用拳頭掄的。”

  “馬勒戈壁,快點!”安奮臉上雖然有點痛,但是心里更是著急,“你他媽的真是一點用沒有!”

  一點用沒有?

  這句話貌似刺痛了小輝脆弱的內心。

  想這么多年,他就因為家世弱一點,跟著安奮跑前跑后,安奮讓他干啥他就干啥,讓他往東他絕對不往西,讓他抓雞他絕對不攆狗,簡直是言聽計從,唯他馬首是瞻。

  但是呢,他從來就沒有落過一句好,安奮對他不是打就是罵!

  他的父母,包括祖宗八代,早就讓安奮罵了一遍!甚至是天天變著花樣罵。

  尊嚴,不存在的!

  表面上,他還是對安奮恭恭敬敬,暗地里,卻早就把安奮全家老少詛咒了一個遍!

  如果將來安奮落魄,他一定是第一個上去踩一腳的。

  桑春玲道,“還有一分十五秒。”

  “傻了啊!沙雕!”安奮對著小輝就是一腳。

  “那,奮哥,我真動手了啊。”不等安奮閉上眼,小輝一拳頭就砸過去。

  安奮沒反抗沒罵,更使得小輝激動不已,夢里等了多少年,終于等到了這個機會。

  安奮躺下了。

  小輝嫌一只拳頭不夠,兩只拳頭輪流朝著安奮的臉色砸過去,安奮的鼻子出血了,眼睛腫了,額頭破了皮。

  李覽沒喊停,其他人不敢喊停。

  “啊,疼死我了。”安奮連連尖叫,一把推開還在揮舞拳頭的小輝,怒罵,“你想砸死老子啊!”

  小輝終于清醒過來,懦懦的道,“奮哥,是你讓我打的。”

  安奮感覺嘴巴里澀澀的,好像鼻子里留下來的,手一摸,全是血,對著李覽道,“李先生....”

  李覽轉過頭,對豐年道,“年老板,我們的事情就等結果嘍。”

  他愿意這么輕松放過安奮,只因為對方是年輕人,有年輕人的通病和虛榮,本質上不一定是壞的,拳頭砸到肉,差不多也就算老實了。

  但是,年豐不一樣,李覽能感覺到這個人的刻薄、無情,既然對方不肯低頭,他就沒有留手的道理。

  李覽瞧了瞧佘子羚和潘少均帶過來的膀粗腰圓的五六個人,對潘均道,“首惡已株,從犯也不能放過。”

  潘少均會意,對著身后的人揮揮手,幾條大漢沖入正對著潘少均噓寒問暖的小弟中,猛地一陣拳打腳踢。

  姜遠華和杜世鑫等人見有兩個人悄悄的躲入了人群中,興奮不已的給拉了出來,拳腳相加。

  年輕人平常都是縱情聲色,疏于鍛煉,哪里是他們的對手,即使是對手,也不敢多加反抗,只能蹲在地上,勉強用胳膊護住腦袋。

  安奮見自己方這人被揍,不但沒生氣,反而有點欣慰,獨挨揍,不如眾人一起挨揍,心里起碼平衡一點。

  而且,對方剛剛沒有讓這些大漢上手揍,顯然是留了情面的。

  年豐一直沒說話,此刻見此情況,事不關己,自然是高高掛起,李覽的威脅話,他雖然聽見了,心里有點不安,但是也僅僅是不安。

  闖江湖出身,哪里能沒點膽量。

  李覽招呼姜興遠等人走人,潘少均也示意身后的大漢們停手。

  在眾人的矚目中,李覽帶著一行人出了酒吧。

  潘少均道,“要不我們再去喝一點,剛才未免太掃興了。”

  “你等一下。”李覽關心的問王昆,“兄弟,怎么樣,送你去醫院看一看?”

  王昆不在意的擺擺手,笑著道,“心里出了口氣,什么都順了,沒事,你們要喝酒嗎?我們繼續陪你們。”

  王鷗道,“李大哥,我要同你多喝幾杯,好好謝謝你呢。”

  杜世鑫也道,“走吧,我請客,你們看看去哪里吃?”

  倒是沒有一個愿意走的。

  李覽笑著道,“真沒事就行。附近有燒烤嗎?咱們去燒烤吧,走路過方便,也不用開車了。”

  潘少均挨個散完煙,笑道,“車子放這里,大家跟我走,前面路口是一家燒烤攤。”

  他帶頭走在前面,和李覽并排走在一起。

  他們的后面是桑春玲和佘子羚。

  佘子羚手里夾著一根煙,拒絕桑春玲給她點煙,接過她的火機,自己點著了,然后擰著眉頭,低聲道,“你也太胡鬧了,倆人就敢來這種地方?

  我都不敢跟我媽說,要不然她肯定大發雷霆,你們啊....”

  胡靈在旁邊聽得奇怪。

  怎么就是兩個人呢,拋開她和王鷗倆女孩子不算,王昆不算人杜世鑫不算人?姜興遠不算人?

  盡管疑惑,但是只能裝在心里不說,一來和佘子羚不認識,二來沒有她插話的余地。

  桑春玲道,“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時候來的浦江,還是是他找我的,一個同學是做口香糖的,要進超市貨架,我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在這里聚上了。

  我也沒想到安奮這幫人會今天找麻煩。”

  “進超市貨架?”佘子羚突然駐步。

  “是啊?”桑春玲跟著停步,胡靈繼續朝前走,好不讓她們懷疑,她在聽她們說話。

  “李覽同學?”佘子羚繼續疑惑的問。

  桑春玲指著走在前面的姜興遠,“就是那個大高個,開了口香糖廠,沒什么銷路,其實就是質量差了一點,想打開市場估價比較難。”

  佘子羚道,“然后呢,你拒絕了?”

  桑春玲道,“超市有超市的規矩。”

  “呵呵...”佘子羚面帶譏笑。

  桑春玲道,“你什么意思?”

  “你很精明呢。”佘子羚拔一口細煙,深吸一口道,“少自作聰明的好,這種事情還是問你老子和你叔叔吧,我想他們肯定有正確的答案。”

  桑春玲道,“我知道我笨,你能不能說明白一點?”

  佘子羚有心說,何止是笨,簡直是愚蠢的無可救藥!

  不過礙于那層淡淡的情面,不好說開,只是道,“你是當局者迷,你以為你們的情分僅僅因為你們是一個村的,是老鄉,是從小一起長大的?”

  桑春玲道,“我們莊,包括你們,有誰沒受過李叔叔的恩惠?”

  佘子羚攤攤手,“那還要我說什么?”

  桑春玲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桑家與別家相比,只多一層老鄉的情分,戳破開后,簡直不值一提。

  佘子羚接著道,“你應該比我了解李覽的性格,他從來不求人。”

  說完,又感覺不妥當,“不對,是他從來不麻煩人,自己能做的事情,從來都是自己做,對于李叔叔他都是這個態度,何況是外人呢?”

  桑春玲懊惱的拍拍腦袋,“我真是豬腦子了。”

  談什么超市程序?

  談什么產品質量?

  她就該一口答應的!

  “快點吧。”佘子羚笑著催促道,“他們都跑前面去了,我們趕緊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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