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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來信

無線電子書    我的19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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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國的氛圍越發濃厚,李和也似乎受到了感染,內心一股子躁動,看到許多人日日夜夜捧著英文詞典,心里就是一股莫名的不安。

  前輩子經歷過,這輩子再次體會,完全是不一樣的感覺。

  他上輩子大概跟他們一樣的心態,一心想去享受資本主義的糖衣炮彈。

  奈何資格不夠,條件不足。

  國門開放了,人們爭先恐后要鉆出去,只要說出國,不區分國家,美國,日苯、西歐,東歐,新西蘭,馬來西亞,泰國,一些名校大學生傾巢而出。

  所有能想到的幾乎傾巢而出,說傾巢而出一點不夸張。

  其他學校或者社會工作的出去的少是苦于渠道少,但依然許多人為出國夢在做準備,外語是留洋的基礎條件,年紀輕些的,學校的功課還沒有忘記,補起來比較輕松。

  年紀大的,三四十歲,也想出去,就非得花大力氣。

  京滬等大城市演電影的、唱歌的、演話劇的、跳舞的、打乒乓球的、拉提琴的、畫畫的,也是想盡一切辦法出去。

  包括許多出名的畫家都沒有心思畫畫了,都是放下畫筆,開始重新學abcd了。

  甚至于一線青年電影演員,也沒心思演電影了。

  千方百計動腦筋弄擔保,只求出國,似乎外面遍地是黃金,就等他們去撿。

  被領事館一次兩次乃至十次八次拒簽都不氣餒,一定要求洋人高抬貴手,放他過去。

  也有放棄原有職稱到紐約街頭、在寒風中為人畫像賺幾塊美金的…

  也有根本不是學英語的料,整天忙著打聽別人簽證的消息,忙著搞擔保,在領事館門口轉,行情熟得不得了。

  后來這些人也都有志者事竟成,紛紛出了國。

  有放棄教授、工程師地位,到美國洗碗洗碟當廚師的;

  甚至偷渡的越發多了,偷渡的方法千奇百怪:翻鐵絲網的、坐漁船的、偷偷藏身于遠洋貨輪的、公出國外不歸的、翻山越嶺的、游泳去的,偷渡的大多是外出打工族。

  李和下午兩節課上完,肚子又不餓,不急著去食堂,就坐在教學樓的后面花壇發呆,拿著一本小說,想看又看不下去。

  何芳走過來,道,“找了半圈沒見你人,你躲這干嘛?”

  李和有氣無力的道,“沒事,就發呆坐會,你還不去食堂吃飯?”

  何芳從手里的書的夾頁里拿出一封信,遞給李和,“你的信,應該是你對象的。”

  李和慌忙把信拿過來,一看是兩封,其中一封是需要李和代轉寄的,一看就是寄回張婉婷老家的。

  算算時間,現在已經是4月份了,張婉婷離開到現在也有半年時間了,李和等張婉婷的信,等的早就焦急了。

  他慌忙拆開信,認真的讀著,大致看了一遍,又逐字逐句的讀。

  有張婉婷在他身邊,就會覺得很踏實,仿佛天塌下來都不用擔心一樣,這種感覺,讓李和迷戀。

  就算性格再堅強,哪怕自己是男人,遇到事情了,在脆弱的時候,有一個溫暖的懷抱,這是他一直以來的愿望。

  重生以后,他認為這個愿望很容易,只要重走上輩子的老路,安心踏實的過一輩子,再好不過了。

  后來,張婉婷走了,他心里的鎧甲好像沒了,他強迫自己習慣,習慣什么事情都自己來,習慣對著鏡子,笑著說沒問題,但是,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常常因為害怕而睡不著,甚至要開著屋里的燈,才會覺得踏實一些。

  相對于李和的思念,張婉婷更多的可能是思想的沖擊。

  張婉婷第一次出國,第一次乘飛機,一切都很新鮮。

  蔚藍的天空,白云朵朵。

  飛機徐徐起飛,不久宏偉的長城進入她的視線,可惜沒有有相機,那張飛機上俯瞰長城的照片沒有照成。

  飛機全速向西飛去,透過機窗,只見白云下一片黃土,沒有太多的綠色,張婉婷依照自己那點地理知識猜想大概是位于黃土高原的上空。

  隨著飛機的轟轟聲,想睡卻又睡不著。

  正在迷迷糊糊入睡時,機上又開飯了。

  已到莫斯科上空,冬季的莫斯科雪花一片接一片,令人心曠神怡。飛機下降間,她的耳朵開始嗡嗡的,然后胃也開始不舒服。好不容易飛機著陸,盼望快快的去地面找個椅子躺下休息。

  可是領隊沒有給大家休息的時間,一行十幾個人又匆匆上了轉到烏克蘭的飛機。

  又好不容易捱到基輔,上了接待的大巴車,沒有直接到學校,而是先到領事館的旅館休息,放下行李的那一刻,算是可以放松了。

  但是真正的到了地方,大家又興奮的不想休息了。

  膽大的男孩子提議到樓下轉一圈。

  謹慎的女孩子有心反駁,可最終抵不過民意。

  七八個人下樓,旁邊就是一座漂亮的飯店,幾個人為了不影響國體,就遠遠的站在窗口,環顧四周,顧客都是西裝革履,或晚禮服長裙,餐廳的一邊,有一個四人的小樂隊在敲打著樂器,一位女歌手在唱著聽不懂的歌曲,軟軟的,綿綿。

  張婉婷不禁自問,這在哪里呀?

  是我們社會主義大家庭的烏克蘭兄弟國家嗎?

  朦朦朧朧的,似不陌生,卻又那么遙遠。

  等了幾天,安排進了學校,一切都是那么陌生,張婉婷很不適應,哪怕想給李和寫信,都不知道哪里買信封,哪里寄信。

  時間待得越長,聽著這些那些在國內被視為洪水猛獸,被砸碎的灌滿靡靡之音的唱片,看著這些花花綠綠的雜志。

  有時張婉婷搞不清楚了,我這是在哪里呀?迷惑?迷茫?

  但是這些迷惑她不敢寫信告訴李和,怕他擔心,只得在信中說一些瑣碎的日常,當地的風土人情,社會習慣。

  李和又把信翻過來翻過去的看了一遍,心里算是松了口氣,沒事就好。

  何芳看著李和表情也松了口氣,笑著道,“你看,我早就跟你說沒啥事了,你擔心那么多,天天裝在心里不開心,多沒勁,他又不是孩子了。”

  李和把信疊好,貼身放進口袋里,“沒事,走一起吃飯吧。”

  他現在越發不習慣食堂飯菜了,哪怕張婉婷走了,何芳待他也不差,只要要有時間回到望兒山自己租的房子里,何芳都會給他燒好吃的。

  一天三餐頓頓有菜有肉,吃完不要李和動手,何芳自行收拾利落,送上擦手布,再奉上一杯香茗。

  每日睡前都有熱呼呼的暖水壺送上來來,軟綿綿的被褥早已鋪好。

  何芳一刻也閑不下來,一有時間屋內打掃的干干凈凈,衣服疊的整整齊齊。

  有時李和根本不需說話,只要一個眼神一瞟,她仿佛便知他需要什么似的,立即遞到眼前。

  伺候周到得李和都生了錯覺了,張婉婷伺候的也沒這么仔細過。

  李和偶爾也會不好意思,只得在何芳發脾氣的時候多忍著點,少惹著點,作為回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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