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尊、李向杰激動不可名狀,如同跌進幸福的漩渦。
他幾次三番想起身招呼,又或是沖到偶像身邊合影,又或是索要簽名,與其說上一兩句話。可是見了冷輝如此謙卑的情態,只張了張嘴,卻不知說什么好。
這還是舞臺中高高在上的黑蛇光子主唱嗎?這還是在搖滾歌曲中吶喊不向權貴屈服的驕傲男子嗎?這還是一貫標榜塵世獨行的冷輝嗎?
那個曾經一臉冷漠面向所有粉絲的靈魂歌手,此刻如同辦公室小職員似的,正向面前的男人卑躬屈膝,臉上滿是狗腿的神色。陪坐在梁泊華邊上,甚至只敢虛坐小半邊屁股。
無數充滿矛盾的問題沖擊著何尊的大腦,他一下就茫然了。
梁泊華伸手示意,介紹道:“這位是軍少,這幾位都是軍少的朋友。”卻沒有點出軍少的來頭名諱,想來軍少的譜子極大,根本不必向他們解釋。
喬松等人越發惶恐,惴惴不安的舉杯敬酒。
看那軍少,面色從容,舉止優雅,笑容親切,舉手投足皆是大人物做派,一看就是個貴公子。雖然身上穿得很邋遢,胸口的“茶山農藥”廣告T恤甚是耀眼,可不興人家貴公子特立獨行么?上位者就算喜歡沿街討飯,花三十塊找老菜皮過夜,你敢管嗎?
就聽說委員會里的那位委員長,成天一身黑白灰三色西褲襯衫,出入儼然鄉鎮干部,可任誰當面不得恭維一句那是王者風范?
宋保軍拿捏著分寸,笑問了幾個人的姓名,大家都說了。
“冷先生,我剛才聽你歌唱得不錯,我妹妹的幾個同學又是你的忠實粉絲,想來一定紅得很有道理。明年打算舉辦幾場演唱會?”
冷輝只是冒著虛汗,賠笑道:“謝謝軍少關懷,目前還沒有辦演唱會的計劃。”
“那可不太好吧,一大堆歌迷翹首以盼,不辦演唱會了,大家多失望啊。”
冷輝苦笑不已,這演唱會豈是說辦就辦得起來?又不是什么當紅明星,忠實粉絲只有寥寥幾千人,連唱片公司都不買賬,缺乏資金,缺乏觀眾,沒有市場價值。說的好聽的叫不在乎世人眼光,說的難聽就是傻叉。
于是斟酌說辭道:“軍少誤會了,實在是辦演唱會有很大的難度,資金、公司、市場,方方面面都要協調,我們沒太多人手去打理,而且時間不夠充足,我上個月寫了好幾首歌,都沒來得及排練…”
“說到底,還不是因為你們不紅么?”宋保軍微笑打斷他絮絮叨叨的話語。
此言一出,人人臉上都顯出一股尷尬之色。連宋靜桐也忍不住扯扯他的衣袖埋怨道:“哥,哪有你這樣說話的?”當面打人臉,太叫人家難堪了。
冷輝只好傻傻的陪笑,這是血淋淋的事實,可事實令人情何以堪。
宋保軍以前聽說過黑蛇光子,知道他們是狂拽霸三人組的偶像,風格偏向于非主流殺馬特黑暗重金屬。今天親眼目睹,聽演唱了一首歌之后,感受更為真切,再經過猥瑣人格的洞察能力與哲學人格的分析水平,對他們的印象又有全新的認識。
這樣的風格想紅起來,那社會就出問題了!
“在下有幾個不成熟的意見,知道你們為什么紅不起來,愿意聽我說說么?”
“還望軍少賜教!”冷輝和喬松對視一眼,擠出一個文縐縐的詞語,擺出洗耳恭聽的架勢。
能堅持十余年一直玩搖滾的人,大多特立獨行,思想叛逆,態度頹廢,往往認為自己最優秀,需要改變的不是自己而是別人,聽不進別人的意見,也不在乎別人的想法。
然而娛樂文化審查局的意見,就算不想聽也得聽啊,畢竟人的生命只有一次。
宋保軍點起香煙淡淡的斜了冷輝一眼:“請問冷先生音樂的本質是什么?”
冷輝愣了愣才答道:“音樂是一種表達情感的藝術。”
“那么搖滾又是什么?”宋保軍繼續問道。
“呃,我認為搖滾是借助音樂承載的思想。每一支樂隊,每一個歌手都有自己的搖滾。”
宋保軍點點頭,吞了一口煙,說:“確實,每一種音樂,每一首歌都是思想的載體,就連最丑陋的老鼠愛大米也有它的意義。那么我再問你,你們的思想為什么不為大眾所接受?”
冷輝想了想,覺得問題不太好回答,在腦子里盤旋了幾圈答道:“社會大眾的生活太過麻木,大家像是行尸走肉,機械的過完一天又一天。而我們的音樂又太過激烈,遠遠超出所有人認知,不被大家認可也屬于正常。當他們醒悟過來,或許才會明白我的歌就是他們想要的。”
宋保軍道:“你如何確定民眾醒悟過來就一定會接受你們的思想?你們的思想本質是什么?”
冷輝的額頭開始見汗:“呃,我的歌曲主要內容是這樣的,和平、反戰。我認為地球不應該有國界,每一個種族的人都能交融,讓歧視與戰爭遠離世界,實現真正的種族平等,無論是白種人、黑種人還是黃種人都幸福的生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