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美人的臉變的如同白紙,搖頭道:“大人…大人你誤會了,這事和四海樓沒關系。妾身只是和他們家很熟,可以用一下這個地方而已。你若是不信,我現在就伺候你,怎么樣都隨你,我現在就脫衣服。”
她邊說邊脫自己的斗篷,大衣,趙冠侯只抱著肩膀看著,面帶冷笑“脫啊,全脫掉,然后我就在這睡你,看你的心上人是當這一切沒發生過,還是舉著刀進來,跟我拼命。你說沒關系就沒關系了?光棍眼賽夾剪,你們那點私情,當我看不出來?你不說銀庫的事,不就是惦記著我救了你之后,你再跟你的情郎卷款而逃,到別處做亡命鴛鴦么?增其若非知道這一切,又怎么會突然把你就能當禮物隨便送人。若不是他用的著你,說不定你們兩個,現在已經被他活埋了。”
玉美人心頭巨震,回想過往,猛的一把抓住趙冠侯的胳膊“大人!大人你救救他,他是無辜的。是我勾引的他,沒有他的錯。你只要救他,我跟你過一輩子,跟他再不相見,我可以發誓。”
趙冠侯卻朝窗外道:“有話進來說,躲外面聽有意思么?我若是現在就騎她,難道你還要在外面打更么?”
房門推開,四海樓的少東家從外面撞進來。卸了行頭,確實是個頗為英俊的后生。穿戴也很時髦,又是富貴人家的公子,沒受過苦,白凈面皮,一雙桃花眼,極有女人緣。
進門之后,他便跪在地上道:“大人,你饒了三太太,是我的錯。我可以把我的產業給你,但是你別讓鐵勒人碰他,別他碰了,三太太就沒法做人了。”
“那你怎么不去剁了他?請他吃頓飯,弄點耗子藥毒死他?再不然,用錢雇槍手。眼下這年月,幾百兩銀子雇個單打一,也不怎么難。你們給增其戴綠帽子,跟我沒什么關系,可是拿我當猴耍,這債,該怎么算!”
趙冠侯反客為主,拉了把椅子坐下,玉美人此時反倒比那個跪在地上只會哭的男人更為沉穩,她朝丫鬟道:“你扶少東家回他的房里,我跟大人談。”隨后又像姐姐哄弟弟似的,輕輕拍著少東家的肩膀“別害怕,一切有我,不會有什么意外。你且回房去,等我跟趙大人說通了就好,他是個好心人,不會刁難咱們的。”
送走了這位少東,玉美人也板起了臉“大人,別嚇唬他,他從小沒受過罪,不禁你嚇唬,有什么話沖我說,有勁朝我身上使,我受的住。你說的對,我是想騙你,等我走的時候,從增其那搞一筆錢,和他遠走高飛,最多被你偷幾回,但最后還是他的。既然被你看破了,那我認栽。你要銀子,我幫你想辦法,你要人,我伺候你。等你回山東時,我跟你進關,我和他就見不著面。到了山東,你是想打想罵,想怎么收拾我都行,就是別欺負他。他是個少爺,是個念書人,留過學,認識好多字,懂得好多東西,就是受不得嚇。”
她一邊說,一邊輕輕的解去身上的衣服,露出里面的小衣“你就是想在這要我,也沒關系,在哪都一樣。我反正就是這個命,我認了。”
“看來三姨太是動真心了,為了個男人,能豁出去一切。那我問你,如果我成全你們這對野鴛鴦,又能怎么樣呢?他多半不能娶你當正室,他們家不會答應。”
玉美人一愣,不知道他這話什么意思,但還是如實回答“我們兩個去南方,增其的勢力再大,我們在南方過,就如同成家一樣,等過幾年,他爹沒了,他把家業挪到南方,我就是正室,我的丫頭就給他當小的,一樣是一份人家。我知道,這事有點危險,但是我愿意賭。”
“所以你需要錢,對吧。那這樣,咱們做個生意,你幫我搞到增其的錢,我則幫你實現心愿。你們在南方安家,大概需要多少,報個數字給我。”
玉美人想了想“十萬。我們開一個買賣,就要幾萬的本錢,何況還要安家度日,使費很多。我有一些私房,但是還不夠。現在么…我跟了你,他就吃虧了,你送他十萬,他可以去找更好的女人,我跟你走,也算對得起他。”
“這樣吧,我保證不讓那頭鐵勒豬碰你,再給你十五萬,不過我建議,這錢你要留在自己手里,否則都給這個男人,他可能過幾天就賣了你。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總要想辦法控制住他再說。我再送你們去山東,那是我的地盤,到了那,沒人能動你們一根手指。但是,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玉美人露出一個迷人的微笑“大人厚恩,小女子自當以身相報,只要大人不掀起我已是殘花敗葉,妾身愿意侍奉。”
“不是這個事,我要你幫我一個忙。”他將頭湊到玉美人耳邊嘀咕一番,玉美人的笑容消失了,代之以驚訝的神色,用手指著他“你…你不是和增其說…”
“我說他就信,那只能怪他自己不夠聰明。這筆交易,你是做還是不做,或是去告密,都可以。不過你去告密,我就殺你情郎全家,說到做到。”
玉美人點點頭“我做…我又不傻,自然知道該怎么做。我聽大人的,幫著你對付增其手下的小隊子。那些人,我還能對付。但是你們要小心那個四姨太,她不是個尋常角色。”
“這我自有分寸,咱們的交易達成,等明天這個時候你來,我送你需要的東西。等到事成之后,你和你的心上人,到山東過好日子去,我保你一生無憂。”趙冠侯說完,轉身要走,玉美人卻反倒拉住他“別走…大人,難道妾身真的就那么難看么?”
“三太太,這就沒意思了吧,你的情郎哥就在那邊,你拉著我,這算什么。”
“若是昨天你應我這事,我自然高興。可是就像你所說,空口無憑,何以為信?若是事成之后,你殺我們幾個滅口,我又到哪里去訴苦?只有這樣,我才能相信,你不是騙我。你只要是個男人,就不會舍得和我好過之后,再殺我。”
等到趙冠侯離開之后,丫鬟進來,看到了依舊癱軟成泥的玉美人,頗有些心疼地說道:“太太,你…你怎么不喊奴婢進來替你。你們高一聲低一聲的吵吵,大公子都聽見了,在自己房里一直哭,還用拳頭打墻,老嚇人了。”
玉美人搖搖頭“窩囊廢,光哭有什么用,是男人的,拿刀去捅了那個鐵勒人或是捅了他都行。我如果不賠身子,他將來放不過我們怎么辦。我本來就不是什么大家閨秀,要是從一而終,跟他算怎么回事?不管他,我先瞇一會,這男人,都快把我揉碎了…他可真有力氣。”
太陽落山,新民府內,也漸漸變的蕭條起來。兵荒馬亂的年月,中立區也不代表安全。
老百姓在太陽下山后,就早早的回家,不敢在街上逗留。整個新民府的街道,變的冰涼而又黑暗。路上既看不到行人,也沒有燈火,衙門里的捕役早已經失去了存在的意義,也就懶得出來巡街。路燈是沒有的,即使是油燈,也不會再點,因此城市的夜晚變的黑暗而危險,沒幾個人敢出門。
這個時候,就只有四個地方熱鬧,一是飯莊,二是寶局,三是落子館、四是煙館。奉天城里修著平康巷,但是隨著鐵勒人入城,那里的女人抗不住鐵勒人生驢鐵馬,就逃到新民繼續做老營生,落子館很紅。城里乃至鄉下的浪蕩公子,都將錢往女人的肚皮上扔。
城里最大的一家落子館,因為新來了十幾個奉天來的蘇幫姑娘,而名聲大噪,來的客人格外多。只是最紅的杏芳姑娘,因為長的有點像增其將軍家的三姨太,不管你來的多早,也早有人包下,是搶不上的。讓不少人拿著銀子,掃興而歸。
而包下杏芳姑娘的人并不會付錢,只會在將杏芳弄的像死人一樣無力再動時,丟下幾張隨手可以揉碎的羌票,然后穿上軍靴走人。
等到摔門聲響起,杏芳這才敢啐一口唾沫,小聲罵一句“短命的窮老羌,早晚死在戰場上,連上落子館都白玩,真不是東西。”
馬德里道夫,這名鐵勒的高級情報參謀,多年的情報生涯,按說早就練就了一副鐵石心腸。但是他必須承認,在玉美人這件事上,自己栽了。他確實迷上了這位增其的三太太,至少在得到她之前,自己沒法忘記她。
這個美麗的東方女人,讓他變的興奮而且著迷,仿佛又回到了年輕的時候。為了她,自己愿意冒一些風險,好在,事情還在可控范圍內。從卡佳那個賤人那里反饋來的情報看,增其之所以不屈服,是因為趙冠侯的關系。不過玉美人左右也不是大姑娘,失去一次和失去一百次,又有什么區別。卡佳已經快說服增其,讓自己先嘗她的甜頭,再送給趙冠侯。
一想到那個美人即將被自己所擁有,馬德里道夫只覺得身體又燃燒起來,方才把杏芳當成她所滅的火,又燃燒起來。落子館不提供飲食,他的肚子里有點餓,可是身上有的,只有老百姓很拒絕接受的“羌票”。
作為一名情報官,所擁有的經費,居然是這種廢紙,這簡直是恥辱。他小聲詛咒了一句,帝國正在戰爭之中,而財富卻依舊花在莫名其妙的地方,那些財政大臣都該上絞刑架!
他怒氣沖沖的踢翻了一個放在路上的籮筐,不知道是哪個冒失鬼,把這東西放在路上。由于沒有燈,他看路也不是太清楚,冷風鉆入脖子,讓他下意識的緊了緊衣服。今天的路上,格外蕭條,自己似乎也不該多做逗留,應該快點到自己的辦事處去,到那里找點吃的。
就在他走過一條小巷之時,猛的,一道黑影從小巷里竄出,一個人手里拿著根長條物體,朝他哆嗦著說道:“把…把錢都拿出來,麻溜地!慢了…收拾你!”
打杠子的?
馬德里道夫頗有些哭笑不得,甚至因為這個劫匪的出現,心情都變的好了一些。早聽說過新民府出現了一些打杠子的,多是活不下去的窮人,鋌而走險,在城市里打劫。由于衙門失去作用,所以他們存在的時間格外長一點,遲遲沒被抓去服苦役。但是誰給他們的勇氣,來打劫一名鐵勒帝國的情報官?
他的手放在了手槍握柄上,但是依舊用鐵勒語大聲的呵斥,按照習慣,這些人當發現自己劫的是一名洋人時,第一時間就會逃跑。然后他會像追兔子一樣,追上去,把對方虐殺到死,也算是這個寒冷的冬日里,一點小小的娛樂。
“媽巴子的,不說了么,給錢!還跟我這叨叨!”一聲怒罵,棒子挾著勁風打下來,馬德里道夫側身閃避,手槍自槍套內拔出。
槍聲劃破夜色,死尸倒下,血很快就被凍結了。聽到槍響的人,向新民捕廳上報,新民捕廳卻因為局外中立的原因,拒絕對所有涉槍事件負責。直到第二天清晨,鐵勒駐新民辦事處發現馬德里上校一夜未歸,又聽說發現一具鐵勒裔死尸之后,才派出專人調查,隨即就發現了馬德里道夫的尸體。
子彈直接擊中眉心,一擊致命,作為鐵勒部隊里有名的神射手,馬德里居然連扣動扳機的機會都沒有,就送了性命。在小巷里,另發現兩具尸體,身上的破棉襖已經被人剝去,從尸體的情況看,應該是住在這里的貧民。隨后又發現了木棒,基本可以確定,被殺者為城市中最近鬧的很兇的打杠子罪犯。
隨后,整件事情發酵開來,鐵勒情報機構,因為一名高級情報人員的損失而大發雷霆,增其也感到一陣脖頸發涼。新民知府曾蘊無奈之下,只能全城大索,四處搜捕傳說中的扶桑間諜,同時希望趙冠侯的部隊能負起責任,清剿新民附近的胡子。
那些剛從外地趕來,為增其捧場的武官,一進城,就先挨了一記下馬威。鐵勒辦事處的成員,蠻橫無理的攔住了他們,對每一名官員進行了詳細的盤查、搜身。讓這些平日發號施令的武官,感覺到了莫名的憤怒。也就在此時,徐菊人則由瑞恩斯坦帶領一百名雇傭軍保護,向新民前進,距離城池,還有一日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