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嗚咽中,似乎有一個幽遠的聲音在原晧宸身旁耳語著。
“這聲音從何而來?”原晧宸心里微驚,它不來自于佛塔——也不來自空中——也不來自地下。
這耳語聲似乎通過靈魂直達于內心深處。
一陣恍惚,原晧宸腳下稍稍不穩,身體就向后傾斜了幾步。
待到原晧宸穩定了身姿,回過神來,忽然發現眼前的場景已然判若云泥。
一種游離于時空的感受瞬間涌上心間,強烈的直覺告訴他,他不屬于這個世界。
“該不會和上次地下石室所遭遇的夢境一般吧。”原晧宸喃喃自語道。
原晧宸警覺的望向四周。
雅丹佛塔!他依然站在佛塔旁,只是此刻的佛塔不再殘缺不全。
佛塔周身雕刻著千百個精致的佛像,各個佛像姿態不同,但都栩栩如生。
原晧宸舉頭望去,漆黑的夜空中,一輪明月,漫天星斗,正與佛塔互相映襯,而整個佛塔也在層層燭火的籠罩下顯得熠熠生輝 “是誰在塔下,鬼鬼祟祟的!還不快快現身。”一個粗獷而洪亮的聲音突然響起。
原晧宸一驚,毫無準備的情況下連忙慌亂的答道:“請別誤會,我是好人,只是一個學生狗.....”
“將軍,是我~”另一個猶如夜鶯般婉轉動聽的聲音在原晧宸身后傳來。
原晧宸錯愕的轉過身去,只見一個十七八歲年紀的西域女子怯生生的朝他走來。
那西域女子桃腮杏面,明眸皓齒,額前垂著一顆白色珍珠,肌膚透著緋紅。
細致綰成的發盤上,戴著一頂松玉鑲紅寶石圓帽,流蘇順勢而垂,光華流轉。
西域女子一身米白色衣服,外套一件絲織的淺紫色輕紗,腰系一根白色腰帶,窈窕身姿,衣衫環佩隨著她輕盈的步伐而鈴啷作響。
看著迎面而來的西域女子,還沒等原晧宸開口,她已徑直走過身邊,并對原晧宸視若不見,仿佛他根本不存在似的。
原晧宸略一思量,這才反應過來,眼前這一切竟只是虛幻,而非真實存在。
“晗月公主,是你。”剛才發聲的那男子訝異的說道,“這夜深露重的,公主為何來此?”
原晧宸聽到晗月公主這稱呼,稍顯驚訝后才發覺眼前這女子的容貌與地下石室的中年女子確實極為相似。
“我剛聽侍女說將軍的人馬夜襲了匈奴使者營地,并將他們一網打盡。”晗月公主神色略帶慌張的說著。
“如公主所言,我等正從匈奴營地歸來。待修整完畢后就去會見樓蘭王。”那將軍臉色一凜,用洪亮的聲音答道。
“將軍,你受傷了。”晗月公主忽然看到將軍帶血的右臂,關切無比的說著,滿眼都是疼惜和愛憐。
“一點小傷,無妨,公主莫要擔心。”將軍大手一揮,毫不介意地說道。
“懇請將軍保重身體。”晗月公主輕撫著那傷口說道。
正在這時,一個威武的軍士朝著佛塔奔來。
“稟報將軍,末將已經查明剛才城外荒野劇烈震響的原因。”那威武軍士來到將軍面前,揖手說道。
“快快道來。”
“將軍,那劇烈震響并非匈奴援軍到來,乃是城外荒野落下的一塊天外飛石,飛石長寬約一丈有余,所落之地,此刻已經一片火海,深坑狼藉。”
“哦~,不是匈奴援軍,那便甚好!”
威武軍士稍作停頓,便朝身邊隨從一招手,隨從立刻奉上一獸皮包裹之物。
包裹打開,露出一黑寶綠色石塊。那黑寶綠色石塊在朦朧夜色中似有流光溢彩迸發而出。靠近觀察,外表圓潤,且有強烈熱度散出,這不正是原晧宸發現的那塊隕石!
“此為何物?”將軍疑惑的問道。
威猛軍士趕忙答道:“我等見那天外飛石奇異非常,便欲將其帶回,奈何烈火炙烤后,飛石酷熱無比。后經末將查看,飛石一角色澤與其他部分大為不同,便只用斧鑿取下這一角帶回給將軍查驗。”
“你們做的很好!竟是天外飛石,這倒讓我想起了一段秦時舊事......”將軍一邊踱步沉思,一邊意味深長地說。
“昔日我還未從軍時,曾于朝中隨父兄修編史書。有文記載,始皇三十六年,星石墜落東郡。石刻七字,乃[始皇帝死而地分]!”將軍稍作停頓后繼續說道,“今恰逢天象,我等亦可效仿前人之所為。”
“來人,可按我說之法行事........”將軍隨即一陣叮囑,數軍士得令后便直奔郊野而去。
“將軍,夜襲匈奴營地,截殺匈奴使節,此事非同小可,將軍接下來作何打算?”一旁的晗月公主復又問道。
“待我軍修整完畢,我等即刻會面樓蘭王,分析時勢,曉以利害,勸其歸服大漢。”將軍舉起雙手,仰望著東方。
“將軍請慎行,以我對父王的了解,將軍忽而擊殺匈奴使節,令其騎虎難下,必將惱怒非常。將軍此時草率前往恐有生命之危。”晗月公主臉上盡是擔憂。
將軍正要開口,一士兵忽然十萬火急來報:“將軍,佛塔四周有埋伏,我們被包圍了。”
“保持軍列,嚴陣以待!”將軍神情肅然,立即果敢地傳令下去。
佛塔上漢朝的軍隊本就不多,很快就被從廣場四周涌來的人馬包圍了個嚴嚴實實。
對方陣營為首的乃是一頗有威嚴的中年西域男子,衣著華麗,滿面怒容,正是樓蘭王。
“班將軍,我樓蘭對將軍禮待有加,豈料將軍竟夜襲匈奴營帳,擊殺匈奴使節。將軍此舉可是置我樓蘭于兇險之地啊。”樓蘭王措辭嚴厲的說道。
“匈奴屢屢與我大漢帝國為敵,今又蠱惑人心,挑唆大漢與樓蘭的關系,如此罪大惡極,我定殺之而后快,樓蘭王以為如何。”將軍一臉威武,義正言辭的說道。
“班將軍果然巧舌如簧,我樓蘭眼下卻不知該如何與匈奴交代。如諾我借將軍之項上人頭一用......”樓蘭王面現陰冷的說道。
“父王,不可!”藏于暗處的晗月公主聽到此處,忽然現身朝樓蘭王喊道。
“晗月,你怎么在這里。”樓蘭王看著班將軍陣營里的晗月公主一臉的驚愕。
“父王,我西域諸國向來與漢帝國保持良好臣屬關系,現班將軍為漢之使臣,前來與我樓蘭修好,若取班將軍性命,必將導致樓蘭與漢帝國之間的決裂,其中厲害,還請父王慎思。”晗月公主急切的向樓蘭王解釋其中的厲害關系。
“可我樓蘭若不取其性命,也必將承受匈奴之怒火。”樓蘭王揮舞著繡袍,厲聲訓斥。
“若是如此,樓蘭王可將我大漢殺伐匈奴使節之事俱實報與匈奴,我大漢天威,豈會畏懼區區匈奴。”班將軍在夜風中傲然而立,威風凜凜的說著,“我大漢帝國與匈奴必勢不兩立,各中取舍,請樓蘭王細細思量。”
樓蘭王當然知道大漢帝國的實力,可是又忌憚匈奴的怒火,一時竟寡斷不決,難以取舍。
“父王,班將軍還對女兒有恩,如取其性命,女兒必不茍活于人世。”晗月公主看著眼前劍拔弩張的情形,竟用自己的性命相要挾。
“你,你這個不孝之女。立刻跟我回去,永遠不許踏出王宮半步!”
樓蘭王對晗月公主大聲呵斥道,隨即憤憤的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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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樓蘭王城的郊野便傳來驚人的消息,天外飛石驚現天象意旨,飛石上書“受命于天,既壽永昌”。
樓蘭人皆以為天意所示,故樓蘭朝廷眾臣紛紛上表,要求與漢帝國締結臣屬之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