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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35章 逍遙游

  榜上最后一名了啊!

  長江上,到處都是白帆點點。

  這條大江,成了大唐最繁忙的高速通道,往來的船只絡繹不絕,川流不息。

  船行在大江之上,卻是不愁吃。

  不需要停泊岸邊,一邊行船一邊就有美味。

  長江的水是那么的清澈,清澈的讓張超感嘆,后世的長江水,尤其是中下游可沒有這么好。除非去那上游三峽里的支流小溪里,才能看到那清澈見底的江水。

  行船時撒幾網,輕易的就能網上魚來。

  一張手拋網,用力的撒出,然后收起來,就有魚兒了。

  也可以在夜晚掛個網在后面,一樣能網起很多魚。如果有興致了,也可以坐在船上釣魚。

  長江里的魚蝦是豐富多樣的,各式各樣的魚。

  這個季節里,甚至有河豚。

  一連幾天都是雨,長江的水也漲了不少。

  船家們俗語說的好,漲水魚,落水蝦。

  漲水的時候,魚最多。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在長江上,自然就吃長江。

  如今大唐航運發達,長江上跑的船也多。許多如今跑船的船工,以前都是長江上捕魚的漁民。

  不分晝夜,風里來雨里去,放網收網,打漁賣魚。打漁看似簡單,其實過去漁民的日子都很艱難,這些人多是沒有地的百姓,只能靠捕魚為生。有些人,甚至連自己的船都沒有,是給船東打漁。

  張超坐的這條船上就有幾個過去是漁民的小伙,還有一個老漁夫。

  老漁夫叫楊黑魚,打了幾十年漁,已經五十多歲年紀了。過去是幫東家捕魚,后來東家買了更大的船跑貨,他也到了貨船上。

  這些年來,就一直在江上討生活。

  “打漁很辛苦哩。”

  閑聊中,楊黑魚把他的一雙手給張超看,長滿雙繭,四處脫皮滿是皸裂,粗糙不堪。

  這是因為長期在水里作業,才會長成這樣。

  長年呆在江船上,老魚頭對船已經習慣了。再大的風浪,無論船只怎么顛簸,可他都穩穩當當的。

  老魚頭不但會打魚會行船,而且還很會做魚。

  老魚頭很得意的講起以往打魚的經歷。

  “這幾年大家日子好過,尤其是這江上到處是商船,兩岸一個又一個的大集鎮城市,魚也好賣哩。尤其是我們這些長江上捕起的魚,更好賣。在江邊的一些集市,一些人魚塘里養的魚才七八文錢一斤,我們長江里打上來的魚,十五文一斤,還被人搶著要。”

  李世民本來在艙里看書,聽到張超跟個老漁夫聊天,也忍不住加入進來。

  “人家賣七八文一斤,你賣十五,這還有人要”

  老魚頭在這船上也呆習慣了,沒有了一開始的那么拘束。

  他答道,“這魚長的地方不一樣,價格自然不一樣。通常魚塘里養的魚,長的快,這魚會有股子土腥味。而我們打的魚,都是這長江里的野生魚。這魚在這大江里自由自在的生長,水清自然魚也甜。”

  他說愛吃魚的人一般一下子就能吃出差別來,所以他們的魚是從來不愁賣的。每天一大早,先在碼頭上賣一點,然后剩下的就給那些預定的老主顧送去。

  李世民問,“你們一般打什么魚呢?”

  “什么魚都有,這長江里啊,魚多。有鳊魚、草魚、鯉魚、鏈魚、家魚、紅眼佬、鯧魚等。”

  “紅眼佬是什么魚?”

  “就是長的跟草魚有點像,但眼睛是紅的。”

  說著,他還去一邊桶里撈了一條上來,張超認出來,這原來是一條紅眼鱒魚,這種魚比草魚身體要瘦些,而且味道更鮮嫩,是比較受歡迎的。

  楊黑魚一般的草魚等賣十五文一斤,而這種紅眼佬就要賣到二十文一斤。

  他還告訴張超,還有一種鳡魚賣五十文一斤,若是能打到肥索子魚,價格更高,可以賣到一百五十文一一斤。

  “這個季節,河豚更受歡迎哩。若是能捕到新鮮的活河豚,江邊的各碼頭都有人高價收,據說還有漢京的商人來收,專門供給漢京的宮廷和貴族府上,價格更高。”

  楊黑魚打了半輩子的魚,各種各樣的魚捕過無數。

  但一直都是替別人打魚,他拿的是工錢。

  以前的時候,替別人打魚基本上就是混口飯吃,一年到頭也領不到多少糧食,養一家人都難。

  妻子還得替人洗衣服、織網。兒女們年紀很小,也開始捕魚織網。

  說到這幾年的變化,老楊倒是很高興。

  說如今日子好過了,雖然魚的價格還跌了,但魚好賣。而且東家給他的錢糧也多了,他說自己的幾個兒子如今都在江上跑船,靠著銀行的貸款,自己買了船,有打魚的,也有跑貨的。

  日子過的還不錯的,兒女們說他年紀大,讓他上岸享清福。他也曾聽過,可上岸呆了沒半年,就呆不住。

  感覺在岸上的日子總不自在。

  現在他在這船上,其實已經不是打漁了,這是條官船,他在這條船上相當于一個顧問了。憑著幾十年長江上的豐富經驗,給船員們指點指點。一月也難拿到五貫錢,另外船上還包了吃住。

  他打好一輩子漁,船上也呆了大半輩子,喜歡呆在船上。

  李世民問他,“你們家沒分地嗎?”

  老楊笑笑。

  “分了哩,怎么沒分呢。我家里幾個大兒子分開另過,分家立戶了。我則跟我小兒子過,一家分成了四家。早年官府鼓動我們去邊疆,說那邊田多地多,我沒同意去。后來還有不少貴族老爺家也來人勸說我們,說愿意去他們領地落戶,不但分田給地,還包路費給安家費呢。我這老頭習慣了這里,不愿意去。”

  “后來朝廷給我們留下來的人也分了地,那次我們父子四家,每丁分了一百畝,我們父子四家有成丁七口,就分了七百畝地,不過有好些是山地,只能種樹。”

  “那除了山地也還不少啊。”李世民道。

  “是不少哩。”

  老楊父子是四戶,有七口成丁,分了七百畝地,許多地是那些移民去邊疆的百姓的地,朝廷回收后再分給了留下來的那些地少的百姓。

  說起來老楊還是很感激,朝廷分給他們的這些地雖然不是最好的,但確實不少,而且是免費分的,沒收錢。那次之后,朝廷就不再分地了,百姓要置地只能從別人手上買。

  老楊父子那七百畝地,就在后來陸續賣掉了,現在家里還剩下了一百來畝地,都是較好的水田,這些地留給家里的女人孩子們管著,農忙的時候,他們爺幾個也從江上回來幫忙。

  李世民聽說老楊一家七百畝地,賣的只剩下百來畝,氣的直吹胡子瞪眼。

  老楊卻覺得這也挺好,他們拿賣地的錢,再向銀行貸了些,給兒子們買了船,打漁或者跑貨,現在收入挺好的。

  他說跑船的收入比種地高的多,特別是有自己的船后,賺的就都是自己的了。家里一百來畝地,完全夠口糧了。反正地賣了,田賦也減了,兩稅是按田畝來征的。

  至于跑船另交稅,他也覺得很合理。

  話里話外,老楊確實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

  李世民卻覺得老楊一家辜負了朝廷的好意。

  張超笑著對李世民道,“這是百姓自己的選擇,老楊一家跑了一輩子船,給他們田地他們也種不好,他們對跑船更內行,做這個更有收益,為什么要阻止呢。朝廷不抑兼并,他們的地賣了也合制度法令,況且賣的這地,朝廷也是收了買家八個點的契稅的。”

  其實這也是現在這社會特色的一個縮影,不再固化。

  階層不固化,職業也不固化了。

  農民可能變漁夫,漁夫也可能變成航運的,跑航運的兒子也許變成讀者科舉然后為吏做官,甚至去當兵的。

  人們選擇的余地更多了。

  朝廷十年前最后一次均田授地,給了原本無地的老楊父子七百畝地,但老楊有了地沒選擇做農民,也沒選擇做地主,他們賣地買船,然后當起漁夫和跑貨運。

  就如老楊現在船上一月包吃包住還有五貫錢,逢年節還有些糧油發。比起他自己種地肯定強多了,種地辛苦,一年可賺不到這么多錢。

  看著時間已至中午,老楊笑著說要做頓漁家菜。

  張超笑著應允。

  這條船很大,但船員們在江上跑船卻也都是船上生火做飯。大船還有一條小船拖在后面,老楊下到小船上。

  張超便也湊熱鬧下去。

  小船上是做聯絡通信用的,有時也用來捕魚。

  這上面也有套做飯的家伙,小火灶和炒鍋都有。不大的船艙里,擺著油鹽醬醋等調料。

  一邊還有一桶水。

  水很清澈,是直接從江里打上來的,放在船上沉淀了半天。

  船上的人都是喝的長江山,只有供應李世民等貴人的水,是從岸上運來的桶裝山泉水或者井水。

  對老楊他們來說,江水很清,也好喝。

  就著江水洗菜、切菜。

  老楊的手藝很糙,但很有漁民風格。

  魚是剛捕的,各種魚都有,鯽魚、紅眼佬、鯉魚、草魚等,大小都有。

  老楊把水倒在水桶里,一邊剖腹刮鱗,一邊讓張超幫忙燒火。

  船上有煤球爐子,先用木屑引火。

  火燒好,往炒鍋里倒油,油剛冒青煙,那邊老楊也已經把魚殺好。

  就著鍋底的那點油,把魚放在鍋上煎,說是煎,倒像是烤。等翻過一面身,老楊直接從桶里舀了一勺水倒進鍋里。

  “大火煮魚小火燜,”這就是老楊的煮魚秘訣。

  一會功夫,鍋里的魚湯就跳動著沸騰了起來,溢出誘人的魚香。

  趁著這會功夫,老楊又開始淘米,將淘好的米倒入煮著魚的鍋中,然后蓋上蓋子。

  “這是要煮魚燜米飯啊!”

  張超笑著說道。

  “對頭,魚燜米飯可是相當好吃。”

  煮飯的功夫,張超和老楊繼續閑聊,船上的人總是喜歡聊天的,時間很快過去。

  揭蓋,湯汁已經煮干,飯也熟了。

  “開飯嘍!”

  張超先盛了一碗,李世民看到飯熟了,立即放下書,順著香味踩著繩梯跳到小船來。

  拿起筷子夾了一筷子飯先,飯里浸透了魚的湯汁。只嘗了一口,李世民連贊嘆的話都沒空說了,立即又夾起一塊魚。魚已經煮散,可卻更入味。鮮嫩而滑,直接就滑入喉嚨了。

  看著太上皇那猛吃的樣子,老楊感覺無比的滿足,一張嘴都笑的合不上。

  天才一秒: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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