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衙城之后,沿著第一直街往南走,很快到了渡口。
渡口旁邊就是通往襄陽城東魚梁坎的浮橋,不過李超近來很喜歡到渡口坐渡船,而不是直接走浮橋。
渡口很熱鬧。
雖然有浮橋通過對岸,但這座橋并不是什么人都能走的。出入盤查很嚴格,得有通行牌才能走。若是無牌,可是會被盤查審問,說不定還要被抓去做幾天勞役。
只有島上的居民才會有通行牌。
一般的商民,還是在渡口坐船。渡船有大有小,小的渡船其實就是個竹排,走在上面搖搖晃晃浮浮沉沉,一不小心還會打濕鞋,夏天倒無所謂,可冬天濕了鞋卻是個麻煩事。尤其是排子坐不了幾個人,載不了多少貨。
大多數人會做渡船,這些船其實沒有船艙,就是一個底殼子,上面就是沒摭沒擋的空處,但這樣的船勝在穩。尤其是對于許多不會水的北方旱鴨子來說,坐那搖搖晃晃的排子,簡直就是要人命,看著就暈,更別說坐了。
李超有一艘專門的渡船,船只造的很漂亮,渡口的船只中,這條船是最顯眼的,一眼就能看出來。
這是一條帆船。
一條三桅帆船,能載一百多人,排水量估計得有一千來噸的樣子。其實這條船,是李超完全仿照登陸北美的五月花號帆船打造的。
由襄陽造船廠打造而成,花費了不少時間,認真按數據還原的那條五月花號。建這條船,其實主要還是研究下造船技術,這是條實驗船。
后來李超把這條船當成了自己的渡船,放在魚梁洲渡口,有時也會坐著這船到漢江上釣魚。
這條船,李超就叫他五月花。
五月花號在這里顯得很特別,雖然如今大唐這種帆船也不少了,但帆船造價不菲,因此這些船都是跑海上,基本上都是四海公司的船,在這襄陽,這大帆船可是很少的。
船員早知道李超這個點到,因此橋板早搭好了,李超直接騎著馬上了船甲板。
“老師。”
船甲板上,太子承乾微笑站在那里。
又過了一年,年長一歲,如今九月的太子,長的更高了些,嘴唇雖然還沒有長出胡子,可個頭確實又拔高不少,而且聲音也已經在變。
承乾上前幾步,為李超牽馬。
走動之時,太子步伐很穩。
去年墜馬,太子養了很久的傷,到現在,終于是徹底的恢復如初了。
“你今天怎么又跑出來了,李少保沒給你布置功課?”李超下馬,站在太子面前打量了他幾眼,然后笑道。
一提太子少師李綱,承乾就不由的撇嘴。
東宮二老,太子少師李綱,太子少傅裴矩。
李綱八十多歲了,裴矩也七十多歲了,這兩個是承乾的老師,但他們跟李超的教育方法完全不同。
承乾對這兩頭,是厭惡無比,整天只知道講些大道理,裴矩還好點,最煩的就是那個李綱,天天照本宣科,然后布置一大堆的功底。
“老師,我還是喜歡以前跟著老師到處跑的時候,那時候好開心快樂的。”承乾說道。
去年發生了太子墜馬事件,雖然后來李超找來虬髯客幫著接好腿,李世民夫婦后來也不再責怪李超。
但今年后,李世民對太子的看管嚴格起來了,請來李綱、裴矩做承乾的老師,又請來一堆名儒給太子教授功課,還經常安排朝中的大臣、學士輪流給太子講課。
也不再許他隨意出宮了,李世民也偶爾讓李超去給太子講課,但不再讓太子經常去李超府上,更別說常住李超府上,跟著李超到處跑了。
太子被困在東宮,天天學習這個學習那個。
偶爾李超過去給他講課的時候,太子才能拉著李超講述自己的心事,說自己厭煩這些。但李超也沒有辦法,以前太子小,李世民覺得太子沒教好,讓他跟著李超轉換下性子。可后來墜馬后,李世民改變了態度。
現在對太子的教導方式,這是按著太子的方式在教,但是有些太早太嚴格了些。李超也跟李世民說過兩次,可李世民并不理會他的意見,后來李世民也就識趣不說了。
李超看的出太子不開心,但也不好說什么。
他覺得自己的教育方式,太子雖然開心,但并不一定就是一個合適的太子教育方式。李超只能算是一個還不錯的老師,偶爾開導開導太子,帶他玩玩還行。但說到正統教育,他自己是不夠格的。
李綱雖然號稱太子殺手,可人家好歹也是教過幾個太子的,經驗豐富。
一個大唐的繼承人,一個未來的皇帝,需要接受哪些教育,李超說不好,但肯定需要學很多,李超能夠教一些,但教不了所有。
“你不會又是偷跑出來的吧?”李超問。
這樣的事情,已經不止發生過一回了。有時候,在東宮里學的煩了的承乾,就會扔下功課跑出宮來。
當然,不是翻墻出走。
現在太子身邊有許多侍衛,其中大半都是李世民親自挑選的人。他們寸步不離太子身邊,太子根本不可能甩脫他們。
不過李世民也知道不能對太子太嚴苛了,適當的放松也是需要的。只要太子不亂來,侍衛們也不會出手阻攔,會一直跟著。
承乾也很少亂跑,出宮了都會來找李超。
爺倆聊聊天,有時也釣釣魚,或者做點手工設計什么的,偶爾搞搞燒烤、野炊,玩夠了,天黑之前承乾會自己回宮。
幾次之后,李世民也就放心了。
“老師,襄陽船廠上月又制造了三十條三桅帆船下水,這個月估計也能保持這個產量,如今襄陽船廠,已經差不多穩定一天一天的產能了。”
一個月三十條三桅大帆船,這是相當驚人的產能。
但一個襄陽造船廠后面,還有十幾家配套的廠家,襄陽船廠,其實就是組裝船塢,各個配件在這里集中組裝。
船廠船塢大,工匠工人也多,能同時建造許多條船,這才能了一月三十條船的結果。
想想后世的荷蘭人,在他們被稱為海上馬車夫的時代,整個荷蘭才不過二百來萬人口而已,可他們去能建造當時世界上百分之七十噸位的海船了。
經過一年時間的發展,在原來的造船業底子上,特別是在大量的工匠的基礎上,才有了如今襄陽造船廠的輝煌,這可是太子爺參股的產業,還有李相爺在里面呢,這樣一家產業,各方面都是一路綠燈,尤其是船廠的造船工匠們,若不是李超和李承乾的身份,怎么可能挖來這么多工匠。
如襄陽船廠這樣的造船廠,其實不止一家。在山東登州,在揚州,在杭州,寧波,在福州,在廣州,在交州,在越南州,一共還有八家船廠。
不過那些船廠的規模沒有這么大,產量也沒有這么高。
這八家造船廠,既造船,也維修船。
李超和太子的大航海計劃,正在慢慢展開。
“越南侯剛和真臘人又打了一仗,憑借著我們的三桅風帆戰船,還有我們的八牛弩和火油投彈車,干掉了一百多艘真臘戰船,擊殺五百余人,俘虜一千余呢,真是痛快!”太子承乾說到張仲堅前不久剛送來的信中所提之事,依然興奮不已。
三桅風帆戰船,配上八牛弩和配重式拋石車,特別是用瀝青和石油制作的火油彈,在海戰中,那真是犀利無比。
仗著三桅帆船的速度優勢,張仲堅與真臘戰船交戰的時候,就牢記李超教授的一句秘訣,搶占上風,然后利用射程優勢,用犀利的火油彈和火油弩槍去射真臘人落后無比的小戰船,結果自然是無往而不利。
真臘人雖然在陸地上最近風頭正盛,可要跨過海峽,卻攻打珍珠島上的張仲堅,卻屢戰屢敗。
一開始還是規模較小,每次損失幾條船而已,上次真臘人出動了大小一百多條船,弄的聲勢挺大,結果還是在張仲堅帶領的四海貿易公司的武裝商船艦隊面前,全軍覆沒。
現在張仲堅不但是朝廷的越南侯,而且還是太子和李超的四海公司的合伙人,是公司在南洋地區的代言人。
因為今年張仲堅組織的船隊運回大量糧食到中原,讓李世民非常滿意,最近都在考慮,要給張仲堅升縣公爵位了。
“老師,咱們今天駕船去演練演練吧?”
李超的船上有八牛弩和投石車,不多,弩車和一。本來李超船上是不會裝這種東西的,這些是重武器,違禁物品。但李承乾要裝,東西也是他弄來的,因此李超的船上裝著八牛弩和投石車,大家都知道,卻沒有人說什么。
承乾經常要李超帶著他駕大帆船出航,還會要求搞搞演習什么的,弄幾個假想敵,然后指揮著水手們操縱八牛弩攻城車,對著一處荒岸一通亂砸。
“今天不行。”
李超最近很少拒絕承乾,因為兩人見面的機會少了,他總是會盡量滿足他的一些要求。但是今天,李超只是想早點回家。
“老師好像有心事,出什么事了嗎?”
“殿下來的時候,難道沒聽到什么好消息?”
“有啊,我舅父在朔方大捷,破了郁射設,收復了河南地。”承乾平靜的道。
李超驚訝,“你好像不是很激動啊。”
“有什么好激動的,不過是趁著突厥人狗咬狗兩敗俱傷之時,突然襲擊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尤其還主要是靠著李思摩為內應。相比之下,還是老師當年救援隴西,奪取隴南,收復朔方這些仗打的漂亮,每一個都能聽的我熱血沸騰的。我舅舅這個不值一提,況且那個李思摩還是老師當初在朔方發展的內應呢。”
李超撲哧一笑。
“你這種想法要不得,不一定得驚心動魄才好,其實僅憑手段來說,我挺佩服這次魏國公出手的時機和攻擊的力度的,當的上穩準狠三個字。但可惜,他卻忽略了大局,殿下,突厥人要大舉南下了,唐突馬上就會有一場天大的仗要打了!”
“啊?”承乾意外的張大著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