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野豬坐鎮的飛虎口要塞,原本他是唯一的老大,不過這一段時間,他可就憋曲了,因為相對于這一段時間呆在這里的人來說,他這個小小的牙將,就是一個小蘿卜頭了。其實甭說是他了,便是他的頂頭上司撫遠營的統兵將領王筠,在這里,現在也根本不算個啥。
齊王殿下就在飛虎口,現在這已經不是什么秘密了。因為甘大將軍的蒼狼營現在就在離飛虎口不遠的地方駐扎。前任首輔權云雖然已經離開了權力的核心位置,但人家可是輔國公,齊王殿下的老師。而整個武陵戰區的大將軍吳嶺這尊神,現在也居住在飛虎口要塞之內。
在這些人面前,覃野豬當然只剩下了被吆喝的份兒了。
從頂頭上司撫遠營將軍王筠哪里,覃野狗也總算是知道了這些人聚集在飛虎口的大致的原因,也了解到了他的戰友樊大胡子這一趟的任務,居然算得上是一趟必死之旅。不過對于覃野豬而言,也只是傷好了幾天罷了。當兵就是這樣,本來就是將腦袋掉在褲腰袋上晃蕩的行當,有時候明知是個死,也要硬著頭皮上。
如果樊大胡子這一次當真回不來了,自己能做的也就是以后多替他殺幾個齊國兵,幫他報仇罷了。
此刻的他,正與王筠兩人并肩站在校場之上,看著齊王殿下指揮著一隊吳嶺的親兵正與來蒼狼營的一隊士兵對抗,蒼狼營的士卒由營將馬上有親自指揮,兩隊在飛虎口要塞的校場之上你來我往,對抗得甚是激烈。
這兩支人馬都是有名的悍勇,不管是單兵作戰,還是集體意識,整體能力比起撫遠營的士卒來說都是高明不少。
覃野豬這些天來,只要他們這里開煉,他就會準時出現在一邊觀摩,也是存了一個偷師學藝的心思,要是在另外的地方,他可就拉不下臉面去偷窺了。別人也不見得歡迎,但在飛虎口嘛,這里可是自己的家,盡可以光明正大地來瞧了。
沒有比這更好的學習機會了。因為為了讓齊王殿下對兩軍對壘之時的軍陣變化更為熟煉,馬上有刻意地在迎合著齊王殿下的指揮水平,有意識地在對壘的時候制造著各種各樣的麻煩讓齊王殿下來解決。有些東西,齊王不見得一眼便能瞧明白,但一邊的覃野豬卻是看得恍然大悟,大有茅塞頓開的感覺。
不過齊王殿下的學習進度也讓覃野豬嘆為觀止,十幾天下來,他已經極有模樣了,指揮軍隊,張馳有度,在一定程度之上,已經能與馬上有對抗上一段時間了。
想著當初齊王殿下剛來飛虎口要塞時在校場上練兵時的模樣,覃野豬便心有戚戚焉,雖然時間差并不大,但彼時的齊王與此刻的齊王,不管是能力上和氣度上,似乎都有了不小的變化。現在的他,更像是一個王者了。
想著當初剛剛見到這位喬裝的致果校尉時,自己還大力地拍著對方的肩膀稱贊其年輕有為時,覃野豬便變得身上汗滋滋的,不過又格外得意。這大概要算是自己的人生巔峰時刻了吧,以后可以在其他人面明吹噓上一輩子了。
不過在撫遠營,似乎也只有在何老妖他們面前吹自己拍過齊王的肩膀了。樊昌踹過齊王殿下的屁股,自己比不了,聽樊大胡子說,章晃晃帶帶著人將齊王殿下直接給干趴下了,齊王殿下更是直接被章晃晃幾根子擂翻,自己也比不了。
想到樊昌,覃野豬的心情又不好了起來。也不知道那個大胡子,還能不能活著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果然是天資聰穎,練到這個地步,已經差不多了,接下來,更多的就是要進行沙盤對演,學習指揮大規模的軍團作虎了。”一邊的王筠點頭稱贊著,“野豬,這些天你也學了不少東西吧,馬上有將軍的絕技這一回可是全都拿出來了,你綽號野豬,與蒼狼營的作戰風格倒是差不多,學得多的話,以后可受用不盡。”
“將軍,的確是受益匪淺!”覃野豬點頭道。
“怎么?心情不好?又想起大胡子了?”王筠扭頭看著覃野豬。
“能不想嗎?只不知他還能不能活著回來?”覃野豬嘆了一口氣。
“九死一生,憑天意吧!”王筠對于手下驍將的生死照樣十分在意,可是這件事,他是作不得主的。嘆了一口氣,“走吧,你去弄點酒菜,陪我喝幾杯。”
“好吶!”覃野豬道:“樊大胡子來的時候,還給我帶了好幾壇好酒了。”
兩人正準備離開校場的時候,天空之中突然一聲清越的鷹鳴,王筠霍然抬頭看向天空,一只矯健的鷂鷹正在飛虎口要塞的天空之上盤旋著。
“消息回來了。”王筠一下子興奮起來,對著不遠處的一名衛兵做了一個手勢,那人立即從懷時掏出一枚哨子含在嘴里,用力地吹了起來。
數聲之后,天空之中的鷂鷹簡一般的俯沖了下來,落在那名吹響哨子的士兵的肩膀之上。士兵先從腰間皮囊之中摸出一根肉條塞進鷂鷹的嘴里,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從鷹腿之上解下了一個小竹筒,小跑著到了王筠跟前,將竹筒遞給了他。
打開竹筒,從內里掏出一個小紙卷,展開一看,王筠的臉上立時露出了喜色。
“怎么樣王將軍?”覃野豬也探過了碩大的腦袋。
“大獲全勝。”王筠用力地握緊地拳頭,在空中用力一揮。
“我是問大胡子活著沒?”覃野豬趕緊追問道。
王筠搖了搖頭,頓時讓覃野豬的臉色大變。“信上只有四個字,大獲全勝。其它啥也沒有說。”看到覃野豬的臉色,王筠趕緊道。
“那就好,那就好。”覃野豬長出了一口氣,“既然沒說他死了,那他就一定還活著。”
王筠瞥了一眼覃野豬,這一次前往大山里的除了四位宗師,還有假扮閔齊的軍官,以及齊王殿下的兩名侍衛,這些人的身份,那一個都比樊昌要高,信中連他們都沒有提,又怎么會提到樊昌呢?
不過這一層,卻不必向覃野豬說明了,有時候,有希望總比沒希望要好得多。
“我得馬上去向吳大將軍和輔國公匯報。”王筠握著紙條道。
“王將軍,消息是不是回來了?”身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齊王有些焦急的聲音傳來。顯然,剛剛飛鷹落下,齊王殿下也看見了,所以急急地結束了演練。
“殿下!”王筠向他施了一禮,道:“大獲全勝,想來事前制定的所有目標均已達成。”
“那大胡子呢,我的兩個侍衛呢,還有,那個假扮我的軍官呢?我連他的名字都還不知道呢?”齊王追問道。
“殿下,信上沒有說,”王筠遲疑了一下,還是道:“不過我想,既然是大獲全勝,那他們定然是無恙的了。”
聽到王筠的話,秦武頓時喜形于色。
“走,我們一起去見吳大將軍和權師傅。”一把抓住王筠的手,秦武拉著他飛快地奔向了要塞。
要塞之內,原本屬于覃野豬的那間視野可以俯覽整個飛虎口的房間,現在早就成了吳嶺和權云兩人平時的休憩之地,當然,以前如同狗窩一般的這間房子,在這兩位住進來之前,便已經被重新拾綴了一遍,如今是窗明幾凈,屋內擺上了盆栽花卉,墻上更是懸掛著丹青墨寶,與先前相比,那是天上地下之分了。
擺幾樣下酒菜在窗前,烤著炭火,溫著老酒,隔著琉璃窗一邊欣賞著外面的雪景一邊小口啜酒,兩人意態輕松地隨意聊著天。當然,這樣的兩位大人物的隨意聊天的內容,放在外面,可都是能影響大明天下的大事情。
對于這一場戰爭的勝負,吳嶺其實并不太在意。在他的估計之中,獲得意料之中的結果,大概在七八成之間,還有一兩成,那就是戰場之上一些不可估量的意外因素了。世上本來就沒有十拿九穩的事情,別說有七八成的希望,只要超過了五成,他就覺得值得一試。更重要的是,成本不算大高。成功了,兩位齊國宗師的性命的價值無可估量,失敗了,他所付出的也極其有限。
對于他這樣指揮千軍萬馬的人來說,一兩百個士兵的性命,真的是一個小得不再小的數字,每年武陵戰區的士兵因為訓練失事而死亡的人數,就不止這個數呢。
“齊王殿下這一段時間的成長,看著讓人欣喜。”權云喝一口灑,滿意地道。“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古人誠不我欺也。”
“不管是誰,在這么短的時間內經歷這么多的事情,都會迅速成長起來。”吳嶺微笑道:“更何況齊王殿下本身就極其聰穎,他的成熟,對于我們大明來說,是一件幸事。”
“就是過程慘烈了一些,希望這一次能有一個好的結果,死傷的人不要太多才好。”
“輔國公的想法恐怕會落空。”吳嶺搖了搖頭:“以我的估計,這一次能夠回來的人,只怕不足雙手之數。”
權云頓時怔住。“幾百人就這么沒吶?”
吳嶺笑了笑:“兩軍交戰,幾百人的死傷算得了什么,只要事前設定的戰略目標能夠達到,這點損失,真算不得什么。”
“殿下只怕難以心安。”
“這樣的事情,以后在殿下的生涯之中會碰上很多,他要學會習慣,學會在其中去計較得失。”吳嶺緩緩地道。“只有他能冷靜地做到這一切,才算是真正具有了王者之姿。”
權云一仰脖子,將杯子中的酒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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