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齊此刻亦是受傷頗重,以刀拄地,看著完全失神地賈方舟,他開心地大笑起來:”當然是假的,你也不動腦子想一想,齊王殿下身份何等尊貴,怎么會干冒奇險出現在這樣的場合就算他想來,桃園郡上上下下,武陵郡上上下下,便是放至大明整個天下,誰又會允許他這么做”
賈方舟的身體搖晃了幾下,露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臉,”是啊,怎么可能是我們自己急了,我們想當然地認為他是想建立一些軍中功勛,沒有比這樣的場合更好的地方了.”
“你是不是在奇怪,你們的宗師為什么沒有出現”閔齊大喘了幾口氣,狠狠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
“是啊,他們為什么沒有出現”賈方舟猛然驚醒過來,看向盤龍山的下方.
閔齊大笑:”不要看了,他們永遠也來不了啦.知道為什么我們明明已經知道殿下的行蹤已經為你們所了解,還要假冒他出現在這里嗎你們在謀算我們的齊王殿下,我們也在謀算你們的兩位宗師啊,哈哈哈!”
閔齊笑得直不起腰來.
賈方舟的雙眼完全失去了光彩.喃喃地道:”你們早就知道”
“當然早就知道.”閔齊回頭看了一眼身邊的樊昌,”樊昌的妹妹失蹤多年,他也委托過我們大明鷹巢的人想法尋找過,但一直沒有任何消息,可是孔連順區區一介商人,而且據他所言在齊國還是一個被迫害得一無所有的人,就這樣的一個人,居然敢大言炙炙地說要把樊昌找到妹妹,最為蹊蹺的是,他居然還找到了.你說說我們要不要好好查一查”
賈方舟仰天長嘆,”果然是細節害死了我們.我們自以為孔連順這著棋極為精妙,豈知他已經是你們故意養著的一條魚,后來他送出來的情報,應該都是你們刻意為之的吧”
“當然,否則怎么誘使你們動了劫持齊王殿下的心思,從而驅使蘭永傳文耀武出手,我們又怎么可以謀算到他們呢,不要保有僥幸心理了,此刻在這片大山里,我們有四位宗師級的高手在等著他們兩個,別說是有心算無心,便是硬對硬的當面硬扛,他們又如何是對手”
賈方舟臉如死灰,”一敗涂地,一敗涂地啊!”
“既然是一敗涂地,那你還活著干什么怎么不趕緊抹了脖子”閔齊譏諷道.
賈方舟猛然抬起頭來,”這件事是我一手謀劃,現在落到這個下場,的確是沒有臉活下去了.”他舉起了手中的刀,盯向閔齊,”但我不會死在自己的刀下.”
一語畢,他狂吼著舉刀,沖向了前面戒備森嚴的軍陣.
“樊昌,動手!”閔齊大吼著迎了上去.
“擊!”樊昌挺刀向前,數十柄長槍猶如一個移動的槍林,平平地刺向勢如瘋虎的賈方舟.
賈方舟不閃不避,直直地撞向了這個槍林,哧哧有聲,數柄長槍刺穿了他的身體,他拼盡最后一絲力氣擲出的長刀,在連著斬斷了數柄長槍之后,無力地墜下.
長槍抖動,賈方舟的尸體被遠遠的抖開.
閔齊轉頭看向樊昌,樊昌狠狠地瞅了他一眼,”先去救我的兄弟們,回頭我再與你們算帳.”他大步向前走去,身后三十名老兵緊緊地跟上了他.閔齊看著樊昌的背影,苦笑了一聲,也趕緊跟了上去.
這件事,說到底,是他們對不起樊昌和他的部下,為了獲得這一次的勝利,為了算計蘭永傳,文耀武這兩個宗師,,樊昌的手下這近兩百兄弟是被當成了誘餌,也是犧牲品.作為一名帶兵的將領,他們或者不憚于在戰場之上英勇戰死,但這樣被蒙在鼓里,任誰的心里也不會舒服.
山下,渾身上血的蘭永傳一劍正正地刺在了野狗的腹部,但讓他不敢置信的是,整個劍都彎了起來,也僅僅刺進了三分.而野狗兩只拳頭卻是這一瞬間兩拳交擊,重重地敲在劍脊之上,卡嚓一聲響,長劍頓時一折為二.
大驚失色的蘭永傳手腕一振,半截長劍化成了無數碎片,卷向野狗,自己整個人卻是向后飛速后退.
不過在他的身后,胡不歸已再一次的卷土重來,長劍抖動,封住了蘭永傳的整個退路.無奈落下的蘭永傳來不及有任何動作,野狗又已經瘋狂一般地沖到了他的跟前,這一次他雙臂箕張,竟是悍然摟向蘭永傳.
蘭永傳無法閃避,右手握拳,重重地擊向野狗,轟隆一聲,一拳正正地擊在野狗身上,野狗一張嘴噴出一口鮮血,但下一刻,他已是緊緊地摟住了蘭永傳.狂吼一聲,兩臂收緊,蘭永傳的全身骨頭都發出了卡卡的響聲.
蘭永遠拼命地想要掙脫野狗的擁抱,自從他武道修練有成,何曾像現在這樣如同街頭混混一樣抱在一起野蠻斗毆 野狗死死地抱住了蘭永傳,拼命一扭,兩個人頓時橫向倒在了雪地之上,這一回不但是雙手,雙腳也纏了上去,如同八爪魚一般地粘在了蘭永傳的身上.
當初在正陽城下,野狗的武道修為遠不如今日之高,但就是用這種蠻不講理的方式,生生地毆死了九級巔峰的慕容山,雖然最后他也在床上躺了半年.
他渾身堅如鋼鐵的身軀,賦予了他這樣做的本錢.
但這一次,情況就大不一樣了,因為在他的身邊,還站了一個胡不歸.
長劍一聲輕鳴,自后背而出,前胸而出,將蘭永傳刺了一個透心涼.胡不歸深知野狗一身鋼筋鐵骨,他可不怕誤殺了野狗.
劍尖剛剛感覺到了野狗那堅硬的身軀,他已是立即抽劍,抽劍的同時,劍氣卻是盡數地灌入到了蘭永傳的身中.
蘭永傳悶哼一聲,慢慢地停止了掙扎,鮮血,從他的嘴里,鼻子里,耳孔里流將出來.
野狗一抖手將他扔開,有些艱難地從地上爬了起來,一張嘴,又哇地一聲吐了一口鮮血.
“甘將軍,沒事吧”
“死不了.”野狗從懷里掏出一枚丹藥,丟進嘴里.”舒暢知道我喜歡這樣打架,所以給我專門煉制了一瓶子療傷的藥丸.胡老兒,你還在這里跟我打什么屁啊,趕緊去盤龍山啊,我們哪里還有兒郎危在旦夕呢,能少死一個,就少死一個吧,你跑得快,趕緊走.”
“那我先去,你好好地休息懷下.”胡不歸一轉身,風一般地掠向盤龍山.
看著胡不歸遠去的身影,野狗咧了咧嘴,”休息個屁啊,這點傷,我還扛得住.”
他拖著一長一短兩條腿,向著盤龍山上爬去.
另一個方向之上,文耀武已經橫尸就地,雖然在場的六個人,除了野狗這個不是宗師卻比宗師還要強悍的家伙之外,其它的五個人中,就數賀人屠最為兇悍.他的武道本身就是殺伐之道,這也是他一直呆在武陵而沒有像其它的宗師那樣呆在越京城的原因.
軍隊之中的殺氣,于他而言,就是最好的滋養品.文耀武最終被他一刀裊首.石書生此刻的日子也不太好過,或者是文耀武深恨于他,知道自己無法走脫之后,竟然抱著必死之心給石書生來了一下狠的.此刻的他,一直不離身的折扇斷成了兩截,整個人也委頓在地上,臉色雪白.
“還行吧”賀人屠問道,順手扔給了一個小布囊,囊中裝著舒暢煉制的專門治內傷的藥丸,這些東西都是舒暢的心血,石書生與舒暢可沒有這么好的交情,自然撈不到.
“恐怕又要休息個一年半載了!”石書生痛心地看著地上斷裂的折扇.”可惜了,這可是當年我逼著齊國書法大家王胡之給我題寫的扇面啊.”
“王胡之算個屁啊,等回到京城,我去請蕭華蕭老頭子給你再寫一副,不比那王胡之要強”賀人屠扁了扁嘴,”既然你沒事,我就去盤龍山了.”
“此事一言為定.”石書生眼前一亮,”回頭你要后悔,我可就賴上你了.”
賀人屠一聲大笑,扛著他的槳刀,便向盤龍山飛掠而去.
雖然在其它幾個戰場之上,明人都是大獲且勝,戰前制定的目標全都實現,但在盤龍山上,他們依然處于絕對的劣勢.哪怕樊昌和閔齊帶著三十名生力軍的加入,也不過是增添了一些茍顏殘喘的時間,他們這些人也迅速地被齊軍卷入到了包圍之中.
先前的伏擊發生在樹林之中,齊軍并不知道他們的將領現在怎么樣了,但看到閔齊再度出現,這些人哪里還不曉得自家的將軍已經交代在這里了但這并沒有讓他們軍心渙散,反而更激起了他們的兇悍之氣.
齊軍軍規可明軍可是大不同,將領戰死,他的部下,即便逃回去,也斷然沒有生理.
明軍的人數在迅速地減少.
后勤官倒了下去,那一瞬間,他挨了數刀之后又被數柄長槍戳中了身軀.書記官倒了下去,他替樊昌接下了致命的一枚弩箭.閔齊失去了一條手臂,單手執刀,仍然大呼酣戰,整個盤龍山上,明軍只剩下了不到五十人,組成了一個小小的圓陣,竭力抵抗著齊軍海潮一般的進攻.
直到盤龍山上,突然響起了劍嘯之聲.
閔齊終于仰面朝天地倒了下去,劍嘯聲響起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或者死不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