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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二十章:焦頭亂額的盧一定

  盧一定現在是焦頭亂額。

  得到消息之后,他立即便啟程返回青州郡城,在凌晨時分抵達郡城之后,第一道命令下達的就是全城戒嚴。

  沒有人比他更了解與明人鬧翻的后果。現在明人在青州郡城里,可以輕而易舉的制造出相當大的麻煩來,但他,需要的是一個穩定的青州城。

  天色大亮,青州城又迎來了新的一天,讓盧一定稍感安慰的是,城內的明人似乎是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樣,該干什么還是在干什么,沒有絲毫的焦燥的模樣,倒是青州本地人,一副如喪考妣的模樣,一條條小道消息滿天飛舞。

  盧一定明白,青州的這些明人,消息自來靈通,他們當然知道已經發生了什么,不過他們的態度,似乎也在表明開平郡明人的態度。

  這只是一個小小的意外而已,并不會改變青州郡與明國的良好的關系。他在心里這樣安慰自己,如果明人真要因為這件事情鬧開的話,那城里的這些明人,昨天晚上說不定就逃得干干凈凈的了。

  盧一定毫不怔懷疑這些明人有這樣的能力,因為青州城的普通人是很愿意為他們提供幫助的。這兩年來,這些明人,給予了青州本地人太多的恩惠。

  其實就是盧一定,也離不開這些明人。他們的店鋪雇傭了大批的青州人,他們運來了青州郡沒有的商品,他們開設粥棚,賑濟災民,他們對青州郡城的穩定起著無與倫比的作用,在有些地方,他們甚至替代了官府的作用。

  這樣一種奇怪的秩序當中,盧一定只是做了一件事,那就是牢牢的掌握著軍隊。竭盡全力的讓他麾下的軍隊日子過得更好一些,最起碼要比在鄧氏的那個時候過得要好一些。只有這樣,他才能聚集人心。

  說實話,他做得不錯,至少嫡屬于他的核心部隊,現在對他的確是忠心不二。從以前的甲胄不全,武器破爛,到現在統一換裝了明人的兵器,雖然那都是明人淘汰下來的過氣武器,但比起以前,總要好上太多。從開平源源不絕運來的糧食,保證著他的部隊能吃飽不至于餓肚子,他甚至還攢了一些糧食。

  當然,有陽光的地方也就有陰暗,當他大力滿足了戰斗力更強的核心部隊之后,對其余招募而來的軍隊,就不免沒那么上心了。

  當初從開平郡一路敗退到青州郡之后,不遺余力的拼命擴軍,是恐懼于當時的明軍會不會趁著大勝之勢殺進青州來,而對明人不了解的秦人,也是參軍踴躍,這使得盧一定在短時間內擴軍到了十萬。

  但出乎盧一定的意料之外的是,明軍的進攻戛然而止,緊接著大軍便離開了開平郡,這讓盧一定感到拼盡力氣的一拳,完全打進了空氣里,難受無比。

  軍隊招募起來了,就必須要養活他們,不然拿著武器的他們要是作起亂來,那是極為可怖的。在勉強支撐了一段時間,確認明軍完全沒有進攻青州的意圖的時候,他曾經動了解散多余軍隊的念頭。因為那個時候,秦國已經與明國簽定了完全的停戰協議。

  但這個時候,鄧洪倒臺了。

  鄧洪被軟禁于雍都,盧一定自己也收到圣旨回京述職。盧一定那里肯在這個時候回雍都?要知道,他可是鄧洪的心腹悍將,比起虎牢的肖鏘更受鄧洪倚重。

  不得不說,在這個過程中,馬越父子犯了一個錯誤,假如不是圣旨先到,而是太子馬超先到青州的話,盧一定或者就老老實實的向朝廷效忠或者交權了。他不是肖鏘那種野心勃勃之輩。但問題是,秦國朝廷處理這個問題的次序弄反了。

  當盧一定心存恐懼而不奉詔的時候,太子馬超再來青州,已經不是安撫盧一定的心,而是讓盧一定更加的堅決了要擁兵自重的決心。

  這種情況之下,十萬大軍自然是不會解散的。盧一定此時不擔心明軍來攻打自己,卻擔心朝廷要收拾自己了,兵馬越多,朝廷自然就越會投鼠忌器。

  事情的發展也果如他所料一般,朝廷的語氣越來越軟,而朝廷越軟,盧一定的心思就越堅定。到如今為止,盧一定已經確認,朝廷不會對他動手了,因為朝廷的麻煩,已經連二接三地到了。

  虎牢的肖鏘不可一世,咄咄逼人,青州的卞無雙與楚人私簽和約,調兵邊境,其意不明,反過來倒顯得盧一定很安分了。

  這個時候,盧一定便又動了裁減軍隊的心思。這一次的校演,便是裁軍的一個預兆。形式已經逐漸安穩了下來,他不再需要太多的軍隊,保衛青州,三萬精況足矣,現在他需要更多的丁壯來開墾土地,來恢復民生。他當然知道,長期依靠明人輸血來養活青州郡,這是一種極不健康也極不安全的模式。

  青州沒有什么可給予明人的,只有戰馬。但以現在這種速度向明國輸出戰馬,只怕再過一兩年,青州就沒有能滿足明人的戰馬了,到了那時候,青州再賣什么?

  而就在這個最關鍵的時候,大新出事了。那個該死的肖楞子,為了區區兩三千石糧食,襲擊了明商。你要做便做吧,但手尾怎么也得干凈,可居然被人逃脫,還撞到了追風營手里,甚至連數名部下也被生擒活捉。這一下子,搞了一個人證物證齊全,讓人辯無可辯,躲無可躲。

  從這個角度上來講,這個肖楞子,當真是死不足惜。如果他還能活著出現在自己面前,自己也會捅他幾刀。他壞了青州的大局吶。

  這件事,現在讓他極其的左右為難。首先,錯的確是在肖楞子,以前的明商,也常在青州境內被打劫,但那都是小股的流匪所為,明人也從來沒有為此吭過氣,但這一次,卻是正兒八經的軍隊動的手。

  但明人下手也太狠了。如果把這件事通報給自己,自己當然會給他們一個滿意的答復,至少肖楞子的腦袋是可以送到開平陳志華的面前的。

  但明人一出手,不僅越界進攻,全殲了肖楞子的兩千騎兵,竟然還包圍了大新城,其勢之囂張,跋扈,讓盧一定也覺得氣憤之極。

  沒有這樣打臉的。這是欺負自己絕不敢吭氣嘛!

  盧一定可以想象得到當軍隊得到這個消息之后的氣憤,那畢竟是自家的兄弟,縱然有錯,那又怎樣?沒理由給外人教訓的。而且還是直接給砍了腦袋。

  知道這件事情的高級軍官們就非常憤怒,但他們還是理智的,知道青州郡現在的困境,但那些中下層軍官呢?那些腦袋更為簡單一些的大頭兵們呢?

  盧一定覺得頭痛欲裂。

  與明人開戰?這是不可能的選項,就算開平郡只有一個巨木營,盧一定也不會這樣選,更何況,現在還來了追風營。

  對于追風營的戰斗力,他可是記憶猶新。

  再者,他打不起,明人雖然一直在向青州輸入糧食,但他們的輔入方式和數量,有著極巧妙的控制,他拼命攢糧,現在庫房里也不過堆著不超過一個月的存糧。一旦開戰,這個消耗將不足以支撐半個月,要知道戰時的消耗和平時的消耗完全是兩個概念。

  其次,他不覺得自己在開戰這后能夠占到便宜,就算初時打贏了,也會惹來更多的明軍,最終自己會以失敗而告終,而一旦失敗,自己將一無所有。

  “將軍,現在我們需要做的,是要立即安撫軍中情緒。”盧一定的頭號幕僚韓錕亦是憂心忡忡,“絕不能讓憤怒的情緒漫延,一旦憤怒大規模的擴散,將會逼著將軍不得不做出選擇。”“怎么安撫?”盧一定以手撫額:“二千多人呢?全都被殺了,肖楞子更是被按在大新城下斬了首級。”

  “將軍,再為難也得做。青州,現在不能打仗。也打不起仗,更打不過敵人,不是韓錕長明軍志氣,這是事實啊,打起來,不論勝敗,于將軍沒有一絲半星的好處。”韓錕道:“現在我們必須把所有的錯都推到肖楞子的頭上,不妨將他的行為渲染得更加惡劣一些,盡量讓所有人覺得他罪有應得。第二,將軍應當讓所有的官兵都明白,他們之所以現在能吃飽飯,能穿暖衣與明人的支持是分不開的。”

  “除開這些呢?”

  “除開這些,還要大講明國朝廷為此震怒,已經調集了大軍準備前來討伐我們。而您,為了青州免于戰亂,免于大家再饑寒交迫,將孤身前往太平郡與明軍開解誤會。將軍,我們的士兵,其實是厭戰的。只要拖過了這段時間,憤怒自然就會被平息。”韓錕道。

  “我真要去開平郡?他們要是對我不懷好意怎么辦?”盧一定有些猶豫。

  韓錕連連搖頭:“將軍,陳志華絕不會對您怎么樣。這一點韓某人還是敢保證的。”

  “可你以前也說過,明人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以后謀奪青州啊!”

  “明人要的是和平的將青州吞并,而不是戰爭。”韓錕慢慢地道。

  盧一定沉默了半晌:“你說得對,他們要和平的吞并,這是我們的機會,讓我們能握有更多的資源和討價還價的籌碼,而戰爭,既不是他們的選項,也不是我的選項。我去開平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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