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暗涌(7)
靠在墻壁上大口喘息，對于剛剛發生的那一番打斗正感覺到一陣眩暈惡心的晴空，突然地聽到了一道熟悉的聲音從窗外隱隱傳來，那是雷歐利亞的聲音：“是你——不出我所料，你果然出現了。”
晴空緩緩地將身體挪到窗戶玻璃處，向外望去，雷歐利亞白發鋼甲的背影果真出現在雨幕之中，他一字一句地吐出了一個名字：“索倫斯。”
“雷歐利亞，又見面了。”隔著面具吐出的聲音比實際的低沉，讓索倫斯本來就沙啞低靡的聲音聽聞起來更加地模糊不清，讓晴空很努力地貼近窗戶才能聽清他的表述。
“你是來殺我的吧？”雷歐利亞直截了當地問。
“是的。”索倫斯則直截了當的回答。
雷歐利亞重重地哼了一聲，表情有些僵硬的笑道：“你果然是個冷酷的人啊，不論是在游戲里，還是在游戲外。”
索倫斯回他一個淡淡地冷哼，道：“我們從來都不是朋友，不論是在游戲里，還是游戲外。”
話音剛落，兩人的武器已然抽出，雷歐利亞毫不客氣地揮動利劍向著索倫斯直砍過去，幾道閃電般的藍色光線從天而降，聚到他的劍尖，再毫不保留地揮動出去，伴隨著他一聲吼叫：“冰雷刃！”——
而索倫斯則向前微微傾斜了半分身體，在雷歐利亞利劍劈下的一瞬跳到了空中，鐮刀上的鎖鏈如同一只聽話的毒蛇一般向著對手蜿蜒而去，那速度不比雷歐利亞揮出的劍氣怠慢幾分——在對手還沒有搞清楚狀況的時候，索倫斯已經將其緊握鋼劍的右手臂膀纏成幾圈、牢牢拽住——
抓住獵物的獵人開始收網，他拉動鎖鏈，借力一把，將自己的身體拉向雷歐利亞，并揮動鐮刀順勢砍下，整個過程干凈利落沒有半點拖沓，速度快地讓站在二樓窗邊觀戰的晴空完全來不及反應，但直覺地感受到雷歐利亞處于劣勢就要被刀刃的立場，她反射條件地大叫出聲——“雷歐利亞，小心！”——而與此同時，雷歐利亞將鋼劍橫到了面前，一把擋住了鐮刀的尖鋒，兩個男人直視著對方的眼睛，拼盡靈力進行著刀刃與刀刃之間的對抗，淺藍與灰黑的靈氣在刃尖閃現，幾秒之間兩人分毫不動，分不出勝負。
可不多時，兩人的靈氣越聚越濃，隨著兩聲怒吼，劍刃與鐮刀崩離，雷歐利亞回手一刀砍向纏在手臂的惱人鎖鏈，那與鐮刀相連的部位——砍去的力量之大理應將其斬斷，可惜觸碰的一瞬間，那鎖鏈似蛇一般的縮回了主人的手掌之間，逃離之時鎖鏈傳出索倫斯的戾氣，狠狠地劃割雷歐利亞的手臂，留下了道道破皮見肉的傷口…
兩個男人跳回了各自防守的位置，可雷歐利亞還是忍不住疼地抱住自己受傷的右手臂，口中發出一聲難堪的呻吟。索倫斯立刻微弓起脊背，擺出攻擊的架勢，就像一只隨時準備吞食的蟒蛇，靜靜地等待著那個瞬間撲出的機會。
“雷歐利亞！小心啊！——”晴空再一次忍不住地大叫起來，并雙手握拳敲打起玻璃。索倫斯那雙蛇眼立刻斜視而過，投來的不善視線，讓她背脊泛起一陣冷汗…但也就在此時，她突然地想起了一件事實…于是，她對著窗外大叫起來——
“索倫斯！我是TNL的晴空——你的委托人，是我出錢讓你進到這個游戲里救人的！你不能殺掉我的朋友！”
晴空的這番話似乎沒有起到決定性的作用，索倫斯還是一動不動地保持著對峙的姿勢。
于是，晴空忍不住地打開了窗戶，探出頭去，對著他大喊道：“索倫斯，難道你連委托人的要求都要無視嗎？！”
“晴空，不要開窗探頭！——”雷歐利亞的提醒還未落下，索倫斯一個飛躍翻身至晴空房間的窗口處，鎖鏈飛舞，一把綁住女孩的身體，將她給拎了出來。
閃電劃破天際之間，女孩就這樣被鎖鏈纏身，被綁地直直地落在了暴雨中的院落，站在了與索倫斯對視的位置。男人微弓著背，蛇眼中的瞳孔動也不動地凝視著她的眼，并沒有一句話。
女孩一時間大氣都不敢出。
“喂！索倫斯，你不會連一個20級的女法師都不放過吧？！做人不能太過分了！”雷歐利亞對著索倫斯大吼，雙手拾起利劍，作出即將沖刺攻擊的姿勢。
索倫斯并沒有理他，只是用他沙啞的聲音緩緩地問道：“你是我的委托人？”
晴空謹慎地點點頭，全身上下已然濕透，除了瓢潑的雨水，還有一背的冷汗。
“我進來這里是為了完成你的委托內容，與此無關的要求通通不予理會，明白嗎？”他又問，眼珠子還是那般可恐地一動不動。
這一次，晴空沒能點頭。她心跳加速，預感自己命不久矣…
怎料索倫斯卻又說道：“只此一次。”
“啊？”女孩詫憮。
“只此一次，放過你們。”索倫斯湊到她的耳邊，輕聲補充，“作為我的金主——我的委托人，我給你一次免死的權利，但是下一次，可就不一定有這樣的心情了…”
“索倫斯！”——不明索倫斯在晴空耳邊嘀咕的內容，雷歐利亞雙手握起劍刃，向著敵人的方向直沖過去，并大吼道，“你這個混蛋！！！”
不等雷歐利亞沖到身前，索倫斯便一個后躍跳到了幾米之外，他口中發出一陣毒蛇一般的嘶嘶聲響，隨即一匹長滿黑色鱗甲的麒麟樣生物從馬廄沖了出來，直奔大門而去。索倫斯順勢跳上了坐騎，飛一般地消失在了雨簾。
晴空一屁股坐到了泥濘潮濕的地面，耳邊似乎聽到旅店院落之外響起的陣陣喧嘩，雷歐利亞捂著右手臂走到她的身邊，感嘆道：“看來索倫斯是殺光了驛站的NPC一路沖進來的，這下子他估計又要殺光NPC沖出去了吧…“
聽到他的聲音，晴空終于回過了神來，轉過頭看向身邊有些狼狽的男人，關心道：“你沒事吧？”
“沒事。”雷歐利亞扶起女孩，用半是責備、半是命令的口氣對她說，“今夜還沒有過去，接下來的半個夜晚，不準開窗也不準走出房間——比起我的命，那一封信更加地重要！”
在得到晴空的點頭答復之后，雷歐利亞和晴空一同走回了旅店一樓的大門。
聽到他兩有節奏的腳步聲，旅店老板從門廳柜臺的后面可憐兮兮地露出半個腦袋來，弱弱地問：“請問…里、里面還有活人嗎？”
晴空向餐區望了望，只見得一片被砸地稀巴爛的桌椅板凳，大部分都只剩下木屑殘渣，可是活人到真的一個都沒有見著，便回答道：“一個人都沒有了。”——
其實這個狀況著實有些困擾她，剛剛明明看到黑壓壓一片人走入，在樓道偷聽時的聲響表明活人也是不少，怎么轉眼間就真的一個都沒有了？
于是，在走向二樓的過程中，晴空忍不住問詢雷歐利亞：“剛剛那些人呢？”
“死了。”男人簡單干脆地回答。
“死了不是會有尸體嗎？——尸體呢？”
“你果然是個新人，連這個都都不知道。”雷歐利亞淡淡地呼了一口氣，“被殺死的對象如果在五分鐘之內得不到牧師、圣騎士、德魯伊、僧侶等職業的’復活’技能加持，就會徹底消失。靈魂墮入羅生門，需要通過羅生門的環道走回人間，羅生門與人間的通路連接口在墓地之中，死而復生的人需要從自己的墓穴中爬出來的。”
說話間，兩人已經來到了晴空的房間門口。
打開房門，晴空站進房間的范圍之內，剛想開口對雷歐利亞說謝謝，男人就直接做了回復：”不要多說了，趕緊休息吧，你等級太低，游蕩在這附近的大部分玩家都能輕易殺掉你，這既是一個劣勢，也是一個十足的偽裝，是我請求你幫忙保管信件的原因，你只要乖乖躲起來等待一切風平浪靜就好了。”
“我明白了，但是…”晴空這一句還未說完，雷歐利亞又接過話來。
“不用擔心，你的朋友我去幫你找。”
又一次說到了她心之所想，晴空不再執拗什么，輕輕地點點頭，關上了房門。
關上窗戶，關上燈，晴空終于聽話地躺到了略硬的床鋪上，做好進入睡眠狀態的準備。
［今晚，我還會夢見你嗎？——請讓我夢里遇見你吧，娜娜…］晴空祈禱著，輕輕地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