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負責過磅的糧站工作人員錢紅連忙走了過來,看著兩個同時一個歪著嘴巴,一個瘸了腿,瞪大了眼睛,“你們兩個這是怎么了?”
金興江哭喪著臉,“我也不曉得。好不好的就變成這樣了。”
“同志,你來評評理,我們農民辛辛苦苦種了水稻,上交一半多給國家。你看看,我們這稻谷質量怎么樣?這樣的稻谷,他給我們打個中等。要我們拖回去。我就想問一句,你們糧站這里還講道理么?”之前的那個老人捧著一捧稻谷走了過來。
“還有我們的,你看,這么好的稻谷,他給打個不合格。這要是不合格的話,那就請你們糧站拿你們合格的稻谷出來比一比。也好讓我們有個比較!”張滿銀這個識貨也不怕事了。
“這分明就是欺負我們老百姓嘛!故意刁難我們!壓低我們的等級,好少給我們錢!”張有連知道這個時候既然鬧起來了,不如將事情鬧大。反正來了這么多的老百姓,真要全部鬧了起來,糧站這幾個小嘍啰肯定是扛不住的。
“對,我早就聽說了,不給他們拿煙,他們就故意把等級打低一點。今天幾個評了優等的,都是送了煙的。你們糧站這么亂搞,我們回去告訴村里人,不要送糧谷到糧站來了。辛辛苦苦把糧谷送到糧站,你們故意把袋子弄爛不說,還壓低等級。真以為我們農民就好欺負么?”
這一下不得了,看來在這兩個混蛋手里受了氣的還不是一兩個。錢紅也不是領導,一看情況不對,也顧不上葉建虎與金興江兩個,她對這兩個混球的秉性自然是熟悉的。不過,這些老實巴交的農民都是逆來順受,他們自己都不說什么,她作為同事,自然也懶得去說什么了。她真要是幫農民說得什么,卻會被人當成吃里扒外。到時候可真是里外不是人了。
“鄉親們,大家稍安勿躁。我馬上去向糧站領導反映情況,讓他們過來進行調查,如果你們說的屬實,糧站領導肯定是要對他們進行處理的。”錢紅說道。
來送糧谷的農民都是只想將糧谷順順利利地交了,然后領了錢去購買一些農業生產物資。現在之所以鬧出來,主要是葉建虎與金興江做得實在太過分。已經侵犯到這些老實巴交的農民的根本利益了。這讓他們如何忍受得了?
葉建虎與金興江也慌了,只是他們一個嘴巴歪了,一個瘸了。
葉建虎行動雖然不受影響,但是嘴巴歪了,還在不停地滴口水。金興江坐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
“建虎,快想想辦法啊。真要是唐站長來了,我們兩個吃不了也得兜著走。”金興江說道。
“你放心好了。這事是我一個人惹的,有什么事情我一個人頂著,不會連累了你。”葉建虎還以為金興江埋怨他。葉建虎雖然嘴巴說話不便,但是脾氣依然暴躁得很。
“建虎,你這話是什么意思?現在不是埋怨誰的時候,咱們得趕緊想辦法解決。最好能夠趕在唐站長過來之前,將事情處理好。”金興江有些慌了,真要是把事情查清楚了,他們兩個就麻煩大了。
“那,那你說怎么辦?”葉建虎用衣袖擦了一下嘴巴。
“叫花,是不是你把他們兩個變成那個樣子的?”張元寶問道。
說來也巧,本來剛剛是鬧哄哄的,偏偏張元寶說話的時候,大家突然安靜了下來,張元寶的話就顯得有些突兀了。
“元寶!誰讓你亂說話的?他們是發病才變成那樣的,關別人什么事情?”胡小青雖然很及時地喝止了張元寶,卻讓明眼人很有深意地看了過來。
葉建虎與金興江也都是有點小聰明的,自然立馬回過神來。
“誰亂講話,誰歪嘴巴。”
葉建虎腦袋里立即出現了這一句話。那個小孩子剛剛說完這句話,自己嘴巴就變歪了。
“昧著良心亂說話,會變歪嘴巴的喲。”
金興江也想起了張叫花之前說過的話。那個時候自己覺得有些不對勁,準備去叫人過來。然后自己的腳馬上不停使喚了。如果只有前面一件,說是巧合還說得過去,但是將兩件事情放到一塊,要說沒有一點聯系,誰能相信啊!
“細伢子,剛才是我們做錯了,你放過我們怎么樣?”金興江向著張叫花說道。
“你搞錯了。沒人對你們怎么樣。是你們自己做了什么!”張滿銀大聲說道。
“是,是,是我們不是人,不該顛倒黑白。把你們的特等品評成不合格。我們是一時鬼迷心竅,一時糊涂。”金興江自己給自己打了一巴掌。
“細伢子,我,我剛才不該講假話。你,放,放過我們,我把你的糧谷重新檢驗一下,我給你們糧谷打成特等,怎么樣?”葉建虎也連忙說道。
“現在不是哪一個人的事情了。糧站這里來送糧谷的人,你去問一問他們,要不要放過你們!”張叫花冷冷地看著葉建虎與金興江兩個。
“別放過他!這兩個人最壞了!剛才我講了他一句,他在一個袋子上捅了三個洞,說是要全面檢查糧谷的質量。最后把我的糧谷打成了中等。天地良心,我送來的糧谷用風車選了兩次,里面的半飽谷粒禾坯谷全部選了出來。曬了三個太陽,結果打了個中等。這種人這么缺德,就該他當一輩子的歪嘴巴!就該讓他們當一輩子的瘸子。他們不是看不起我們農民么?也讓他們一輩子讓人看不起!”有個三十來歲的村民從腋下的一捆蛇皮袋中翻出一個蛇皮袋,上面還真的有三個拇指粗的孔。可見,他剛才所說并沒有什么問題。
“對,不能放過了他們兩個。著兩個混蛋我來的時候就聽說了。要想在他們手里打優等,必須給他們送煙。你們看他們的口袋里,都塞了好幾包煙了,都是來送糧谷的送的。送了就能打優等。”有人走過去將他們金興江口袋里的煙給翻了出來。
不過葉建虎行動依然方便,連退了幾步,“你們別過來。我告訴你們。在葛竹坪鎮,你們要是敢動我,信不信我跑出去喊一嗓子,立即來一卡車水老倌(水老倌:混混)。”
葉建虎一下子把準備上去將葉建虎控制住的村民嚇住了。
“我不信。我不信你能夠跑到門口。”
一個小孩子的聲音在人群后響起。
“大伙怕什么?我們這么多人,還能讓他給跑了?今天這事情既然鬧起來了,就必須往大了鬧。不然他們以為我們農民好欺負。看著吧,今天著事情不鬧大,不僅他們以后想怎么給我們評級,就怎么評級。就算交了糧谷,能不能領得到錢也是個問題!”之前說話的那個三十來歲的村民又帶頭準備沖上去。
葉建虎撒腿便跑,真是快到門口的時候,他的腳突然動不了,身體直接向前撲倒,幸好兩只手撐得快,估計門牙都能夠磕掉兩顆。他的腳突然變得跟金興江一樣,瘸了!
那個三十來歲的村民與剛才沖上去的一群人,圍住葉建虎,有些性子急躁的忍不住踢葉建虎幾腳。痛得葉建虎直打滾。
葛竹坪鎮糧站站長唐章云急急忙忙趕了過來,收糧谷是糧站每年最大的事情。這事情要是搞砸了,他這個站長也當到頭了。現在是九十年代了,跟以前已經完全不一樣了。農民平時是老實巴交的,不把他們惹毛了,他們都聽話得很。但是一旦把他們了,后果也是不堪設想的。
但是糧站里的這些貓膩唐章云不可能不知道,平時他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糧站的這些崗位雖然比較雞肋,但也不是誰想來就來的。能夠在糧站這種一年四季都很閑的單位工作,也是要點能耐的。就拿現在躺在地上的這兩個混球來說,就是鎮上一些干部說進來的。雖然未必跟他們沾親帶故。但是他們說進來的,就有他們的面子在這里面。所以唐章云平時也懶得去管他們。只要他們做得不特別過火,一般也不會出什么亂子。但是,讓唐章云沒想到的是,著兩個混球已經越來越膽大包天了。
“你們兩個給我起來說說,究竟是怎么回事?”唐章云背著手,急匆匆走了過來。
“唐站長,你要給我們做主啊!他們把我們兩個弄成這個樣子了。”金興江見到了唐章云就跟見到了救星一樣。卻沒有去想唐章云能不能讓他們恢復正常。
“你們兩個干的事情,我都已經知道了。都怪我平時太放縱你們兩個。沒想到你們會把事情搞得越來越糟糕。各位父老鄉親,我是糧站站長唐章云。剛剛知道今天發生的事情,我立即趕了過來。對于葉建虎同志與金興江同志的所作所為非常的震驚。父老鄉親們踴躍上交糧谷,對大家這種積極性,我是非常敬佩的。出了這種事情,我這個當站長的要向各位道歉…”唐章云說了半天,卻沒有說什么有用的東西,對葉建虎兩人的處理更是只字不提。只是說對今天的糧谷重新公正評級。但是已經入庫的卻已經沒辦法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