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胡哥換包了?”編輯部一個新編輯,在門口遇見了胡偉立,特意停下來打招呼。
“小錢早上好啊。”胡偉立拎著自己那個美國買的包——17美元66美分,生產地越南靜河省,“沒有沒有,舊的,今天看到就拎一拎,美國人的東西也不一定好。”
“進口的呀?我瞧著就不一樣。”
“進口什么呀,就是朋友去美國,順便給帶了一個,你要是看得上,下次我讓他幫你帶一個。”
新編輯連連擺手,“我可買不起。”
“不貴,真不貴。”胡偉立哈哈一笑,拎著那個包往后勤部那邊走了。
今天,或者說這兩天,胡偉立的心情非常好。自從被發配到后勤,編輯部那些新老同事,對他都是淡淡的了。別說今天這樣,特意停下來跟他說話,有時候見到他來了,都會刻意躲開。每次都讓他氣個半死。但現在不一樣了,林海文倒霉了,他轉運了。
天韻娛樂那邊一動手,媒體攻勢起來,他那條置頂微博,現在轉發都超過2萬條了,其中大多數都是攻擊林海文的,當然了,水分不低,不然林海文那邊就要發了。但是對詩刊的直接影響還是比較大的,至少說,一些詩人作者,現在不一定會沖著那兩首詩詞就選擇古詩觀止了,反倒是詩刊“操守”這個牌坊一立,吸引了不少酸了吧唧的人投稿,最近編輯部也是收到了不少好稿子,還有人啊,直接聯系的胡偉立。
胡偉立雖然是不當編輯了,但他可以選擇把人轉給王編輯,可以選擇轉給剛才這位新編輯,這就是一塊肉啊,誰都想吃,想吃就得來討好他胡偉立。
揚眉吐氣!
上午十點多,胡偉立拎著幾袋砂糖橘子,給編輯部送了過去,以前這種事他都不干的,丟不起這個人,被踢出來了,然后還給他們送橘子?這不是把自己的臉放地上讓人踩么。不過現在他愿意了,現在到編輯部,對他客氣的人可不少。
一進編輯部,果然幾個編輯,尤其是手上資源少的新編輯,都特別熱情。
“胡哥來了?”
“給你們送點橘子。”
“辛苦了,辛苦了。”
“哎呦,你自己留著吃呢,還這么辛苦送過來。”
早上撞見的那個新編輯,這會兒嘖嘖兩聲,“胡哥可不會貪我們這點橘子,今天早上我看見胡哥拎了一個新包,美國朋友給買的,嘖,要不說美帝國主義的東西還是比咱們好,那一看就是檔次高,胡哥還說給我帶一個,這好幾百上千美元的東西,我可買不起。”
這一番話,既是捧了胡偉立一把,又顯示兩人關系不錯,要不說玩文字的這些人,個個都不是好鳥。
其他人心里鄙視了一番,也就呵呵兩聲。
臨出門的時候,胡偉立特意走到那個新編輯辦公桌邊上,用了不高不低的聲音——就是遠了不容易聽清楚,近的不容易聽不清楚的音調,“小錢啊,我那邊有兩個人聯系稿子,我看著挺好的,等會兒發給你看看啊。”
“哎?好啊好啊,謝謝胡哥啊。”小錢編輯沒想到,這么快就有回報了。
在一幫子人或羨慕、或鄙視、或復雜的眼神里,胡偉立拎著自己的空袋子走了,剛到門口,碰見了主編。主編神色比較和藹,跟之前也大不一樣了。
“小胡啊,來送東西?”
“主編好,是呀,就是外頭來的橘子,砂糖的,特甜,您那份晚上我給您送到家去?”
“不用不用,”主編擺擺手,“又不是什么好東西,你留著吃吧,帶回家給家里人嘗嘗。哎對了,最近編輯部里也在考慮招人呢,我還說做生不如做舊,新手不如老手呢。”
胡偉立激動的一個手抖,這是說他可以回編輯部啦?
“謝謝主編,謝謝主編。”
“還不一定呢,別謝了,不過你的工作還是不錯的,有機會,很有機會的,別擔心。”
主編拍了拍胡偉立的肩膀,走了。胡偉立幾乎是飄著回了后勤部,后勤部的幾個大媽,看著他這個樣子,特逗。
“要不是小胡孩子都有了,看這個樣子,還以為昨晚剛進的洞房呢。”一個大媽笑著說。
“人家小年輕的,天天的,跟洞房沒區別,哪里像我們,辦個事累的半死。”另一個大媽可就彪悍多了,幾個大媽一聽,哈哈哈哈哈哈,好有趣啊,你說的好有趣啊。
胡偉立臉皮一抖,對這群五十出頭的大媽,那真是葷素不忌,尤其喜歡跟細皮嫩臉的胡偉立說這個——編輯部的編輯,那都跟她們這群后勤沒什么關系,好不容易來了一個被發配的,得好好玩玩啊。
“呵呵,”胡偉立干笑兩聲,坐在位置上,憋了憋氣,實在忍不住,“剛才啊,我遇見我們主編了,就是編輯部的主編,說是我有可能調回去呢。”
幾個大媽眉毛都豎起來了,“哦,真的啊?那真是要恭喜你嘍。”
“小胡一看就是個文化人,在咱們后勤待不長的。”
胡偉立臉上的笑容都控制不住,但又不能顯得太得意忘形,肌肉都扭曲了,“沒有沒有,都是一樣干工作,到哪里都一樣嘛,哈哈。”
“那哪能一樣,不說別的,就說這個工資,你們不得比我們高一倍還多?”
“沒有沒有,哈哈。”
等到大媽們歇下來,胡偉立又抽空給自家河東獅打了個電話——雖然被打了一架,被說了“不行”,但總歸還得過呀,有了好消息,還是得分享啊。
老婆在電話里的聲音就溫柔多了,說是回家給他好好慶祝,胡偉立心里一蕩,壓力減小了,很多別的心思可不就浮了上來么?
主編今天去學校見女兒的老師,來得晚了點,桌面上放了不少文件稿子之類,等著處理。
他伸手翻了翻,找到了一本白色銅版紙的新刊,塑料包裝還沒拆呢,主編樂呵呵地拿了起來,“谷云盛啊谷云盛,風頭不是那么好出的吧?”
嘀咕了兩句,一眼掃到封面上。
“愁中真三味,詞里老鳳歸”!
溫思庭,號老鳳,被大詩人柳牧譽為“老鳳愁音,三月不絕”,是寫愁的大詩人。
主編心里咯噔一下,這比“千古新句,當代風騷”可差不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