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文毫無疑問這次年會的主角。
從杰夫·昆斯開始,不斷有人提及他,提及源古典主義,提及《黑龍潭》,大部分是消極,偶爾也有正面的。林海文這一桌,也是不斷經受目光洗禮。
不過他本人是很習慣這種萬眾矚目的。
“不好意思啊,”林海文跟同一桌的幾位謙笑一下:“看各位臉上有點不太自然了,是不是很少被這么密集地盯著看?萬眾矚目,世界中心的感覺。”
“沒事兒。”
“確實少有這種經歷,不過沒關系。”
“有點不習慣。”
大家都還比較客氣。
當然也有不太客氣的。
“林先生應該多聽聽那些人士的發言,我認為說的都很對。”
林海文微笑點頭:“克拉克先生說的很對,謝謝你提點。”
“…”克拉克沒想到林海文這么好說話,他其實跟林海文在網上罵過架的,不過不是主將,是摻和在杰夫·昆斯那一次里頭的,但好歹也是被林海文轉出來罵過的,難道他都忘了?
戴蒙跟拉里也露出不能相信的表情。
好一會兒,這張桌子上都保持著安靜。戴蒙、拉里是警惕且疑惑,克拉克是懵逼,其他人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林海文呢,是睜著眼睛看看這個,看看那個。
“嗯?”林海文眨眨眼,疑惑地出了個嘆詞。
戴蒙略微一抖,看著他。
“難道美國的文化跟華國不太一樣?”
“當然不會是一樣的,不過這是什么意思?”
林海文看著大家:“在華國,當我謙虛過之后,其他人就應該按照實際情況表達自己的態度了,難道美國不是這樣么?”
實際情況,表達態度?
大家態度都相當困惑。
“嘶,看來真的有文化隔閡,你們美國人,西方人,腦子構造估計跟直腸差不多吧?不轉彎兒的?”林海文皺著眉頭,有點不贊同的樣子:“如果不是跟我坐在一桌,你們能夠有這么多的關注度么?享受這種世界中心的感覺么?我本人從來都萬眾矚目的,這對我來說并不算什么,但如你們所說,你們很少有這種機會的,難道不覺得需要跟我表達一下謝意?”
戴蒙:…
拉里:…
克拉克:…
眾人:…
“尤其是克拉克,明明上次我都在Facebook上苦口婆心地指教過你了,我記得好像是建議你回娘胎重新思考一下,是不是要經歷你悲慘的一生,是吧?”林海文思索著,他的記憶那不是蓋的,克拉克今天能到場,好歹也是條中不溜的魚了,他怎么會不記得:“結果你好像都沒有收獲?這不是浪費了我當初的指點?我都客氣且違心地應付你了,你居然都還不知道跟我道歉?為辜負我的一片好意。
尤其今天,你還是這么的不長進,居然覺得那些人的話有道理,我的上帝啊,你腦子是被人拿去燙了火鍋么?”
火鍋是什么?
呸,火鍋是什么管我屁事!!
惡人值500,來自西雅圖克拉克。
惡人值300,來自紐約拉里。
惡人值100,來自紐約戴蒙。
惡人值200,來自…
一桌子,一下子就得罪完了,噢耶。
拉里給戴蒙丟了個顏色:怎么會是這么一個人?
戴蒙回他一個:我也是才知道的,但也不意外不是么?
想了想,拉里覺得戴蒙的眼色有道理,林海文是這種人確實不意外——真是瘋了。
克拉克反映過來之后,想要說什么,但是沒有來得及。在很多人對林海文轟炸之后,終于年會主席切貝里,要讓林海文本尊說幾句了,
“今天很多的演講人,還有探討的過程中,都提及了一個人的名字,那就是林海文。在我的記憶里,似乎還從沒有一個藝術家出現過這種現象,我相信這足以說明林海文先生取得的成就,以及擁有的廣泛影響力,不論他是否得到普遍認同,但這一點不容否認。今天格哈德·里希特先生,加斯佩·瓊斯先生,為我們邀請到了林海文先生,所以非常幸運,我認為林海文先生應該有一些想要說的話——其實,呵呵,我以為剛才的討論環節,林海文就會示意,不過他顯然非常鎮定,那么,林先生,你先生有想要說的么?”
這個問題把克拉克想要噴出來的話給堵了回去——就像是一個頭已經鉆出來的老便秘又被吸了回去,太酸爽了。
林海文微笑,環視一圈:“總是會被一些不重要的小事打擾到,我先過去一下。”
他說完,頓了頓,又嘆了口氣:“等我回來,繼續教你們華國禮儀。沒關系,美國就那么二三百年的歷史,不懂禮儀也能理解。”
然后他移步上前,到臺上去了。
剩下一桌子的人,臉皮狂抖。
“戴蒙,你跟他一起,是為了學習華國禮儀?”拉里看著戴蒙,林海文是跟他一起來的,也是他一直在給林海文介紹人,自然就被拉里揪住諷刺一句。
“…我們有些合作,”戴蒙并不是土生美國人,所以這會兒他就遺忘了自己的美國公民身份:“而且我確實對華國禮儀挺有興趣的。”
拉里差點被他噎死。
“你能想象他會說什么么?”拉里看著林海文的背影。
“能。”
“什么?”
“背誦《罵人圣經》吧。”
這張桌子,徹底安靜下來。
林海文當然沒有背誦《罵人圣經》,他跟切貝里點頭致意,在滿場的注目中,也是微微一笑:“沒想到,第一次參加年會,就成為了眾所矚目的焦點,我這個人是比較低調,比較害羞的,所以對于大家的贊美,尤其還指名道姓的,這么扎扎實實地贊美,我覺得很不好意思,你們看,我的臉都是紅的呢。”
沒看出來。
“那么剛才其實有挺多的,不同光譜的人,說了自己的觀點,比如杰夫·昆斯說我的影響力很大,藝術成就極高,比如尼斯·塔基說我對過去一百多年的藝術有偉大的顛覆意義。然后特瑞教授說我的源古典主義,是超乎現實想象的偉大藝術流派——所有這些溢美之詞,我本人都收下了,你們看我的臉,是紅彤彤的,很不好意思的,勉為其難地收下的。所以我特別希望大家以后,不要這么當面的,直白地贊美我,作為一個華國人,我們的禮儀確實不允許如此。”
“…他這就是在教你華國禮儀了么?”拉里面無表情地問戴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