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在村子里,開啟自己風光無限的舞動生涯,林海文是沒看見了。
他把填志愿的活兒托付給了林作棟,順便提前給了一份壽禮,就匆匆離開臨川,回到了闊別兩個多月的京城。
馮老板要進手術室了,林海文特地過來,請那位主治姚醫生吃了個飯,雖然是孫秀蓮搭的線,但姚醫生也知道是林海文的手筆,所以馮啟泰跟他媽請過一次,他婉拒了,這次林海文過來請客,算是認下這份人情。
圈子就是這么大,林海文有本事請動陸松華和孫秀蓮,自然也就有資格認下這份情。所謂混圈,要是厲害的,把這些特權資源運用的爐火純青,自然就能過的風生水起,說起來,林海文今天的資格,還是依賴陸松華、摩詰那一撥人,他自己還沒有完全立起來。
送姚醫生上車,馮媽媽很感激,“要不是你,真不知道要排到什么時候。”
“謝了。”
林海文拍拍馮啟泰的手,“我明天后天有兩場活動,大后天就要飛西京,你們要是有什么需要的,播這個電話就行。”
他給的是傅成的手機,車在傅成手上,要辦什么事,最方便的也是他。
“姚醫生說了,問題不大,能做完手術,讓叔叔好好注意身體,就跟一般人沒什么區別了。阿姨你也別太擔心了。”
“嗯。”
林海文的車遠遠離開的時候,馮啟泰感慨很深,在學校的時候,聽得再多,看得再多,也沒有直觀的感受。直到今天,林海文和姚醫生在飯桌上談笑風生,說的都是些大人物的趣事,約的都是他夠不著的場合,談及的,都是幾千萬投資的電視劇,賣了幾百萬的當紅歌曲。馮啟泰,才那么深刻地知道,老同學不一樣了。
“你交了個好朋友。”馮媽媽怕拍兒子的肩膀,18歲的兒子,已經比她高一個半頭了,“你爸那點生意,估計他以后是干不了了。廠里那邊,也不一定會讓你繼續干,你也想想,也可以問問海文,是復讀一年,還是做點什么。”
一場大病,雖然是沒有讓他們家傷筋動骨,但馮啟泰的前程安排,一下子就不明朗起來了。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一種什么情緒,有點擺脫安排的雀躍,也有一點面對未知的茫然。
林海文這次急匆匆回京城,也不止是馮啟泰的事情,這個反而不著急,姚醫生既然插手了,自然會賣力,早點晚點,并不很要緊。他主要是為了《謳歌》,再不快點,大學就要放假了。
京大出版社給他安排了六個學校的座談會。
京城的就是京大和人大,大后天是西京大學,還有南邊和西邊的三個大學,總歸是覆蓋一遍——算是“熱銷全國”了。
5月4號研討會之后,《謳歌》就上架銷售了,賣的還不錯,終歸這些作品還是很有藝術性的,不光光是主旋律。也許是看到了這個局面,京大出版社很靈活,立馬安排了大學的行程。
《謳歌》就是沖著工程獎和紅旗獎去的,一般情況下,都是黑箱操作,看上面人的意思,看大家的關系和力量。但如果你是一部主旋律,同時又廣泛受到歡迎,那你得獎的可能就很大,畢竟,怎么同時做到宣傳和傳播,這一直是上頭的難題。
去陸家拜訪了一下,順帶把帶的干蘑菇野筍什么的,給送上去。這些都是大舅家的,純天然產品,孫秀蓮很喜歡,權當看不見陸松華皺起來的眉頭。
只是經過那條小街的時候,十元店已經關門了,換成了一家女裝。但歌曲還在放,應該是被王皓他媽媽拷給了別人。
京大的校園,古色古香,很多參天大樹,年份也已經百年以上了,每一棵都是保護的古樹,不能擅動。
一所大學,往往就是在這種不經意間,就炫了一把底蘊和歷史。
陸松華今天純粹是嘉賓,還有京大的宣傳部門、各學院的副手,來了不少。主持人也很熟悉,譚啟昌。
容納近600人的會堂,座無虛席,不過林海文不會覺得京大的學生,都是被他給折服了。打算來折服他的人,可能更多一點。京大的學風是非常自由的,尤其是學術上的,所以林海文來之前,要說不擔心,也是假的。
流程特別精煉,譚啟昌說了幾句話,介紹了一下嘉賓,然后馬上就是林海文的一個十五分鐘演講,接著就是交流環節。
頭一個問題,來自一個短發的女孩子,很精干,上來拉了一句關系,“我也是河東人。”
林海文點頭還沒到底,就被她的直接給震到了,“您好,請問您對,您本人和您作品中體現的閱歷并不符合一般的標準,以及因為這一點帶來的某些質疑,怎么看?”
“嗯,我認為符合或者符合,有閱歷或者沒有閱歷,這是一個很主觀的概念,看十本書能寫出《明月幾時有》,還是說要看一百本書?要三十歲能寫出《獨上西樓》,還是說要四十歲?要談過五次戀愛,才能寫出《相思》,還是說要十次?所謂標準,是便于我們做一些衡量和對比,但絕對不要把標準看的太重,看的太神圣不可違反。謝謝。”
接下來兩三個問題,都相當尖銳。
“您對您的作品得到的這些評價,認可么?或者直白的說,您認為這些贊譽是適當的么?畢竟,一首古詩,往往需要幾百年上千年,才有定論。但您的作品,似乎一出世,就得到了非常高的評價。”
“您是一個非常鮮明的人,或者說是情緒外露的一個人,你在網上的一些發言,你覺得是合適的么?”
“您是否認為,您這樣的天才,不需要進行通俗的文學教育,所以才去報考了油畫專業?您覺得這種認識是正確的么?”
林海文感嘆著京大學生的鋒銳,一邊思量著回答了這些問題。但內心,也有一點點不爽,感覺自己不是來座談,而是來接受質詢的。
所以當第五個問題,來自于一位不客氣到有點冒犯的學生時,他選擇不再醞釀詞匯了。
“林先生,我的問題很簡單,您覺得您有…我直白一點,希望您不會生氣,就是您覺得您真的有資格,來京大開專家座談么?以您現在的作品和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