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章 跳躍于晨曦的舞鞋(16)
房間里，聞多緩緩地抬起頭，并且睜開了雙眼。
他的雙手雙腳都被禁錮著，四處都是黑石打造的墻壁…以及一面可移動的全身鏡。
紅玉正在移動著這面鏡子，照著聞多。
“你醒啦？”紅玉此時微笑著說道：“很快就好了，我馬上幫你把不潔的東西驅除，不要害怕。”
聞多下意識地轉動了一下手腕，禁錮用的刑具，比想象之中的還要堅固許多。
他沉默半響，對著女孩此時滿懷期待的目光，“真的嗎，你真的能夠幫我治病嗎？”
“當然。”紅玉伸出雙手，捧起了聞多的臉頰，“我會幫你的，就像是…幫我一樣。”
“誰幫你？”
“我不能說，這是秘密。”紅玉搖搖頭，“但是我沒有騙你，這是真的。”
“這么說，你身上也有不潔的東西，對嗎。”聞多冷靜問道，“接下來，我會很痛苦嗎。”
啪——！
紅玉反手抽出了一條長鞭，用力地抽打著地面，青澀的臉上有著一抹病態的微笑，“痛，但會很舒服，心里會很舒服。”
啪——！！
長鞭繼而直接抽打在聞多的胸膛之上，將衣衫掃斷，他胸膛上瞬間多了一道血痕…聞多卻眉頭也沒有皺一下，這種疼痛對他來說，輕傷都夠不著，他甚至沒有刻意去繃緊身體提升防御力。
“你說得對，確實不痛。”聞多點點頭，“但距離舒服，還不夠。”
“不著急，因為才剛剛開始。”紅玉瞇起了眼睛，再次揮動手中的鞭子，逐漸興奮，“看鏡子！不潔的東西馬上就要出來了！”
默默地承受了十多下的鞭擊之后，聞多才看向了身邊的鏡子，點點頭道：“你說得對，真的有東西出來了，我已經看見了，確實是很恐怖的東西…天啊，為什么這樣的東西會跟著我？我真得害怕了！”
紅玉忽然停了下來，狐疑地看向了聞多，又下意識地看向了全身鏡子，“你真的看到它了嗎？”
“是啊，你看不見嗎？”聞多呲了一下牙，臉容抽搐一番，似乎是抽打的后勁上來了，此時才感覺到痛楚般，“難道你是騙我的？你的治療根本沒有作用？”
“不，不！”紅玉用力地搖頭，“你騙我！沒有東西！治療還不夠，還要繼續！”
她變得癲狂。
聞多默默地數著抽打的次數，十五下之后，紅玉再次停下，但他身上也已經傷痕累累。
“又出來一個了。”聞多虛弱地說道，“果然是有效的，太好了，謝謝你，紅玉小姐。”
她驚疑不定地看著聞多，似是不信，又疑惑地緊盯著鏡子，“你…真得能看見？”
“是的。”聞多篤定地點頭。
“是…什么樣子的？”紅玉狐疑問道。
“它沒有臉，頭發很長，就爬在我的背上。”聞多頂著紅玉的臉龐，緩緩地說道：“你不要聽，它快要捏住我的脖子了…啊，它朝著你看來了！快！快幫我驅邪！”
卻見紅玉此時驚叫了一聲。
“真的看到了，真的看到了，是它，真是它！”
驚叫聲中，紅玉再次揮動長鞭子，傷痕累累，已經變成了血肉模糊…聞多的臉色越發的蒼白，嘴唇也在哆嗦著。
這次紅玉接連地抽了三十五下，才累得停了下來。
他看著紅玉，目光忽明忽暗，低聲道：“它不見了。”
“太好了！”紅玉吁了口氣，無力地癱坐在了地上，露出了舒心的笑容，“沒事了。”
“是的，沒事了。”聞多點點頭，“不過它臨走之前讓我告訴你，它還會再來的，下次就算你躲到湖邊小屋里面，都沒有用的，因為它一定能進去…因為，這是你欠它的。”
“不要說了！”紅玉捂住了腦袋，發瘋似的抓著自己的頭發，她猛然抬起頭來，一雙眼睛已經變得猩紅，“你騙我！”
“真的，她還說，你為什么不救它。”
“你們不是好朋友嗎。”
“紅玉，紅玉…”聞多聲音猛一下變得尖細，宛如高音女子，“紅玉，你為什么不救我，紅玉…紅玉我好痛苦啊，紅玉…你看看我，你抬頭看看我啊，紅玉。”
“驅邪…我要驅邪！”
她再次拿起了鞭子，不停地抽打著。
聞多臉上沒有絲毫的痛苦之色，仿佛身體與精神完全區分，他冷笑著，依然是高音的女自己聲音，寒冷又刺耳，“沒關系的，我最多就是換一個軀體而已，這個男人就算是死了，我還是會再來的…紅玉，我真正想要進去的，是你的身體啊。”
“不可能！不可能！”紅玉頹然地跪在地上，雙手顫抖捂臉，“小姐明明說過，只要驅邪就好了…小姐是這樣對我說的！我知道了，藥…還沒有吃藥！”
她慌亂地在身上找著什么——甚至用上了撕！
嘶——！！
裙擺被瞬間撕破，紅玉從內襯之中匆匆忙忙地掏出了一個瓶子，打開，就緊張地往聞多的嘴巴罐去。
“沒用的，小姐騙了你，她只是騙了你。”聞多嘴巴流淌著不知何物的液體，咯咯冷笑，“你知道的，就算是朋友都不能信任，就像是我和你一樣，也存在著欺騙…是你，是你害了我，對不對？”
“我不想的！”紅玉痛苦哀嚎著，緊抱身體，禁臠般彎下了腰去，不斷地嘔吐者，巨大的恐懼讓她失禁，“我是被逼的，我只是…”
咔——！
聞多忽然捏緊了拳頭，墻壁上的鐵環瞬間崩裂…先是左手，然后是右手，緊接著是雙腳——他瞬間掙脫了束縛。
“你不要過來…”
渾身鮮血淋漓，宛如惡鬼，聞多面無表情地走到了紅玉面前，“被逼的？所以，你就要連通小姐，想要將我驅逐嗎？你們就這樣對我嗎？我做錯了什么？”
“我…”紅玉剎那間失神，捂住了臉，伏在地上抽泣著，“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聞多眉頭一皺。
紅玉身體瞬間化作了一道黑霧沖出，眼看著就要沖向那鏡面之中…聞多目光一凝，極快地取出了一張黑底銀字的符篆，射出！
符篆爆發出一種陰森的氣息，瞬間撞向了黑霧！
黑霧被打散，最終在沖入鏡子之前轟散…聞多沉吟著，走到了鏡子之前，認真地打量了起來。
它倒影著暗室，倒影著聞多的模樣，沒有異常。
直到聞多憋見了自己的倒影，此時忽然露出了一抹邪異的獰笑…仿佛脫離了他。
“我可不興歪嘴。”聞多頓時嘖了一聲，“你就是藏在背后，操控這一切的家伙？”
鏡里的聞多瞇起了眼睛，“你很聰明，知道讓紅玉崩潰。外邊的那幾個，現在還在做無用功。”
聞多聳聳肩，輕笑了聲道：“我怎么覺得，我的那幾個同伴其實也發現了什么不得了的東西，甚至還有可能你在他們那邊吃了虧？你只是害怕被我知道，所以才在這里裝大頭菜？或許你也會出現在他們的面前，然后告訴他們，我已經被你宰了之類？”
鏡里的聞多沉默不說話。
聞多卻自顧自地說道，“你到底是誰？魏晉風？已故的白絮爽…或者，你就是魏子茵？”
“沒有別的了嗎？”鏡里的聞多也跟著輕笑了聲。
聞多搖搖頭，忽然說道：“紅玉為什么那么害怕不干凈的東西？這種恐懼，看起來不像是瞬間形成的，只有長期處于恐懼之中，才會變得這般的精神崩潰。”
鏡里的聞多淡然道：“一個人，如果長期都能夠從鏡子之中，看到了一些內心恐懼的東西，長久以往，自然就不會保持冷靜。”
“鏡？”聞多想了想道：“所以，你還有能夠操控鏡子的能力？怪不得規矩里要注明，不要看鏡子…可為什么是子夜之后呢？”
“你猜。”
聞多擺了擺，呲起了牙，瞇笑道：“大白天的，誰害怕見鬼啊，半夜的氣氛才好，對吧。不過你這般費心機去嚇唬這個紅玉，又是為了什么？紅玉口中的那個它嗎？你在為它報仇？或者說，你自己就是這個它？”
“你想知道嗎，或許你可以親身感受一下。”鏡里的聞多詭笑著，雙手忽然伸出。
一雙粗壯的手臂，就這樣從鏡子之中伸了出來。
讓聞多心驚的是，此時全身仿佛被什么禁錮著，竟是無法動彈，只能睜著眼睛，看著這雙粗壯的雙手，掐向自己的脖子。
聞多臉色頓時通紅，卻艱難地擠出聲音道：“讓…讓我…死個…明白…”
“但我更喜歡看你在不甘之中死去。”
“…艸你MM！”聞多眼中閃過一抹精光，嘴巴一張，就有什么東西猛然從口中吐出，快若驚雷，瞬間撞向了面前的鏡子！
全身鏡頃刻間破裂，那雙掐住他的雙臂也隨之消失不見！
“這是…”鏡里的聞多也裂開了成了好幾分！
只見一枚珠子，此時已然嵌在了鏡面之中…聞多再次射出了一張黑色符篆。
珠子受到符篆力量的激發，頃刻間光芒大作…鏡子破碎成塵。
珠子墜落在地上，嘀嗒了幾聲。
聞多緩緩地吁了口氣，伸手撿起了珠子——解源珠！
“怪不得司鬼這么緊張這玩意。”聞多沉吟著道，“看來不只是映射規矩那么簡單，這珠子本身或許有一定遏制詭異的效果…只可惜我只能夠通過鬼道符篆才能勉強激發著珠子的一些能力。”
早在與紅玉獨處的時候，聞多就留了個心眼，暗自將這枚珠子吞入了口中，一直內藏著…最后吐出珠子，是否能夠破除危機，他其實也有些摸不準，但終歸是要試一試的。
聞多拍的一聲抹了抹腦袋，咧嘴笑道：“運氣在我。”
內庭之中，眾人再一次地匯合。
各人從手掌取出了一些用布包裹著的小鏡片。
第二刀皇直接道：“我只是找了兩個房間。”
思無邪道：“我找了三個房間。”
小夭卻道：“我…我在走廊撿到的，然后…然后就過來了。”
啊林SIR最老實了，足足拿出來了五塊，好家伙——最老實的竟然是他！
屑楠沒有拿出碎片來，只是點了點頭，“基本上可以確定，魏子茵擁有天鏡體了…這庭院我看過了，沒有任何可以充當鏡面的東西，應該是不受監視的。”
思無邪想了想道：“第二大人，你曾閱讀過的卷宗之上，是否有記載對抗天鏡體的辦法？”
第二刀皇道：“直接消滅本體就是，這不過是仿造的天鏡輪回體，沒有太多的神異之處，只不過善于匿藏而已。魏子茵甚至需要借助靈觸才能施展，開發程度不高…不過就如同無邪圣女之前曾經說過的，那個司鬼所提及的所謂概念的能力，或許不好對付。”
“沒那么可怕。”屑楠卻擺了擺手，“概念是相對的，一個有點小氣候的規則…詭異而已，又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概念怪。”
第二刀皇皺了皺眉頭，直覺這個茍女人似乎知道不少。
小夭此時卻突然驚叫了一聲，“她們又來了！”
“什么？”第二刀皇目光一凝。
小夭驚恐，下意識地抓住了第二刀皇的手臂，“那些女人的鬼物…好多…來了！要來了！”
黑暗之中，此時仿佛有許多雙眼睛注視著。
啊林SIR直接抽出了紫霞劍，背對了眾人，面朝黑暗。
庭院之中，黑暗里，地上，一道道身影，此時正緩緩爬來，如同人型的蜘蛛般。
“沒有面孔…”思無邪深呼吸了一口氣，她已經看清楚這些靠近之物的模樣，并且暗自搬運體內的氣血之力。
“我之前和聞多先生在湖邊小屋的時候，碰到的就是這種東西。”啊林SIR沉聲說道：“不過這里的數量雖然多，卻好像沒有湖邊小屋那玩意可怕…感覺弱了不少。”
“斬了便是。”第二刀皇淡然說道——他最不害怕，就是能夠看見的對手。
不管打的贏打不贏，終歸只要是能打。
“等…等一下！”小夭一咬牙，便取出了一個黑色盒子，飛快地取出了三注的黑色檀香，反手點燃，念念有詞。
“做什么？”第二刀皇皺了皺眉頭。
小夭卻飛快地抓起了第二刀皇的手掌，手中點燃的黑色檀香開始繞著第二刀皇的手掌轉動了起來，“這些都是鬼物，修士的旺盛氣血雖然能傷害到它們，但是效果要打一個折扣，我用秘法幫你們加持，效果會好很多！”
“法娘啊…”啊楠瞇著眼打量著這小姑娘。
小姑娘雖然從一開始就畏畏縮縮，可不止怎的，她看著這個小夭，越看就越是順眼…嗯，A級強者，就十分友好。
“這個也可以嗎？”似乎感覺道老師的目光有些奇妙，紅孩直接取出了一把戰弓遞到了小夭的面前，“加持。”
“可以的。”小夭連忙說道：“不過最好附著在箭上。”
紅孩又取出了一些特殊打造的羽箭。
砰——！
就在小夭給羽箭加持的瞬間，第二刀皇已經直接出手了，一雙手掌，直接一張張拍出，洶涌而來的爬行鬼物，竟無一合之力。
“果然有效！”
第二刀皇掌風卷動，風雷之聲漸響聲。
還在排著隊等加持的啊林SIR此時撓了撓，回頭看著屑楠道：“我怎么感覺他一個人，其實就夠了？這武力擔當啊！”
“來，我們研究一下這個。”屑楠聳聳肩，卻取出了一張紙來，上面寫滿了十二條規矩的內容。
眾人圍了上來，蹲在了地上。
第二刀皇殺著殺著，就殺出了一圈去了，隨后又殺了回來，里里外外出出入入，可這些鬼物卻如同無窮無盡般，殺了一個，馬上又恢復了一個。
他倒是不累，只是感覺煩躁，“這些鬼物會不斷重生，有可能需要一瞬間全部消滅才能破解！小夭，有沒有別的鬼道…”
卻見那一行人，此時圍著蹲在了地上。
好家伙，他一個人在這邊打生打死，這群坑貨！
“堅持一下！”啊楠此時抬起頭來，飛快地說了一句，“完事之后，我幫你的寶刀歸鞘！像你這樣的絕世寶刀，要時常歸鞘進行溫養，才能夠保持鋒利啊！心中有穴鞘，拔刀才會神！妞…去幫忙。”
第二刀皇沒有說話。
只見紅孩此時已經開弓搭箭，一支支加持過有附上了烈焰的羽箭瘋狂射出。
也不知道這歸鞘溫養之術到底正不正經的啊林SIR，此時下意識道：“小楠老師…這，這些規矩有什么特別嗎？”
“角度的問題。”屑楠冷不丁說道。
思無邪略作沉吟，“角度？”
啊楠呲了一下嘴巴，“看看這些規矩，你們不覺得，這是從一個人的角度看來的嘛。”
“這…”啊林SIR怔了怔，拿起了紙撓撓頭。
楠小姐道：“這些所謂的規矩，難道不是某個人的…所見所聞？”
思無邪脫口而出道：“難道…難道從一開始，我們就找錯了？詭異的源頭，并不是規矩上提及過的老爺，小姐，趙媽這些人物…而是，某個將這一切都看在眼中的人？”
“還不算太笨。”屑啊楠輕輕地點了點頭。
“會是誰？”啊林SIR皺了皺眉頭，旋即心中一動，“難道…會是紅玉？”
他想起了從接觸紅玉開始，一路上碰到的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