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碟中諜中碟中碟
雖然天賦樹從小就點歪了，但好歹也曾經是虛空中的體面人物——更何況，黑魂之軀天生也自帶一定的誘惑屬性，可以一定程度上誘導對象的思想。
以方法醫官的馬甲出現在另一個方從云的面前，南小姐此時正在極力地營造出一種詭異的氣氛。
果不其然，在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是什么時候的這種深情的開場白中，藏室內的方從云瞬間陷入了沉默之中。
“我怎么忘記。”終于，方從云緩緩開口，異常的平靜，“就像是時間和空間的交錯，你出現在我的面前…或者，我出現在你的面前。直到現在，我依然無法相信這一切。”
方法醫官幽幽地道：“你有沒有想過離開？”
方從云疑惑地看了眼對方，旋即淡然道：“是你想要過去吧…過去那個普通的世界。”
方法醫官想了想道：“你知道我也沒有辦法，我不可能讓你明目張膽地出現…你應該明白，這是多么不可思議的一件事情。”
南小姐的自覺自己的話術早就已經登峰造極——哪怕她這會兒依然不清楚兩者之間的具體經歷，但并不妨礙她跑火車。
除了能夠直接掌握自己思想狀態的老板以及都不用和自己講道理的女仆小姐之外，她誰都不怵——指嘴巴。
只見方從云此時深深地看了眼另一個自己，“你不必對我道歉，換做是我…換做是來到我的世界，恐怕我也會做類似的事情。”
方法醫官沉吟道：“你再說一次，你到來前的經過吧。”
“你已經問過許多遍了。”方從云不禁皺了皺眉頭。
方法醫官淡然道：“再沒有找出答案之前，重復是必須的。”
方從云卻緩緩地吁了口氣，他是一個求真的人，也很擅長反反復復地驗證某一樣事情…專心，細致，也正因為是這樣的性格，他才能夠成為一名出色的法醫官——在他原本的世界里。
只見方從云此此時喝了一口水，然后稍稍調整著情緒之后，緩緩說道：“那天，我臨時收到了通知，有一具尸體被發現了，需要我盡快給出檢驗的報告…”
南小楠安靜地聽著。
她不知道眼前這個方從云的來歷，但可以確信的是，方從云來自的是一個較為普通的子世界…顯然是沒有超凡的存在。
當然，或許有，他不知道，或許真的沒有…也或許，正在萌芽。
方從云只是這個不知道編號所多少的子世界里蕓蕓眾生的其中一個，最多不過是行業的精英人士，但顯然不是能夠接觸到世界真實的階層。
但方從云卻承受了命運的作弄——從一具十分古怪的尸體被發現開始。
那時候方從云根本不會想到，他所接觸的尸體，根本不能稱之為人——只能說是，類人的一種生物。
“我當時不知道，這到底是什么樣的物種，只是初步判定尸體有著許多獸的部分…就像是人類的獸化，也像是獸類突然間的擬人化，就像是傳說中變成人的妖怪一樣。”
“我從未見過這樣的尸體，我當時也知道，我能夠接觸這具尸體的時間極為有限，因為尸體很有可能馬上就會被更加高級的部門帶走。”
“你應該明白那種感覺，當一個全新的物種擺在你面前的時候…忍不住，想要探求的心理。”
“我就像是著魔了一樣，拿起了手術刀，在它的身上輕輕地劃開。”
其實方從云關于這一段剖尸的記憶顯得相當的模糊，他似乎最多只能復述一個大概——許多地方，甚至還用上了或許，有可能，應該之類的判定。
他在解剖那具奇異尸體的時候，甚至可能是不清醒的，但南小楠依然一字不漏地聽著。
“是一顆珠子。”方從云此時緩緩地抬起了頭來，“我在尸體的腹部位置，找到了一顆珠子，泛著微光…銀色的，外表是軟的，像是活的。我下意識地拿起了它，看得出神…當我回過神來的時候，我就看見了你。”
方法醫官想了想道：“整個過程之中，你還有什么特別的感覺沒有？”
方從云道：“有一種抽離感，我不是也跟你說過了嗎。”
方法醫官搖搖頭道：“我說的是，除此之外的感覺。”
方從云只得搖了搖頭。
方法醫官道：“那顆珠子…”
方從云皺眉道：“我說過許多次了，它消失了！從我的手中消失的…你個瘋子，你果然打算劃開我的身體尋找，對嗎？”
他顯然沒有想象之中的鎮定——或者說，所有的鎮定都是強裝出來的，他一直很害怕…在這個陌生的世界里，這個還有另外一個他自己可卻整個社會結構又截然不同的陌生世界里。
“冷靜。”方法醫官沉聲一喝，甚至用上了一些精神之力。
方從云臉色瞬間蒼白了些，眼中不禁露出了一抹恐懼之色，只感覺眼前的家伙，比以往要讓人害怕一些。
“尸體…”方法醫官道：“你知道死因嗎？即使身體結構不同，死因大概還是能看出來吧。”
方從云下意識道：“它身上有許多的傷口，像是經歷了一場可怕的戰斗，大量的骨頭粉碎，大量的割傷口，甚至于它的胸膛，徹底塌陷。但是根據發現尸體的現場報告看…發現尸體的地方，并沒有任何打斗的痕跡。”
“尸體是怎么被發現的呢？”
“尸體聽說最早是出現在一戶人家的院子里，根據那家人的話說，他們是突然看到了院子冒出了一陣光之后，尸體就出現了…突然出現的。”
方法醫官點點頭，接著忽然看了眼桌子上的東西——這里，有大量方從云所寫下的一些資料。
似乎是…論文？
方從云此時皺眉道：“我說了，我還沒寫完…寫完了，我會交給你的。這種課題，我不一定能做得出來！兩個世界的知識鴻溝，對于我來說，太困難了！”
好嘛…原來蒼藍的老方將方從云困在這里，有這方面的打算。
方從云所在的子世界文明不一定比蒼藍高級…或者更低級，但方從云所在的子世界，未必沒有可取的地方。
方法醫官此時只是露出了一抹意義不明的冷笑來收場，直看的方從云心中發毛…
他咬了咬牙，忽然低聲說道：“你完全可以放我離開這里，離開這里之后，我可以改頭換面，放棄方從云的身份。我對你沒有任何的威脅…我只需要自由的空氣，離開這里，我一樣可以繼續為你工作。”
“你在這里多久了。”方法醫官淡然說道。
“七年四個月又三天…每一天，我都記得！”他壓抑著說道。
方法醫官卻微微一笑道：“如果你不想再呆一個七年，就給我安分一些…你的要求，我會考慮的。畢竟，我也不會一輩子都呆在這里工作，總有離開的時候。我要離開這里了，自然也不會讓你還在這里。”
這話讓方從云仿佛燃起了新的希望般，連忙說道：“我需要新一批的學術資料，你盡快給我送來。”
“我會找時間送來的。”
先答應著。
南小楠沒有在地下室內停留更久…她帶著滿肚子的疑惑，再次回到了解剖室之中——蒼藍的老方這會兒還未能醒來。
“子世界與子世界之間的屏障有怎么脆弱嗎…普通人也能打破？”
她看著蒼藍的老方搓著下巴。
這種兩個子世界的人，同時出現的情況，在虛空中并非沒有發生過…甚至子世界龐大的基數來算，相似的列子其實很多…因為太多這樣的傳說了，所以也就造就了在不同子世界之中流傳著的平行世界的假說。
諸如神隱，即視感，似曾相識之類的，大部分都是來源于這種不正常的子世界之間的相互干涉。
但通常情況下，子世界間的相互干涉，很快就會被子世界的世界意志所糾正…兩個一樣的人，不可能同時存在，這是每個子世界的底層邏輯。
“等下…”南小楠不禁心中一怔，“老板說過，這個世界的意志失蹤了？”
那是洛老板降臨蒼藍的第一天…第一天里，洛老板就已經找過了蒼藍子世界的阿賴耶，但并沒有找到。
自從成為了黑魂使者之后，南小楠就幾乎感覺不到那種子世界意志對非法入侵者的窺探了…仿佛，她已經獲得了通行所有子世界的正規通行證一樣。
但同時也因為這樣，讓她不好判斷子世界意志的想法…有得有失，很符合店鋪的原則。
“這么說來，類似方從云的例子…”南小楠忽然心中一動，喃喃自語道：“在蒼老會不會還有…或者，很多？”
正自沉思間，解剖室的門鎖傳來了一些動靜…門鎖是星創過的，有什么動靜都能即時反饋到她的心中。
南小楠眨了眨眼睛，不慌不忙地給蒼藍的老方蓋上了白布，然后隨手拎起了一把剪刀，擦拭了起來。
只聽見門鎖咔嚓了一聲，隨后一道人影緩緩走入了解剖室之中。
南小楠看見了一個穿著風衣的男人…無限城中坦克酒吧的老板——坦克！
什么…情況？
這推開了解剖室大門的男人，確實是坦克酒吧的老板坦克沒錯——南小楠見過這個家伙一面…是作為掛件，隨著馬SIR2.0與紅孩一起初探無限城的時候。
但顯然，坦克與蒼藍的老方，并不是第一次見面。
“為什么不回復我？”坦克此時面無表情地說道，同時打量著解剖室內的一切。
方法醫官不慌不忙道：“臨時送了一條咸魚過來，我也沒有辦法…我工作的時候，不方便帶上手機。”
坦克皺了皺眉頭，目光有些狐疑…他看了眼手術臺上蓋著白布的地方，沉吟著道：“這就是，白天發現的那具女尸…古瑤？”
方法醫官聳了聳肩，“你要看看嗎？我剛縫好了，沒有發現時候那樣的驚悚，看了起碼不會掉胃口。”
“不必了。”坦克搖了搖頭，他隨意地走前了兩步，“天王有個口信讓我帶給你。”
天王…無限城上層區域的統治者們？
好家伙，這蒼藍的老方居然與無限城有關系？
“什么口信，居然要你親自出來轉達？”方法醫官也皺起了眉頭，同時露出了狐疑之色，一臉警惕地看著坦克。
“別緊張。”坦克淡然道：“我這次出來是找別人的，順路經過這里，所以過來看看你…本來沒打算直接進來的，只不過見你沒反應而已。”
“有什么事情。”方法醫官不置與否道。
坦克道：“天王的意思是，希望你能夠提供一些重要的線索，給火云警局，好盡快偵破這兩起連環的兇殺案。”
南小姐心思急轉，不動聲色地道：“目標？”
“這是材料。”只見坦克此時緩緩自衣袋之中取出了一張照片還有一分文件，放在了桌子上，并且輕輕地敲了敲，“這次做得隱秘一些，畢竟這個家伙，太容易留下痕跡了，也不符合他一貫的風格。”
南小楠并沒有急著去看照片的內容，反而是皺起了眉頭，“萬一真正的兇手再次作案呢？”
“再出現了，就說是模仿者，不就好了嗎。”坦克輕笑了聲，“理由，不需要我給你想…畢竟你，多的是這方面的經驗。”
南小姐這次沒有說話。
坦克忽然道：“對了，上次，你還沒有告訴我，為什么要隨著老馬來找我。”
南小姐道：“被火云市的大小姐現場抓的壯丁，愛信不信。”
“我還以為你被老馬發現了你是居民的身份。”坦克點了點頭：“沒事了，就這樣吧，等你好消息…對了，你這里的鎖要換了，不怎么牢固。”
——我特意放你進來的好嗎？
坦克離開了之后，南小楠嘀咕了聲。
無限城對火云市的滲透有些出乎她的預估——或者說，無限城的情報網絡之所以厲害，正正是因為這種無孔不入的滲透。
火云市警隊當中，除了老方之外，還有幾個是無限城出來的貼皮人？
“所以這家伙到底是誰啊？”
她拿起了坦克留下的照片…照片上，是一名十分英俊的男人。
掃描儀將照片錄入，南小姐泡了一杯泡面——在老方的零食柜里順來的——于是，她大大拇指在鍵盤上大力一敲，屏幕上便有了識別出來的資料。
劉建明。
火云市東區分局重案大隊長。
接著是一排能亮瞎眼的，可以稱為完美的履歷…
她邊看著劉建明的履歷，便打開坦克留下的文件袋中的資料…稍稍看了一眼之后，便嘀咕道：“好嘛，真是安排得明明白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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