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見血
“…說起來，我昨天看見你阿離大嬸娘了。”
吃晚飯的時候，任大媽忽然說起了這件事情。
家常便飯。
沒有昨晚上葉言在的時候豐富，但是味道依然十分的鮮味。工作了一天會來的任大媽已經吃了兩碗。
阿離其實和任大媽的年紀差不多，遠沒有到大嬸娘的程度，只是這話從任大媽的口中說出，還真是有那么點上了年紀的大嬸娘的意思。
“是嗎。”有些意外，但似也沒有很驚訝…洛老板此時點點頭，簡單問道：“你們聊什么了。”
“我們有什么好聊的。”任大媽翻了翻白眼道：“那個臭婆娘哪次不是看見我就要懟我的…一說就來氣！你啊，要是哪天碰到她的時候，記住我的話，喊大嬸娘就對了！最不濟也是嬸嬸，阿姨！喊老一點！”
“這個阿離大嬸娘是誰哦？”梨子此時投來了燃燒著八卦之火的目光。
嘴角上粘了幾顆米飯的梨子，看起來與往常沒什么分別…今早上醒來發生的事情，仿佛已經拋諸腦，又恢復了大大咧咧的性格。
“壞女人一個，你知道這么多做什么！”任大媽橫了一眼。
梨子知道通常這種情況下的任姐都是不好惹的，便沒有追問下去，隨意地換了個話題：“說起來，今天會場的檢查好像嚴格了很多…聽說中午的時候，有一處供給外國使團的入住的招待所被襲擊了，整個招待所的大堂都被炸掉，還好沒有傷亡。”
“嗯。”任大媽點點頭，旋即看向了越看越是喜歡的準兒媳道：“這幾天沒什么事情，你們都不要出門了，我聽說從明天開始，會場附近的所有主干街道都會封路，那邊的企業商鋪什么的，都被通知暫時停止營業了。”
“沒什么事情，我不出門。”洛邱淡然說道。
或許這樣的話題過于的沉悶，任大媽目光一轉，忽然看著女仆小姐咪咪笑道：“說起來，認識了這么久了，優夜啊，你的家人呢？”
或許是下意識的忽略，又或者是不想太過的熱情從而讓女方感受到壓力之類…任大媽忽然想到，對于這位準兒媳的家人狀況，連一知半解也沒有。
根據她偶爾間從兒砸的透露之中得知，關于女仆小姐的狀況是這樣的：一個繼承了大筆遺產的古老沒落貴族家庭的后代…富婆。
“要是方便的話，我去你家里登門拜訪一下？”
任大媽此時筷子擱在了嘴唇上，眼汪汪地看著店鋪的女仆小姐，可憐兮兮，望眼欲穿…就像是看著人家手中冰淇淋的小孩子一般。
洛邱眼中忽然有了笑意，他不打算說話，想要看看女仆小姐到底會怎么處理這件事情。
“任姐如果想要去的話，當然什么時候都可以。”女仆小姐微微一笑說道，“不過家人的話，大概是看不到了。”
“能去就行。”任大媽頓時滿意地點點頭。
她真的是滿意的。
都說談婚論嫁…這才叫做談婚論嫁的嘛！
“那就決定了！”于是這個家的女主人直接拍桌子，“等這次的采訪結束，我就拿個假期，去你家！”
“說起來…”女仆小姐冷不丁地輕聲說道：“我也很久沒有回去了。”
洛老板怔了怔…很久沒有回去的地方？
忽然，一道長鳴的聲音在城市里頭響起…是宵禁時候的鳴響，它比往日早了一些，早了半個小時的時間。
從現在開始，到明天早上超凡高峰會議正式開幕，也就十三個小時的時間——對于普通的老百姓來說，大概玩幾盤游戲，睡個覺就已經過去了。
但對于超凡…尤其是參加這次會議的使團來說，這大概將會是無比漫長的十三小時。
夜里。
城外，老江家開的和平大飯店里頭，妖氣沖天。
四靈神獸的族長們是能夠收斂身上龐大妖氣的，但是族內的成員卻不一定…哪怕只是偶爾泄露的妖氣，也能夠驚動方圓數十里內的弱小者。
它們在此聚在了一起，但是這次并沒有公孫時雨的出席。
只是四族的族長以及代理族長，誰都沒有主動開口——然而對于公孫時雨提出的要求，它們知道在這夜結束之前，要給出一個答復的了。
“我們心中都應該早就有了結果，這樣拖著也不是辦法。”青龍的蒼近水直接打破了沉默，“我的目的很簡單，打殘神州管理局，為我的父親復仇，同時改變青龍族的處境！我們需要更多的土地，不是困在窮鄉僻壤的深山之中。”
“蒼近水，你果真打算和公孫時雨合作？”玄武的冥涂山皺了皺眉頭：“這后果，不一定是你青龍族能夠承擔得起來…真龍的怒火，到底有多恐怖，我想不需要我給你普及。”
“那就讓她走不出這個城市！”蒼近水沉聲說道：“就像是姓公孫的說的一樣！神州真龍，在里面也就只不過是體魄好點的普通人！只要我四族聯合，整個妖盟都能為我們所控制。”
“我們需要評定風險。”朱雀的曲星河搖搖頭，“我們要面對的，不僅僅是真龍，還有整個道門，管理局，甚至還有世界上更多的超凡…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
白虎的代族長卻忽然說道：“各位，聽我一言…自古以來，就有不得踏入神州境內的規矩，這些年來，神州大地雖然遭受過侵略，但也僅限于人類自己的戰火。神州，是外邊的那些家伙絕對無法踏入的地方…哪怕各國的使團在這里死了，暴怒的各國也不可能真得踏入這里，只要真龍的震攝力還在。”
冥涂山苦笑道：“倘若這次能夠將真龍困在城市當中，就已經徹底地與真龍翻面…試問當各國的超凡勢力復仇上門的時候，你們又還有什么臉去請她出來？”
“我們不需要這種東西。”白虎的代族長冷笑著說道：“倘若真龍不出手，那她就眼睜睜地看著神州大地被超凡的火焰燃燒吧…她不可能袖手旁觀，哪怕多么的不愿意，她始終都是這道神州大地的門戶。等我們這次直接打垮了管理局還有道門，神州大地四處的群妖一同作亂，一個個地盤打下來就是…除非它人類愿意在自己的城市上空扔那種禁制的武器，連自己的國民都舍得幾十萬，幾百萬地殺！”
冥涂山的老眼看了蒼近水與白虎代族長一眼，“看來，你們是走到一塊了。”
“四靈神獸，自古以來就是同氣連枝。”蒼近水淡然道：“上古時代，我等四靈神獸，受人族供奉，是何等的風光…冥涂山，你舍得你玄武一族，這個最后翻盤的機會，也葬送在你的手上，做這個千古罪人？”
“你們都罵我是烏龜，其實沒關系，因為我真的就一個烏龜。”冥涂山搖搖頭：“我年紀也大，比你們三個加起來都還要大，真是個老頭子，沒有你們這些年輕力壯的那么有勇有謀。再說玄武一族內大多都是些毫無大志，只懂得吃吃睡睡的廢物，實在是幫不上什么忙…掛著這個四靈神州的名頭，我這老頭子也真是慚愧得很啊。”
“你是不同意呢？”蒼近水瞇起了眼睛。
冥涂山搖搖頭道：“我知道我要是不同意的話，指定走不出這個門口…你們三家同時發難，我這烏龜殼也頂不住。要不這樣吧，從現在開始，我不會走出這家和平飯店，自愿被你們封禁在這里，不會泄露任何關于你們的事情，如何？倘若你們能夠成功，那么玄武一族自然為你們馬首是瞻…倘若你們失敗了，我也愿意背負你們一樣的罪名。”
蒼近水與白虎代族長對視了一眼…它們知道，一直沒有表態的曲星河，其實更靠近它們一些，只是還在搖擺。
需要迅速將冥涂山拿下，迫使曲星河作出最后的抉擇。
“不好意思了。”蒼近水此時深呼吸了一口氣，“同為四靈族，我也不好為難你…冥涂山，我這青龍印，就暫時打在你的身上吧。”
“白虎印也是。”
面對著蒼近水與白虎代族長的目光，曲星河最終緩緩地道：“還有我的朱雀印…冥老，對不住了。”
“沒什么。”冥涂山苦笑道：“難得你們愿意讓我打這個好算盤…不過是被困幾日而已，我還有什么好說的呢？動手吧。”
三神印，三種四靈神獸族特有的封印，此時同時施加在了冥涂山的身上…它也沒有任何的反抗，就這樣任由封印打在了自己的身上。
“其實和在城市里面差不多。”
封印過后，冥涂山活動了一下身體，除了無法動用妖力，并且有些虛之外，已經沒有太多的不適。
“等會，我們三個會聯手在釋放一個結界。”蒼近水淡然說道：“這樣你們這次玄武一族到來的，都暫時不能離開這家飯店。”
冥涂山沒說些什么，這是它選擇茍下來的方式，自然沒打算要求更多。
“不用釋放結界這么麻煩了。”
就在此時，一道聲音冷不丁地再它們的耳邊響起…這分明就是公孫時雨的聲音——然而比起聲音的突然出現，更讓在場的它們驚恐的是，一道直接從背后刺穿了冥涂山身體的劍光。
“不會說話的，才是最安全的。”
劍光一揮而上，冥涂山的身體便瞬間被劍光斬開，鮮血在這瞬間四濺而出，瞬間染在了墻壁之上，地板之上…還有三位族長與代族長的身上，臉上。
這一切來的太快，太突然。
它們甚至等臉上的點點血跡涼透了之后，才驚覺過來。
“心情不是很好…現在好多了，諸位見諒。”公孫時雨淡然說道。
“公孫時雨，你竟然！！”朱雀的曲星河猛然站起了身來，氣得渾身發抖。
只見公孫時雨此時緩緩地擦拭著劍，緩步走近，“沒有白費的午餐，既不想要出力承擔，確有想要坐享其成，你們覺得可以，我卻認為不行。再說，沒有你們的三靈封印，冥涂山也不至于這么輕易就死在我的劍下。所以…真的要追究的話，諸位恐怕也難辭其咎。”
曲星河頓時無力地坐了下來…這事情已經超出了它本來的設想，“冥涂山死在了這里，瞞不住的…這件事情要是泄露了出去，整個玄武族都不會輕易罷休。”
“還它們一個冥涂山就是了。”公孫時雨淡然說道。
“還？怎么還？”曲星河頓時冷笑了聲，“它已經被你親手斬開了兩半！”
“這樣還。”只見公孫時雨輕笑了一聲。
伴隨著他的笑聲，公孫時雨的臉容此時竟是開始發生了變化，他全身的骨骼甚至還發出了咯咯移動聲音…身體竟是變得佝僂了起來。
不消片刻，一個一模一樣的冥涂山便已經出現在了它們的眼前。
“縮骨換面這種事情，對于能徹底掌控身體的武者來說，并不是什么困難的事情。關于縮骨功，易容術之類的記載，軒轅宮內并不缺少…”此時的公孫時雨淡然說道：“這是真正的血肉變化，就算是進了城市里頭，也不會受到什么影響。”
見在做的三名族長代族長此時沉默不語。
已經成功化身成為冥涂山模樣的公孫時雨輕笑了一聲道：“怎么，害怕我以后也會變成你們的樣子？”
蒼近水冷笑道：“城市里面一切力量被封禁，就連妖氣也沒有，你還能這樣玩玩。外邊試試？”
“所以，你們還害怕什么。”公孫時雨笑了笑道：“畢竟，我也就只能在城市里面這樣玩玩而已。”
“我還是不明白。”曲星河此時看了一眼冥涂山的尸體，眼中閃過一絲不忍，“公孫時雨，你堂堂軒轅宮乾部部首之子，為何要做這種事情…軒轅宮乾坤二部，公孫氏與軒轅眾妖，歷來面和心不合，總所周知，你能真相相助我們妖族？”
“很簡單。”公孫時雨淡然道：“公孫家已經不甘于只做軒轅宮的臣子…這個解釋，諸位可滿意？”
軒轅宮的公孫氏竟然要反？
曲星河與蒼近水臉色同時露出驚駭之色。
卻見此時白虎的代族長猛然俯身作揖，“白虎族，愿為時雨公子登上軒轅王位而出一份綿薄之力！”
“你…原來早就投靠了他！”
只聽得白虎的代族長淡然說道：“識時務者而已，你們在探尋各自族人未來的路，我也是一樣。我不是皇伯符，那個只會抱著白虎族榮耀，妄圖用自己的拳頭鎮壓天下的莽夫…僅此而已。時雨公子今夜既然已經告知你們他的想法，那么你們就該好好想想，這道門，你們能不能好好走出去。”
蒼近水最易怒，“我要走，恐怕你們未必能留下吧…冥涂山是死的冤，但也只是死的冤而已。”
“青龍族。”公孫時雨冷不丁地說道：“可鎮守神州東方，為萬民敬仰之神獸，高高在上。”
蒼近水目光一凝，神色數變，最后一咬牙道：“火云邪神的命歸我…我要親手砍下他的人頭！”
“可。”
見此，曲星河蒼白無力地垂下了手來…苦笑道：“朱雀族，便暫與時雨公子合作吧。”
“很好。”
“…尊敬的乘客，飛機馬上就要下降了，請做好準備。”
廣播的聲音響起。
此時一本雜質從青年的臉上緩緩地滑落了下來，最后啪一聲地落在了地上。
青年…鈴木夏亞隨意地打了個哈欠，卻見身邊的小孩此時正趴在了窗邊，看著外邊…大地之下，城市的燈光。
“小鬼，坐好了，扣好安全帶！”他語氣不善地說道。
只是孩子好像聽不見似的，依然趴在了窗上。
鈴木夏亞見狀沒法，臉上露出了極不耐煩的神色，便直接雙手捧著著孩子的腰將孩子給舉了起來，然后放到了座位上，直接去扣上安全帶。
動作很粗暴，臉色的表情也十分的兇惡嚇人…但就是做了。
側邊的座位上，一名帶著金絲眼鏡的青年此時卻渾身顫抖著…低著頭，一眼也不敢去看鈴木夏亞與這詭異的孩子。
車田老師的男助理。
“…老師，我們真的要跟這個…這個家伙一起嗎？”男助理顫聲問道。
卻見車田老師此時像是聽不見似的，正低著頭，在筆記本上畫著什么…像是一名女子的素描。
“怎么不呢。”車田老師此時筆尖一停，笑了笑道：“畢竟是花了大價錢請來的…雖然，還不知道到底是多大的價錢。”
男助理怔了怔，他沒有辦法改變作為老板的車田老師的決定，只好搖搖頭，“對了，老師你畫的這個是誰？難道是新作的角色嗎？名字？”
“她？”車田老師低頭看了一眼，神秘一笑道：“她自己就是故事了…拉米婭絲，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