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創造一個伊甸
即使是隱藏在這里的秘密被發現，大祭司依然還能沉得住氣…他此時雙手托在了天秤之下，拼盡全身的力量，但都無法將天秤托起。
它好像在地上生根了一般…大祭司很快便放棄了這種徒勞的嘗試。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撐著膝蓋站了起來，面對著眼前這年輕侍衛，“我好像碰到了一些我理解之外的事情。看來這次奧托在外邊的復制體，不僅僅將克勞迪婭帶來，甚至還帶來了一些出乎意料之外的東西…你什么？擁有神秘力量的燈神？”
年輕的侍衛…洛老板則是好奇道：“看來大祭司閣下真的從奧托先生身上知道許多事情…不過，我似乎并沒有在這里看見奧托先生。”
他指的是這些容器當中，并沒有奧托的存在。
大祭司道：“很可惜，奧托的本體很難撲捉，哪怕他已經陷入太陽之城當中。不過沒關系，反正天秤內有奧托的備份。”
“我們仔細談談，我有幾個疑問。”洛老板笑了笑，隨后揮了揮手，一張凳子憑空出現在了大祭司的身后。
大祭司身體便不受控制地直接坐在了身后出現的凳子之上，隨后凳子往前移動，直接將他送到了洛邱的面前。
圓桌，另一張椅子…老板緩緩坐下，桌子之上開始出現招待用的茶壺與杯子。
洛邱一邊往茶杯中注入茶水，一邊隨意說道：“不想談的話可以隨時終止，但如果想要繼續談話的話，可以請大祭司閣下將袖子下面的遙控器先放下嗎…哪怕將這個徹底炸毀，我大概也不會受傷的。”
大祭司死死盯著眼前的年輕侍衛，最終一言不發地將袖子中藏著的一個遙控器放在了桌子之上…他皺眉道：“你想要天秤，你想要這里的素材…你明明輕松就能夠從我這里奪走，為什么還要和我討論？”
“基于一種規矩。”洛老板笑了笑道：“而且，規矩就是規矩。我從來沒有搶奪別人東西的意思，天秤是你發現的，而容器中的這些人也是你多年以來收集的，可以算是你的勞動成功，是你的東西。”
大祭司不禁皺了皺眉頭…他隱約能夠感覺到這個家伙并沒有普世的是非觀，隨行所欲。
“你想知道什么。”大祭司沉默片刻，他知道面對著一種無法理解的力量的時候，他唯有妥協——更何況天秤的力量，似乎受到了對方的壓制。
“比方說，大祭司是怎么得到這把善惡的天秤的。”洛老板想了想道。
大祭司冷不丁地看了一眼雅曼拉娜的位置，他驚訝地發現，天秤所射出的閃光并沒有消失，依然如同架子一樣將雅曼拉娜給困著，而她腹部上的傷口還在，只是鮮血已經停止流動…她的時間好像停止了一樣。
大祭司分明還能夠看見一滴懸浮在地面之上的血液…
“并沒有什么特別。”大祭司此時淡然說道：“我只是一個很普通的，躲避戰亂的災民，什么地方能夠生存，我便逃亡什么地方。我也不知底方向，路出現了便走，走著走著，就碰到了綠洲中的神廟，然后得到了這把天秤。怎么樣，是不是很失望？”
洛老板笑了笑道：“不如說，這樣更加真實一些…如果這并不是什么安排，而是無意中的遇見的話，大祭司閣下不覺得這是一種很有趣的變量嗎。”
“你相信命運？”大祭司好奇問道。
這個問題突兀，而且與他當下的情況沒有任何的幫助，但他只想要問。
“不能說相信它。”洛老板想了想道：“但也不會卻否定它…再否定它的話，它會不高興的。”
“還真是敢說啊…”大祭司不禁冷笑出聲來，仿佛是看見了一個瘋子般…但不知道為何，此刻的他卻心頭狂跳，仿佛腦中有一道聲音在告誡他，這不是開玩笑，這是真的——真的有人，可以根據自己的意愿去左右命運。
但是。
左右命運？
誰又能正在的左右命運…即使是自詡為已經將自己的命運掌握在手中的人，也無法預料明日發生的事情——他很有可能，明日就會碰見一場意外，從而死去。
“就當我開個玩笑吧。”洛老板笑了笑道：“活躍一下現在的氣氛…畢竟讓我看起來比較神秘的話，在接下來的交談中，能夠多占一些便宜…我最近都在學習經商，所以多少會用一些小手段，希望大祭司閣下不要介意。”
“這可不是一個合格商人的言辭。”大祭司搖了搖頭。
“大概吧。”洛邱不置可否，“…發現天秤的時候，太陽之城已經存在了嗎。”
大祭司點點頭，又搖搖頭——他忽然有種荒誕的感覺——在他明明操控了一切的情況之下，事情為何會急轉直下，并且出現讓自己無法理解的東西…這就像是一個玩笑，一個命運悄悄開的玩笑。
或許一切的生靈，都只是命運手中的玩具。
“我發現太陽之城的時候，這里只是一座死城。”大祭司回憶著說道：“天秤擁有稱量一個人善惡，并且將善惡分割的能力。”
“城內的居民，都是通過這種能力分割出來的？”洛邱想了想道：“靈魂分割，分割之后的靈魂各自重生，就像是壁虎的尾巴一樣…難怪可以復制出完整的兩個一模一樣的人。”
說著，洛老板搖搖頭：“雅曼拉娜告訴我，池子中的人，都是被分割出來的屬于丑陋的一面，他們是作為為這個太陽之城提供能量消耗而存在的電池，現在看來，大祭司果然還是沒有向雅曼拉娜說實話。”
“哦？”大祭司瞇起了眼睛。
洛老板隨意道：“如果像雅曼拉娜說明的那樣，自然就沒有辦法解釋這些容器里面的人了…畢竟就我所見，雅曼拉娜…克勞迪婭，目前就已經有三個了。”
容器中沉睡的一個，這里被大祭司刺穿了腹部的一個，以及正在王宮中指揮著眾人抵御巨獸的一個。
“你…你認識克勞迪婭？”大祭司忽然沉聲問道。
“我們算是同學吧。”老板坦言說道：“最近因為私人原因，我入學了克勞迪婭同學所在的學校…所以，也多少知道一些關于大祭司，關于你謝嘉圖教授的事情。對了，之所以會來到沙漠，也是因為受到了克勞迪婭同學的拜托，想要從這里找出謝嘉圖教授失蹤的線索。”
大祭司沉默不語。
洛老板耐性很好地等待著。
大祭司緩緩吁了口氣，“我沒想過，她會找到來這里…看來在外邊世界的我，還是做了一些預估之外的事情。”
“嗯…”洛老板想了想道：“看來被天秤所分割的靈魂，也有一些缺陷。”
大祭司淡然道：“畢竟是分割出來的屬于善良的一面，以及邪惡的一面，性格和行為多少會有些不相同的地方。”
“那么大祭司閣下呢。”洛老板好奇問道：“你是那一個？”
“我是謝嘉圖。”
洛老板點點頭，“如果脫離了神廟的時間太長，在外邊的…在外邊的那分裂出來的人，會沙化？”
“他們沒有辦法維持多長的時間。”大祭司頗為無奈地說道：“他們的身體是用這里沙漠的沙子創造的，植入的靈魂給予了他們行動的能力，但是離開神廟…其實是離開天秤太長的時間，他們的靈魂將得不到力量的補充。靈魂會消失，身體自然會變為沙子。”
“可惜了。”洛老板忽然搖搖頭。
大祭司皺眉道：“可惜的是什么？”
洛老板道：“看來天秤所分秤出來的靈魂，只是一次性的消耗品。無論品質有多好，都無法長期保存…這種靈魂，甚至不具有價值。不過就天秤本身的這種能力來說，就已經是無價之寶了。”
大祭司沉聲道：“物質的轉化是要遵守對等法則的。”
“沙漠中的那些巨獸…”洛邱這才搖搖頭道：“其實就是這些人被分割出來的丑惡的一面吧。太陽之城內的民風都比較淳樸，盡管有一些滋生了壞習慣的居民，但我看他們本性并不壞，是善良的一面對嗎…只不過就算是善良的一面，也無法保證不會染上壞習慣——當然，如果有人在背地里控制欲望傳播的話，它的擴散速度會很快很快呢…就像是伊甸中的蛇一樣。”
“純潔的人類，更容易受到誘惑。”大祭司淡然一笑，“這是一個有趣的實驗。至于沙漠中的巨獸，它們的起源確實是分割出來的丑惡的一面。我在太陽之城內同時開啟兩個實驗，教會善良的人欲望，嘗試讓丑惡一面的人學會感恩。不過很可惜，丑惡一面的人怎么也學不會感恩，甚至會因為美好的注入而陷入瘋狂當中，最終異變成為一只只只會破會的巨獸…而當善良的人，當他們感染了欲望之后，同樣也會變成巨獸。不同的類別，不同的方法，但是得到相同的結果。”
洛老板好奇問道：“大祭司閣下得到的結論是什么。”
大祭司目無表情道：“人類，因善良而瘋狂，因欲望而自毀…人類，從出生開始，就走在了一條自我毀滅的道路之上。戰爭，侵略，為了愛人而戰，為了家人而戰，為了國家而戰，好勝心，不滿足，永不停歇的步伐…最后剩下的只是悲傷。”
洛老板想了想道：“現代文明之下，已經有許多美滿的個體出現，而這種個體是一個個微小的家庭。”
“但侵略依然還在，只是改變了模式。”大祭司嘲弄道：“文明的進程依然是野蠻的，想要挽回的人很多，但并不想要挽回的人類更多…從夏娃在伊甸中摘下了蘋果以來，人類的命運就只有一個。”
“人類的命運…”
洛老板想到了阿賴耶，對于大祭司的話卻不打算反駁——在整個阿賴耶系統之下，無數個子世界的命運確實只有一個…除非，這當中的某個子世界，能夠蛻變成為完美的世界。
目前他所在003號子世界，原本已經走上了毀滅的進程，只不過硬生生因為他而往后推遲了幾十年。
“你無法反駁，對嗎。”大祭司此時目光微亮，“因為我說的一切每天都在上演，外邊的世界無時無刻都在上演著讓人無能為力的悲劇啊…相信我。”
洛老板看了大祭司一眼，吁了口氣道：“閣下，我并沒有反駁你觀點的意思，我單純只是想要了解你的這種觀念而已…所以，多余的事情不用對我做的，再試圖擾亂我的話…”
大祭司此時臉色頓時奇差。
心臟劇痛，冷汗涔涔，大腦仿佛隨時都要炸開一樣，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虛弱，心慌，恐懼…死亡之爪仿佛已經牢牢地抓住了他的心臟般。
但這種感覺，僅僅只是剎那之間…剎那之間，他便有種虛脫的感覺。
“感覺好點了嗎。”
大祭司臉色蒼白地點點頭，苦笑中帶著一絲敬畏：“像你這樣的存在，大概從未感受到命運對你的操控吧。”
“或許…”洛老板搖搖頭道：“我今日會出現在這里，也是一種命運的安排。不過，你們所能夠看見的，認知的，相信的命運，與我所能夠理解的命運，有些不一樣。”
“真是讓人羨慕啊…”大祭司此時重重地嘆了口氣：“就像是生活在非洲的黑奴，永遠都無法相信歐土貴族家中的奢華…你到底是怎樣的存在？神，惡魔…還是超越人類進化度的新生物？”
“我？”洛老板微微一笑道：“我是我，只有一個身份…正如大祭司您一樣，也只有一個身份。”
他沉默，許久之后才正色說道：“我需要制作完美的器，喚醒天秤中的殘魂，完全掌握天秤的威能。只有這樣，才能夠將善與惡從世界當中分割出來…讓伊甸永遠美好的辦法，就是讓夏娃永遠都不去摘那個蘋果——但首先，我需要讓伊甸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