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災禍】(12)
微藍的居所內，漸漸地眾人開始圍坐起來，是一個有缺口的圓形…洛邱的聲音好像帶著某種奇特的魔力。
可他只是按照平常地說話，然而不知不覺間，就讓雙方的眼前，都好像是徐徐地展開了一些映像般…那些曾經生活在這尸骸深坑中的人類，曾經的過往。
依偎在諾曼身邊的少女，不知不覺地抱著了自己的雙膝，承托著下巴，目光一眨不眨，似乎已經被這卷手札日記的內容所吸引了進去。
這不知名的獸皮手札上所寫的文字十分的細小，所以需要用著手指，一行行地劃去，才不至于眼花繚亂…或許，當初在寫上這些文字的時候，日記的主人，是趴在了油燈之前，小心翼翼，又無比珍惜的模樣。
他的聲音，如流淌的山澗泉水，叮咚，叮咚。
“第八百二十天，發生了一些奇妙的事情，這是我第一次與比奇絲做了一些，從來沒有嘗試過的事情。我不知道為什么會做這種事情，它…好像就是一種本能一樣。我甚至從來沒有學過這些知識，即使在農場的時候，也從來沒有教導過我們這些東西。但是，自然而然地方，我親吻了比奇絲的嘴唇。我感覺心臟跳動的滋味真是太棒了，血液好像在瘋狂地沸騰著…我知道，比奇絲也和我是一樣的。我試圖去解開她的衣服，我甚至能夠感受到雙手是如何的哆嗦…”
聲音忽然停下…當眾人因為故事內容的打斷而看來的時候，洛老板則是眨了眨眼睛道：“嗯…不如跳過吧。”
“繼續繼續！”魔女小姐卻下意識地催促了起來。
“嗯…我是沒有意見的啦。”黃金龍淡然說道…這那里是什么日記啊，這根本就是小黃書了——美人在讀小黃書，當然不能讓停下來啊，當然是繼續啊！
洛邱笑了笑，并不在意那些所謂尷尬的事情，而聲音也越發的柔和起來，手指再次劃過那些小小的文字。
“我親吻著她的唇，比奇絲開始回應我。我開始用雙手去探索她的肌膚，仿佛方式作為回應，她的雙手也在我的身上撫摸著…好像是無意識的，好像是迫切的。我能夠聽見她喘息的聲音，就好像是琴鍵的聲音，從漸弱音到漸強音。我的身體開始出現了某種變化，它讓我感覺不知所措…我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種事情。但是，我卻有一種為城堡中的上級貴族奉獻時候，當貴族們的獠牙刺入我身體中的時候，那種好像置身在空中的感覺。這時候，比奇絲忽然伸手握住了我的…”
讀到這里的時候，洛老板聽了聽，隨后嘴唇微微張開，發出了一道輕啊的聲音。
不是驚訝或者驚恐的聲音…只是類似呻吟般的聲音。
此時，面對著眾人因為這一輕啊的聲音而看來的瞬間，洛邱笑了笑道：“上面是這樣寫的…還要繼續嗎？”
“繼續！繼續！”
黃金龍不禁帶著催促的聲調，同時不知為何開始揉著自己的鼻子。
魔女小姐則是下意識地吞了口口水…女仆小姐處置泰然，但想來她在所有的聽眾當作，大概是最為用心的吧。
諾曼依然沒有任何的變化，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雙眼又一次閉上了…少女米娜還是一開始的模樣，看似專心，偶爾露出一絲不解之色，似乎并不明白這日記的內容所描述的到底是什么。
“那我繼續吧。”洛老板又開始劃動他的手指，“…比奇絲的身體開始出現了一些讓我感覺到害怕的變化，她開始會經常嘔吐，并且吃不下東西…”
“等下！！”黃金龍此時忽然打斷，“怎么突然跳了！還跳了這么多？”
“我說過了，這份手札的內容原本就不完整的啊。”洛老板在人前將獸皮手札揚起，只見上面原來有著不少磨損以及蛀開的地方，中間甚至缺了一大片。
“…你繼續吧。”黃金龍失望地說道。
倒是那少女米娜似乎來了興趣，忽然輕聲問道：“大人，比奇絲到底怎么了？她為什么不舒服啊？”
“做了那種事情，肯定是懷孕了啊！”魔女小姐翻起了白眼道：“這還要問啊…這個比奇絲有小寶寶啦！”
“啊…”少女一下子伸出手指輕捂住嘴唇，隨后露出了羞澀的內容，“對哦！他們接吻了哦！舍監大人說，接吻會生下小寶寶…是不被允許的。”
“十三氏族呢…”黃金龍此時卻忽然冷笑了一聲…它已經從瑪麗亞的口中大概了解了一下這少女的來歷。
少女的目光再次期盼地朝著洛老板看來，似乎很在意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洛邱則是笑了笑，繼續讀了下去。
“…出生了，一個小小的生命。我們大家都為這個小生命的到來，而感覺到前所未有的高興，還有…不知所措。同伴和我說，在這種環境之下，要養活這小生命實在是太困難了。但…這是我和比奇絲的孩子，我怎能夠放棄…”
“…不知不覺地，我們好多的女性同伴，也和比奇絲一樣，出現了嘔吐的反應。她們的肚子漸漸地脹大了！我知道，除了我和比奇絲之外，其他的同伴一定也做了那種事情！小生命會慢慢變多的，那些反對的聲音，好像也停了下來。”
喜悅，好像伴隨著洛邱的聲音而流淌在眾人的心中…或許喜歡是來自這份日記手札上的，但在這種荒蕪，陰森并且困難的生存環境之下，大概曾經生活在這里的人們，是真的因為生命的誕生而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喜悅。
洛邱的聲音忽然變得低沉了些…好像是一個突然sforzando音般。
急轉直下。
“…我，我親手殺死了我的孩子！我親手殺死了我的孩子！我親手殺死了我的孩子！它…它是怪物！它是怪物啊！！大家的孩子都變成了怪物…殺死了，都殺死了…大家都把孩子們殺死了…我們做錯了什么。”
“等下，發生了什么事情？”魔女小姐驚訝道：“他們怎么？”
洛邱卻手指在獸皮上飛快地劃動了幾行，之后才緩緩說道：“好像是因為，這些出生的孩子，在一兩歲的時候，就表現出來了一種強烈的攻擊性…嗯，這里提到了吸血。或許是某種變異，讓這些出生的生命擁有了介于人類與吸血鬼之間的不穩定性。然后這里的人，就講這些小生命全部殺死，并且埋下了它們的尸體。”
“變異？”黃金龍皺了皺眉頭，手指繞著身前的長發沉吟道：“不應該吧，十三氏族農場中的人類種，基本上都是古代就開始圈養下來的。后來非人領域創建之后，又從現世遷入…按照十三氏族的尿性，肯定會盡力保持這些古人種的純凈才對，怎么可能讓他們出現這種變異的基因。”
“難道，是因為生活在這種環境之下的關系？”瑪麗亞陷入了沉思當中。
女仆小姐卻不知何時摘下了一些藍色的藻類，放在手指間，輕輕揉碎，也試著嗅著揉碎之后的藻類所散發出來的味道。
“是因為他們長期食用生長在這里的這些藻類的關系。”諾曼此時卻忽然打開了眼睛，淡然說道：“后來我們研究過，這些藻類含有一些類似貴族因子一樣的物質。征討過后，回收回來的農作物基本上身上都沉淀了不少，后來都無法使用了。”
無法使用…無法使用之后是什么，諾曼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接下來會發生什么事情，大概都能明白。
作為人類，瑪麗亞此時則是默不作聲…她看著一臉茫然的少女米娜，見她對于諾曼這種口口聲聲的農作物沒有半點抵觸的情緒，心中不禁有些悲哀起來。
想要說些什么…是真的想要說些什么，卻始終開不了口。
“再接下來呢，發生了什么事情了，大人？”少女米娜此時很是好奇般地發問。
洛邱繼續讀了下去：“…我很想要見比奇絲，我真的很想要見比奇絲。但這是禁止的，我不知道怎么做。”
他停了停，后面的內容，才抬起頭來道：“似乎從那之后，他們就開始克制著異性之間的接觸，男性與女性分開居住，只有在派發食物的時候，才會接觸。但即使是這樣，接觸的雙方都需要遮蓋自己的全身，甚至不能說話。因為他們覺得，一旦與異性接觸，就會忍不住再做那種快樂的事情，然后會讓怪物出生…接下來，開始出現一些自殺，或者瘋癲的情況，人口開始再次減少。”
瑪麗亞苦笑道：“在這種鬼地方，朝不保夕，而且還絕對地禁欲，而且還是在這些人類初嘗禁果，應該是最為渴望的時候…不瘋才怪呢。性壓抑實在太恐怖了…我想，一定有人無法忍受得了，開始私下接觸的吧。”
“瑪麗亞小姐，看來很了解呢。”洛老板笑了笑，然后說道：“這份日記的書寫者，確實接下來打破了同伴之間的規矩…他和比奇絲開始偷偷見面，每次都會選擇在同伴不常去的地方，做他們認為快樂的事情。”
“嘖！男人。”黃金龍不屑道：“果然是下半身思考的生物！所以我才…咳咳！不用想，大概這對狗男女又造出來了一個怪物出來。而這個時候女的一方肯定母性泛濫，偷偷地將孩子生了下來，最后釀成了大禍！”
“這倒沒有。”洛老板隨意說道：“日記的主人每次都很小心地進行…這上面是這樣寫的，為了不讓悲劇再次重演。”
“還算這男人…有點良心。”黃金龍搖了搖頭。
“不過，確實是釀成了大禍。”洛邱旋即又道道：“日記的主人和比奇絲之間的事情還是敗露了，因為觸犯了規矩的關系，他們受到了同伴們的放逐。”
“然后？”魔女小姐眨了眨眼睛。
洛邱搖了搖頭：“日記到這里就沒有了…這份日記，應該是日記主人被放逐之前留下的。”
黃金龍頗為無趣道：“這地方的鬼東西雖然不怎樣，不過只是這些普通人種的話，失去了庇護所…下場不用想也知道。大概這路上的某兩副骸骨就是他們了吧？如果是相擁在一塊的話，倒是還顯得凄美些。”
“不知道這里生活的人，接下來變成什么樣子了。”
發問的是很認真地聽這段過往的少女米娜…她此時所望向的并非洛邱，而是她身邊的諾曼。
他只是淡然地道，“這份日記的主人所發生的事情，大概是距離我們討伐這里之前不久，因為從這里帶回去的…人種，當時還比較年輕，普遍還在三十到四十歲之間。”
說道這里，諾曼頓了頓，隨后淡然道：“當我們按照那個出逃這里的家伙所說，抵達這里的時候，這里的人類幾乎都處于一種，一種瘋狂地放縱的狀態，交配的場景隨處可見。或許等我們再晚些到來，他們應該就會死絕的吧。”
大概話題陷入了斷崖式的沉默…好一會兒之后，為了讓氣氛活躍起來，魔女小姐開始說著一些比較冷的笑話——這大概是不列顛國籍的人士天生就會的技能。
各人各有所思。
洛老板已經沒有在說些什么，只是把手上的獸皮日記給交到了女仆小姐的手中，讓她收好。
這是她主人的愛好之一，總是喜歡收集一些小物件。
二人對視一笑，自然就讀懂了對方的意思——這小小的眼神接觸，自然惹老了黃金龍的一陣妒忌，但它依然保持著風度和儀態。
女仆小姐只當作沒有看見，不曾知道般，隨意地看了一眼獸皮手札之后，目光卻停留在了手札最后一行，最后一句話上面。
這是她的主人并沒有在眾人面前讀出的內容。
——諾曼，絕筆。
女仆小姐沒有聲張，只是輕柔地將獸皮手札給卷了起來，末了還貼心地用手帕給獸皮綁來，最后打了一個精致的蝴蝶結，然后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