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災禍】(4)
敏銳地注意到了主人的視線之后，女仆小姐也順著洛老板的目光看向了休息艙的位置…但洛邱在視線關注了幾秒之后，便自動地移了開來。
他緩緩吁了口氣，手指不經意間劃過手腕上的佛珠。
只聽見他此時低聲道：“就像是有了癮癥一樣，稍微不注意的話，就被吸引過去了。這可不行啊…至少這段時間內，得稍微注意一下。”
說著，他便從門口直接走入了休息室內——其實，離去的工作人員開始返回。
洛邱便與女仆小姐一切將兜帽帶上，只留下半張臉來…基本上，很難一眼分別出來誰和誰的感覺。
至少，這里工作的侍從們，還沒有足夠敏銳的感覺來進行分辨——他們看見了押送隊伍的制服之后，便開始變得恭敬起來。
“是來提走這些農作物的嗎，三位大人！”兩名侍從此時略微低著頭——太過森嚴的等級制度，讓他們在沒有得到允許的情況下，甚至不敢主動去窺視對方的面容…盡管，押送隊伍中多為下級的貴族。
“準備好了嗎。”洛邱壓低了聲音說道。
其中一名侍從飛快道：“馬上就行了，其中有一個是需要注射血清的…我們馬上就給她注射。”
“嗯，那就動手吧。”洛邱點了點了點頭。
只見兩名侍從快步走向了那需要注射血清的少女面前…但他們卻忽然有些詫異起來——在注射血清之前，他們顯然注意到了這位少女此時臉上猶如噩夢入體般的神情。
“奇怪，為什么她的指數會下降這么多…”
“可能是貴族之血的因子開始發生作用了？近來這段時間，不也是有類似的情況嗎。”
“或許吧…”同伴點了點頭，“盡快注射吧，不讓讓幾位大人等的時間長了。”
“請問，你們說的時有發生，是真的嗎。”洛邱的聲音忽然傳來——終究還是沒有忍住，他心中不禁自嘲了一下。
大概自己一直力求想要保住本性，同時也不免保留下來了人類的本質…真香。
聞言，一名侍從沒有停下，繼續注射著血清，而另外一名侍從則是恭敬地回答道：“是的，不過只要注射過血清之后，很快就沒事了。而且我們現在使用的是新型的血清疫苗，是最近才研發出來的，可以讓農作物對感染又較高的抵抗力。”
感染…洛邱還不知道所謂的感染到底具體指什么，但他也不打算就這樣花錢去買，便點了點頭，看似隨意地問道：“感染…真的很嚴重了嗎。”
可能是看這位下級貴族大人比較隨和的關系，侍從幾乎沒多想就直接說道：“是啊，現在還好一些，能夠控制下來了。前段時間那真是一場災難，感染就像是人類的瘟疫一樣，直接爆發了出來，聽說爆發最厲害的時候，十三氏族的所有農場又將近三成的農作物受到污染，不是崩潰自殺了，就是精神失常瘋掉了，根本無法供給上級貴族享用…也就只能挑出來一些還有行動能力的，送去配置場進行交配生產了…”
洛邱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隨意道：“你們，研究過這種感染的成因沒有。”
此時，注射血清的侍從已經完成了工作，便一臉正經說道：“我們第一時間就去研究過這種感染了，這位大人。畢竟我們要時刻維持著農作物的新鮮度…”
洛邱笑了笑道：“那就說說你們的看法吧，我也想聽聽你們的研究。”
這或許只是等待時候的閑聊，又或者是貴族的一種考究？兩位侍從很快就意識到這可能是一次機遇——如果能夠讓貴族看重，成為其專屬侍從的話，自然能夠脫離目前這種狀態——盡管只是下級貴族的專屬侍從，也能比普通侍從要高等不少。
大概就是…從三等家丁變成二等家丁的樣子。
他們幾乎搶著回答。
“這種感染是通過巔峰農作物原本的世界觀而造成的。大人您應該知道，越是高級的農作物，在培育的過程中就越是繁瑣，它們從出生開始，就會嚴格地按照上級貴族的喜好而進行培養。農場方便會針對各種各樣的人設而他們進行養育…我們都知道，高級農作物的鮮血為什么味道特別的好？那是因為他們在培育的過程中，已經被寫入了對重要之人的情感。唯有這種對上級貴族一心一意的奉獻，才能夠讓貴族們在進食的時候，感受到那種久違的初血的味道…畢竟，上級貴族們恐怕已經無法再找到當初第一個吸血的對象了…”
“你說這些廢話做什么！你以為大人不知道嗎！”旁邊的侍從頓時打斷。
我不知道啊…
打斷者此時無視了同一個室一起工作的，說好了一切奮斗的同伴，直接插話接道：“總的來說，需要的是一種叫做幸福指數的東西…當然，大人你也知道這是什么。所以接下來才是重點，經過我的觀察發現，感染之后，都是直接從幸福指數下降開始的。起初，我們都以為，這可能是某種外來的思想傳播的關系。但后來經過仔細的研究，發現農作物的指數下降，并不是因為思想上的沖擊。他們是直接感受到了恐懼…或者說被剝奪了幸福指數。他們無法從奉獻當中感受到任何的幸福…感覺就像是被拋棄了一樣，隨后陷入了一種自我的閉環當中。基本上一旦閉環形成了，就無法打開，只能淪為廢品了。”
“源頭？”洛邱隨意說著…目光不經意地打量著一開始看到的那個休眠艙。
“源頭實在是不清楚。”侍從們都搖了搖頭：“畢竟各個農場也會經常進行農作物的交換，或許是交叉感染，又或許是混種太多的關系從而導致的變異…不過，我們已經研制出來了新型的血清，可以一定程度地抵消貴族之血因子副作用的同時，還能夠提升農作物的指數…雖然這樣會影響農作物的壽命，但畢竟他們只需要收割到十八歲就可以了。”
“優先保證貴族的特權啊…”洛邱冷不丁地說了句，“從農產的生產模式到最后的交配…真像呢，殖民。”
侍從們只好默不作聲。
農作物，其實與殖民地當中的奴隸沒有任何的卻別，上層貴族會一點不剩地榨干被奴役著的所有價值。
套用在經濟學上似乎也沒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資本家吸血鬼的公式，在托瑞朵氏族的城堡內部，以一種生動的方式展開著。
“多謝你們的回答了。”洛老板此時微微一笑：“讓我知道了這么多。”
“能為大人效勞，是我們的榮幸！”兩名侍從連忙恭敬應道。
“可以將他們帶走了嗎。”洛邱擺了擺頭，“快要錯過離開的時間了。”
“馬上！我們馬上將他們喚醒過來！”
此時，看著兩名侍從開始忙碌著喚醒三名少男少女，一直都站在了洛老板與女仆小姐身后的瑪麗亞卻忽然聲音頗為壓抑地低聲道：“一直都知道農場的存在…可是真沒有想過，這些十三氏族的貴族，居然變///態到了這種程度。人設，奉獻？將人類當作最親摯愛來培養，然后在洗掉他們的血…真是一群瘋子！”
接著瑪麗亞的話，女仆小姐卻冷不丁道：“頭套小姐，我記得早上才去你的洗衣店的時間，你好像也有說過因為進購了一批農場的真血，賺了不少呢。”
自動省略頭套兩個字，瑪麗亞此時搖了搖頭，頗為認真地道：“我以為都不做那些血販子的生意！”
洛邱此時笑了笑道：“瑪麗亞小姐，如果給你一個機會，可以將這些農作物從農場當中全部解放出來，但需要你付出你的全部生命，乃至你的靈魂…你會愿意嗎。”
不知道這位治愈系的小弟弟怎么突然間就說了這么沉重的話題，瑪麗亞先是一愣，隨后苦笑了一聲，搖頭道：“先不說這種假設能不能成立…就算是成立好了，我大概也是做不到的吧？你們也別在這里嘲笑我，我也就只能做到不做血販子生意的這種程度而已…甚至如果價錢足夠高的話，這樣的諾言可能瞬間就能夠忘記了。”
大概是…大部分的選擇。
因此農場才能夠一直在非人領域當中存在…而生活在這里的人族當中的非人們，也只是視而不見，甚至還出現了所謂的真血獵人。
“但這樣的瑪麗亞小姐，也很真實啊。”洛邱柔聲說道，“能夠忠誠自己，也不加修飾地承認自己的缺點…難道不是很棒嗎。”
要死了啊！！要死了啊！！要死的啊！！
不要這么善解人衣好不好！
瑪麗亞深呼吸了口氣…暗道自己的不爭氣，總是無法抵抗這種類型——明明從前已經為此吃過不少的虧，卻還是死性不改。
她悄悄地捏了捏自己一把，暗道就算是老女人也絕對不陷入溫柔的漩渦當中，而是正色道：“閑話就到這吧…還是趕緊離開這里。以防萬一，你們真的不打算涂點鮮血劑嗎？”
說著，這位很胸的魔女便又習慣性地往自己的領口掏去——然而這套押送隊伍的制服是圓領的！
就在瑪麗亞想著怎么把手伸入的時候，兩名吸血鬼侍從已經將蘇醒過來的三名少男少女帶了過來。
與洛邱之前在農場碰到的那位小哈利幾乎一般無二…少男少女們的眼神總是這樣的善良，態度也溫順，宛如…寵物吧。
那名注視了血清的少女，似乎已經忘記了淺睡時候的恐懼，此時臉上重新煥發了光彩，還相當優雅地在三名‘大人’的面前躬了躬身。
“你就什么名字。”洛邱則是看向了一開始所注意到的那個休眠艙醒來的少女…大概十三四歲的模樣。
“米娜！”少女天真無邪地歪著頭回答道：“姐姐，你需要我的奉獻嗎？”
洛邱走前，略微彎下腰來，將自己的帽子掀開了些，露出了眼睛打量，他饒有興致地問道：“那么，你能像我奉獻什么。”
顯示驚訝于對方的美麗，繼而是因為對方的眼神而閃過了一瞬的恐懼之色…最后才因為這個問題而顯得略微的慌亂起來。
但少女很快就又露出了熾熱的目光，隨后拉下了自己肩膀上的衣服，將光滑的肩膀露出，羞澀道：“他們說米娜是妹系的人設…姐姐會喜歡嗎？米娜很愛你的哦！”
“可是你已經有愛的人了。”洛邱笑了笑，伸手將少女拉下來的衣服給輕柔地提了回去，同時手指不經意間地摸過了少女脖子處的兩個淺淺的傷口，輕聲道：“而且，他應該也很愛你的吧。”
少女猛一下后退了一步，手甚至抓緊了自己的衣領，驚疑不定提看著眼前的這名漂亮的大姐姐，似乎越發的慌亂起來。
“米娜！不能對大人們無禮！”此時，旁邊的少女則是連忙叱喝了一聲，然后走到洛邱的面前，十分誠懇地道歉道：“對不起，米娜平時在學校的成績有些不穩定…您不要責怪她！她或許只是剛剛奉獻完，太高興了，所以才有些忘乎所以！”
洛邱擺了擺手，看著這位少女，隨口問道：“這次奉獻，你感到高興嗎。”
少女用力地點了點頭，“很高興！我最喜歡波波奇爸爸了！雖然不知道下次會是哪位大人，不過多妮也有很期待呢！”
洛邱接著看向第三名的少男，他的年紀還要更小一些，臉上懵懂之氣猶存，但此時也精神奕奕地點了點頭。
“農場，喜歡嗎。”他同時問向了這三名少男少女。
除了米娜略有些遲疑，慢了半拍之外，多妮以及年紀最小的少男幾乎沒有思考便做出了肯定的回答。
多妮甜甜笑道：“能夠和大家一起生活，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呢！”
洛老板忽然想起了拜勒崗說過的話。
——如果大家都扮演得像真一點，那么又有什么區別。
沒有區別…至少在他此時那黑白的視覺當中，眼前的這位少女的靈魂…正自璀璨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