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幸存者】

　　有一種好熟悉的感覺啊…看到這本大物課本。

　　這小孩看著也就十歲左右，穿著的卻是一件異常寬大的白色長衫——袖子完全超出垂下的那種，頭發快要蓋到了眼睛處，帶著厚重的老花眼鏡。

　　像是某種特別角色的打扮——事實上，不遠處玩耍著的孩子，也總能夠找到各式各樣的個性打扮…即便是城鎮中年級較大的，十六七歲的少男少女。

　　如同走進去了某種帶著魔幻色彩的嘉年華般。

　　盡管洛老板與女仆小姐一直都站在了旁邊，而且也沒有刻意地降低存在感這種東西，可這看書的孩子卻無動于衷，只是認真地一頁頁翻動著這本物理書。

　　只是洛老板的耐性一向很好，便這樣隨意地觀察著。

　　終于，這小孩和書本和尚，然后開始喃喃自語，聲音雖然細微，但聽得出來似乎是在背誦著書本的內容，并且時不時會聽到原來如此、這樣一來的話，那就明白了之類的感嘆聲。

　　他甚至最后停止了背誦，開始比起眼睛，大概是為了又一次快速地回想著書中的內容？

　　“你們是什么人？我為什么從來沒有見過你們。”冷不丁地，小孩才抬起頭來，疑惑地看著身邊已經站著了有些時間的二人。

　　洛邱笑了笑道：“這里的所有人，你都認得嗎。”

　　“當然。”這孩子點了點頭，“幼兒部有三十七人，小學部有二百四十九人，中學部一百六十七人，另外舍監二十九人，廚師十七名，另外還有…”

　　“我相信你都能認得了。”洛老板玩兒一笑，“我是從外邊來的，不是這個鎮子的人。”

　　“外邊？”小男孩皺了皺眉頭，隨后點了點頭：“是從外邊回來的吧…新來的舍監，還是其他崗位的？”

　　洛邱好奇問道：“除了這些，就沒有另外的外人了嗎？”

　　小男孩下意識道：“還有就是受到感染的感染者，會逃回這里…感染者很危險，你們看起來不像。”

　　“感染者是什么。”洛邱順著問道。

　　小男孩卻警惕道：“你們到底是什么人，從什么地方來的？”

　　洛老板頗有些狡猾地道：“我們啊…剛剛從城堡那邊過來的。”

　　“城堡…”小男孩一下子有些失神，隨后整個人都變得緊張了起來…只見他一下子僵硬地站起身來，說話也頓時地變得緊張起來：“是…是飼主大、大人！你、你們好！我、我是編號721823幼體哈利！成長期九年又七個月十九天…目前智力測評是137，體能數值23點5，身高…”

　　沒有感覺到害怕…反而還有著一種詭異的，如同公司面試時候的緊張的自我介紹——從這位自稱哈利的孩子身上。

　　從他所謂的編號，但他的各種詳細的數據…甚至他的興趣愛好之類——直到，小孩哈利終于停下了口來，隨后帶著一絲忐忑地看著洛老板與女仆小姐。

　　但他似乎并沒有在洛邱與優夜的臉上看到一些他預想中的色彩，失落之色便開始露出…但很快就有所收斂。

　　“721823幼體哈利介紹完畢，沒有讓兩位飼主大人滿意…實在很對不起。畢竟，我的人設原本就不是太受歡迎的種類…不過沒關系的，我會繼續努力，然后等到需要我的飼主大人出現。”

　　洛邱沉默半響，才忽然問道：“你…很想出現對你滿意的飼主？”

　　哈利目光炯炯道：“我從出生開始，就一直在等待屬于自己的飼主大人，這是我存在的意義啊。”

　　“一直在等待著嗎。”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小哈利愕然，隨后疑惑地看著，又開始皺起來了眉頭，“你們到底…”

　　“哈利，該回去了。”

　　一道讓人如沐春風般的聲音，此時傳來。

　　大概瑪麗亞小姐在這里的話，應該又會在心中咆哮著…又一個治愈系的少年啦，之類。

　　走來的年輕人，約二十歲左右，身上還穿著一條粉色的圍裙，帶著圓框的眼睛，臉上終是掛著一絲平易近人的微笑…像是幼兒園中的年輕男性幼師般。

　　“艾吉舍監！”小哈利此時連忙跑到了這名男子…艾吉舍監的身邊，隨后遲疑著說道：“他們好像…”

　　“哈利，不能對飼主大人們失禮了呢，還不趕緊行禮。”名為艾吉的舍監此時揉了揉哈利顯得有些亂糟糟的頭發，隨后才朝洛老板與女仆小姐看來，“兩位，哈利還只是幼生體，還沒有到挑選的年紀呢。”

　　原來真的是飼主…聽著艾吉舍監的話，小哈利的目光再次改變——又一次變得懊惱起來，然后在艾吉舍監的目光之下，相當乖巧地說了一些道歉的話。

　　“去吧，帶他們回去宿舍，我還有點事情和兩位飼主大人聊一聊的。”艾吉舍監此時又柔聲說道。

　　直到看著小哈利領著不遠處的一群孩子，一個個地排成了兩排，然后有秩序地走回城鎮當中，年輕的艾吉舍監才看著洛邱，笑了笑道：“這孩子一直都是最守紀錄，也是最認真學習的一個。雖然還只是幼生體，但其實已經完成了中小學的高等課程了…雖然，人設是這樣的，不過他也沒少下苦工。真的很認真啊，為了等待自己的飼主出現。”

　　洛老板道：“我聽他自己說，這種人設不是很受歡迎。”

　　艾吉舍監隨意笑笑，“總會有需要的時候。城堡的那些中上層的貴族，天知道他們的想法是什么…或許，突然就有喜歡的呢？”

　　“也會包括你嗎。”洛邱隨意問道。

　　“我？”艾吉卻搖了搖頭，“先不說這個。而且比起這個來，我更加好奇的是，兩位的到來…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城堡最近似乎除了來了兩位小姐之外，就沒有別的客人了吧？”

　　洛邱道：“因為出現了一些失誤，所以擅闖了貴地…然后對這個農場產生了一些興趣，所以打算看看。”

　　“雖然明知道這些話有點敷衍的味道…”艾吉舍監卻瞇起了眼睛，那種溫柔型大哥哥的氣質好像一下子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則是如同一條潛伏著得毒蛇般，“可為什么會讓我有種信服的感覺呢，細想一下的話，實在是讓人感到恐懼啊。”

　　洛邱笑了笑道：“假如在言語上，能夠讓沖突消失的話，不應該很好嗎。”

　　“贊同。”艾吉舍監點了點頭，又恢復到那幼兒園年輕幼師般的模樣，然后笑了笑道：“如果是想要參觀，不介意的話，我倒是可以為兩位做一下臨時的向導。”

　　“那實在是最好不過了。”洛邱笑了笑。

　　艾吉舍監接著微笑道：“這樣的話，可以讓你身邊的這位女士，稍微放過我一下了嗎？”

　　很是平靜對話的背后，卻隱藏著異常的兇險…此時，在艾吉舍監的身邊，從他散發著那如同毒蛇般目光的瞬間的剎那間，便有四把黑色火焰聚合的成見，分別從他的身前身后射出…將他徹底地封鎖著。

　　只要他稍微動一分的話，都會被這黑色的火焰直接灼燒…感覺到了，即便還沒有真的灼燒，但是靈魂的顫栗感。

　　“抱歉。”洛邱歉然道：“她比起我自己來，還要在意一些。不過她沒有惡意的。”

　　“這種警告已經很足夠了。”艾吉舍監苦笑了一聲，“那么兩位，這邊請吧。”

　　幾乎柔和了大部分已經知道的建筑風格…大概在創建的時候，就已經有好好地規劃過整個城鎮的布局，所以風格雖然眾多，卻出奇地很自然地銜接到了一起。

　　聽瑪麗亞介紹說，托瑞朵是一個最求美學的氏族，大概是沒有說錯的。

　　主體的一處小石路上，艾吉舍監一一介紹者這些不同時期風格的建筑，如同一位學識淵博的貴公子般——雖然，還是一身幼兒園幼師的打扮。

　　“他們，最多只能成長到什么時候。”洛邱看著街道上偶爾走過得少年少女，好奇問道。

　　“一般在18歲生日當天，會進行最后一次的收割。而第一次收割，則是從12歲開始。”艾吉舍監笑了笑道：“他們認為，在這個區間的少年少女們，才擁有了人類一生當中最美的狀態。不管是身體的成熟度，還是心靈上的純潔度…甚至可以隨意地破碎，或者縫合他們的內心。”

　　“18歲以后？”

　　艾吉舍監頓了頓，才緩緩說道：“完成了最后一次收割之后，到25歲之前，會進行正常性的采集。產品按照質量的話，會作為中下層貴族得供給，以及作為平民的商品而流通。超過了25歲的話，會按照個體質量，決定是否繼續延長采集的時間…通常就算是延長的話，也會在一兩年的時間內。這之后會有一段一年時間的休養期間，對農作物進行身體調養，然后開始用他們來進行栽種，產生新的幼體…這個過程完結之后，農作物的價值基本上已經消耗完畢，然后就是一些后續的處理，比如出售給下級貴族或者平民，作為低等的血奴、仆從而進行圈養。當然非人領域中，也會有些會喜歡購買這些農作物，尤其是一些秘藥師或者巫師，會喜歡用他們來進行藥物的實驗。”

　　“真是很完整的產業鏈。”洛邱點了點頭，“這樣，還真是完全符合農作物這個名字。”

　　“畢竟這也是一直以來不斷探索和改建的生產模式。”艾吉舍監笑了笑道，“我們總不能像是瘋子一樣，在大街上逮住了食物就開始進食…像這樣，自給自足，已經算是符合大多數非人們的利益…即使教廷也默認了這種做法，而這幾百年來，大家也才能一直和平共存著。畢竟非人領域也就這么點大，要是爆發戰爭了，可不見得是什么好事。大家也只是，在小心翼翼地維護著自己生存的土地而已。”

　　“他們…知道自己以后的命運嗎。”

　　又一批的少年人走過，走過的時候，會向艾吉這位舍監熱情地打著招呼…盡管也會對艾吉舍監身邊的陌生男女感覺到疑惑，但并沒有問些什么——甚至還有直接上前禮貌地打招呼的。

　　“不知道，我們也不會讓他們知道。至少，在最后一次收割之前，他們都不會知道以后的事情…對于他們來說，成長到了18歲，就意味著需要離開，意味著長大成人，可以單獨在外邊危險的世界生活。”

　　“危險？”洛邱聽到了關鍵字。

　　艾吉舍監隨意道：“大概，就是把外邊的世界描述成為了一個嚴重地受到破壞，已經徹底崩壞的世界…成年的個體需要離開，為了新生的個體騰出生長的空間，作為他們的義務。當然會有對此而向往的，但也有為此而感覺迷茫或者惶恐的。但也正因為這樣，他們才會更加珍惜離開之前的時間。”

　　看著那些漸漸遠去，嬉笑著，剛剛從學校離開的少年人們，艾吉舍監目光越發的柔和起來，“因為，大家都能夠在這里，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無憂無慮的。”

　　女仆小姐此時卻冷不丁道：“虛假的幸福嗎。”

　　艾吉舍監回頭，目無表情地說道：“只要大家都裝得像一點，那么就算是假的，又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嗎。真真假假，何必分得這么清楚。”

　　“我喜歡這句話。”洛邱微微一笑，隨后看了自家的女仆小姐一眼。

　　女仆小姐完全能夠讀懂主人得意思，此時緩步上前，她的掌心中有一張黑色的卡片浮現，并且朝著艾吉舍監遞了出來。

　　艾吉舍監伸手結果，正自疑惑中，卻聽到了洛老板輕聲道：“就當做是這次向導的回禮…這是給您的八折卡。”

　　八折…什么？

　　他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黑卡…有如漩渦般，只感覺越是打量，便越是有一種深陷其中的感覺。

　　但他的本體意識十分的強大，很快就從這種漩渦當中掙扎了出來…但上面，似乎還有更多的，等待著他卻閱讀的信息。

　　他不禁皺起了眉頭來…然而，眼前這對神秘的男女，卻已經消失不見。

　　艾吉舍監此時喃喃自語道：“居然，再次出現了…”

　　就在此時，一道身影快步地朝著艾吉舍監走來…是一名穿著藍色軍服，異常俊美的青年：巴茲比。

　　當巴茲比來到艾吉舍監身邊的時候，可以從他的臉上看出來了一絲不滿，然后冷冷道：“拜勒崗，我能說你這次用的替身，真的一點誠意也沒有嗎。”

　　“嗯…時間有點趕，就隨便弄了個。”艾吉舍監…拜勒崗如沐春風地泛起了微笑來，“抱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