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離去之人
莫小飛聽到了一聲呼喚，是他的師傅龍夕若的聲音…他看了一眼悶悶不樂的追風，隨口說了一句要去一趟衛生間。
追風也沒有過多的在意，只是托著腮，坐在窗口面前發著呆。
莫小飛搖了搖頭，這家伙昨日回來之后就一直是這個樣子，問了什么也沒有說。
聲音的來源是臥龍山莊之外…當莫小飛到來的時候，龍夕若已經盤坐在了一顆河灘前的大石之上還是莫小飛比較熟悉的小孩狀態。
“師傅。”
已經有許久沒有見到過龍夕若了，莫小飛飛快地來到了她的身后，恭恭敬敬地喊了一聲。
只見神州的真龍此時緩緩睜開眼睛，吐出了一口淡金色的霧氣，“你這家伙，和追風兩個不在家里好好呆著，跑來這個鬼地方做什么？”
看著龍夕若皺眉不悅的樣子，莫小飛也知道這次自己私自和追風出門也沒有打個報告，確實有些不妥，只好低著頭道：“我就是想來見識一下，沒想到會發生這么多事情。”
他本意說出這些時日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可話到了嘴邊卻不知道被什么東西堵了回去…隱約間，似乎是另一個‘他’的意思。
龍夕若依然皺著眉頭，打量了莫小飛一眼，隨后吁了口氣：“算了，你不愿意說就不說吧。你都這么大了，遇事有自己判斷的能力。雖說我是你師父，可也不能一輩子照顧著你。”
她一直相信著，這個可以連自己命都不要，甘愿去救一個素不相識的妖怪的家伙，路不會走岔。
莫小飛知道瞞不過，只好正色道：“師父，我知道了。”
龍夕若從大石上跳了下來，“今天是新聞發布的日子…泰山發生的事情，你這幾天住在臥龍山莊，應該也有所耳聞了吧？”
莫小飛點了點頭…追風沒打聽什么出來，或者說著家伙的心思不在這件事情上。但莫小飛醒來之后可不一樣，通過強化自己的聽力，醒來后的大半日時間，足夠他從山莊內來回走動的眾人口中，聽到不少的事情…聯系他這一路上的見聞，莫小飛已經把整件事情給串聯了起來。
“大概是知道了…”莫小飛點了點頭：“師傅，這之后…會怎樣處理？”
龍夕若搖搖頭道：“我也不好說…現在局勢很微妙。不過按照目前的狀況，短時間內不會有什么太大的變故，目前的著重點，還是在如何善后這件事情。不過，泰山如今是個是非之地，你還是帶著追風，早點回去吧，出門了這么久，可不要讓家里人擔心了…這個拿去。”
龍夕若給莫小飛扔了一個證件，“現在這附近有許多的管理局和道妖的巡察隊，你們離開的時候就用這個吧，沒有人會攔你們的。”
莫小飛點了點頭，出門這么長一段時間，家里人確實已經十分著急。莫小飛也記掛著自己的父母雙親，于是直接答應了下來。
“師傅，還有一件事情，我想要問問你的。”
“什么事情？”
莫小飛猶豫了片刻，最后還是咬牙問道：“師傅，追風…追風他是不是還有別的來歷？”
“你怎么問起這個？”龍夕若皺了皺眉頭。
忽略掉始皇帝出現的前后，莫小飛只是把救了紫星的事情說了出來，“我親耳聽見，紫星面對著追風的時候，喊了一聲‘狼主’。”
“想不到追風已經覺醒到這種程度…確實，那晚上我隱約感覺到了一股貪狼紫氣，還有巨大的狼嘯聲，只是當時情況危急，我也實在是抽不出空來。”龍夕若臉色一凝，“看來我還是小看了這孩子的潛力…”
“師傅？”
“還記得你第一次與追風相見的時候嗎？”
莫小飛點了點頭。
龍夕若道：“追風的身世比較復雜，在他的身上蘊藏著一股極為強大并且危險的力量，若是無法控制的話，很容易會造成巨大的災害。當時我我讓孫小圣同時訓練你們，也是想要讓追風本身學會如何去控制這股力量。”
“原來如此…”
“至于他的身份…”龍夕若沉吟了片刻，“他的身份，目前我還沒有打算讓它曝光。這孩子還沒有真的長大，過早地去背負那些對他來說太過沉重的東西，反而不利于他的成長。貪狼，是最為復雜的星宿，主福也主禍…歷代貪狼，有殺星降世的，也曾有過拯救蒼生的。這股力量如何用，視乎的是當代貪狼的個性。為善，則蒼生有幸，為惡，則生靈涂炭。”
“這么嚴重？！”莫小飛心中一凜。
這話是他的師傅，神州真龍親口說出來的，自然不到他不相信。
“小飛。”龍夕若此時正色道：“追風這孩子，因為早些年的經歷，性情乖張，但本性并不壞。他如今十分親近你，而你對他的影響自然也十分的巨大。所以我希望你，能夠一直在他的身邊，引導他正確地去使用貪狼的力量。不求他能當什么圣賢，但起碼不要為惡。”
“師傅…我，我做得來嗎？”莫小飛臉色遲疑。
他自己體內的那檔子事情，似乎也是十分的糟糕。
“你也別太小看自己。”龍夕若淡然道：“當日我曾用真龍精血救你，如今我的力量恢復，真龍精血的力量，自然會在你的身上發揮更大的作用…只要你不忘記自己的本心，終有一天，你會明白的。我給你的精血，到底是什么。”
莫小飛深呼吸了一口氣，鄭重道：“師傅，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龍夕若笑了笑，“我這輩子，從來沒有收過任何一個徒弟，我相信自己不會看錯人…好了，你不宜出來太長的時間，回去吧。我們在這里相見的事情，不要說出去。”
“師傅，你這是要去哪？”莫小飛好奇問道：“發布會差不多要直播了吧，你不去看看嗎？”
龍夕若揮了揮手，沒有說話。
莫小飛只好恭敬地拜了一拜，隨后離開。
看著莫小飛遠去的背影，龍夕若嘀咕道：“那個臭家伙看見你像是看見肉一樣，每次都露出恨不得吞了你的表情，證明你身上有吸引他的地方…”
不過突然間，一個奇怪的念頭卻涌上了神州真龍的心頭。
莫小飛前面可以說是洛邱打造出來的，后來被她收為了弟子…龍夕若在莫小飛上也花了不少心思。
這不等于是說，這是她和那個奸商一起創造出來的孩子？
“我呸！”
林中，氤氳的霧氣伴隨著某種呼吸，十分有律動地流淌著…早上的晨霧尚且沒有完全退去，而盤坐在這林中的一道身影，此時緩緩站起了身來。
“出來吧，跟了我幾天，就只是打算一直跟著嗎。”他說話了。
林中，兩道身影飛快沖出，赫然是當日在臥龍山莊內，協助天心七十一代與賴才生的宮小姐與杜麟。
他們此時走上前來，幾乎異口同聲道：“見過青霞子大人。”
他…青霞子盲先生吁了口氣，“看來你倆，當日是趁著混亂，逃出來了…這幾日一直跟著我，所謂何事？”
宮小姐與杜麟對視了一樣，杜麟便正色道：“青霞子大人，當日尊上離開之前，是否已經把天心與天眼，教到了您的手上？”
盲先生皺了皺眉頭，轉眼間便是想通了什么，隨后嘆了口氣道：“看來…我師兄他們，曾經說過什么吧。”
宮小姐道：“尊上曾說過，不管這次失敗與否…誰身上有著天心與天眼，都要我們跟隨。”
盲先生沉默了片刻，“賴才生，考慮得還真是滴水不漏…即便是失敗了之后的路怎么走，也已經想好了吧。”
杜麟正色道：“如今已算是成功…尊上只說，讓我們跟隨，聽調遣。他說，擁有了天心與天眼之后，您會知道今后需要做些什么。”
“你們連我會做什么都不知道，就一門心思跟隨嗎？”盲先生搖搖頭，“再說，如今布衣道已經成為神州人人喊打的角色，如同過街老鼠…你們，不怕嗎？”
杜麟忽然跪在地上，沉聲道：“當日是尊上把我那種凄涼的境地之中救出，給予了我新生…青霞子大人，如今您繼承的是尊上的意志，即便是粉身碎骨，杜麟也自會擋在您的身前！再說，不管世人如何地看，我也始終相信尊上…此物，交給您了，青霞子大人！”
只見杜麟從懷中掏出了一顆血紅珠子…珠子呈現的是暗淡的紅色，珠子之上，更是刻上了大量細小的金色咒文。
盲先生拿在手中，仔細地撫摸著，臉色微怔，“這是…大慈大悲觀世音度厄轉世經？！”
“此物中蘊藏的，是這次所有罹難者的一魂一魄，是尊上親手一份份抽出，并念往生咒。轉世珠上，有尊上打入的一絲本命之魂…此珠一破，不管尊上在什么地方，也會隨之消亡。所以，請大人保管好。”
杜麟仰起頭來，“尊上說，它日他歸來之時，必定讓輪回再開，讓這百萬罹難者，再入輪回。”
盲先生雙目驟然金光閃爍，直視這轉世珠。
他看破了這珠子表面所刻入的經文，看到了它那宛如血海的內部…血海中，數之不盡的冤魂犯翻滾，而血海之上，一人端坐在蓮臺之上，承受著無數冤魂的噬咬。
他神色肅穆，無悲無喜，只是一遍又一遍地重復念著往生的咒文。
“這孩子，又是何苦…”盲先生嘆了口氣，“這當中，有多少是假，又有多少才是真。”
“請大人妥善保管此物。”宮小姐此時也緩緩跪下。
盲先生長嘆了一口氣，“你們都起來吧…跟著我，未來是會很苦的。所以，現在就別苦著自己了。”
說著，盲先生忽然皺了皺眉頭，“你倆，去聯系一下，還剩下多少逃出的…如今他們的境地恐怕不比我們好多少，先把它們召集起來吧。”
“遵命！”
杜麟與宮小姐點了點頭，飛快消失在林中。
盲先生又是嘆了口氣，捏著手上的轉世珠，低著頭，驟起眉頭，“不知道是哪位高人前輩，可否現身一見？”
盲先生的聲音才剛剛落下，他手上的轉世珠便一下子被什么奪去，從他的手中被拉扯離開…盲先生頓時臉色劇變。
可當他看清楚來人時，臉色的神情更是錯愕，“邱少爺？”
暗淡的轉世珠，此刻在洛邱的掌心中緩緩轉動著…面對著盲先生此刻的驚詫，洛邱只是看著這顆珠子。
他說，“這幾天，我了解了一下菩提梵音這種功夫。不能殺生，一旦殺生就會破功…這樣的功法，也沒有多少人練，練的基本上也是破功而亡。我想，大概是心中真正有大慈悲的人，才能練得下去吧。這珠子很好，先生保管好了。”
似是有些不舍，但洛邱還是把轉世珠歸還到了盲先生的手中。
盲先生此時眉頭緊皺，天心與天眼幾乎同時啟動自南美初相見的時候，盲先生就從未看透這位宋家的后代，只是知道他有著天下間最為尊貴的相。
但此時天心天眼同時啟動，再看之時，盲先生心中翻起滔天巨浪…這根本并非所謂的至尊貴人能比，遠遠無法比擬！
“別看了，再看的話，先生你受不了的。”洛邱揮了揮手。
天心與天眼瞬間失去了原本的光輝，沉寂了下來。
盲先生深呼吸了一口氣，心思急轉，“不知道邱少爺到底是…”
隱約間，這次泰山之事，似乎還有隱藏在一切之下的東西。
洛邱微微一笑道：“我當初答應過和你見上一面，也收了你禮…禮物收了，自然不會沒有什么表示。不過現在先生應該是不需要我在你身邊，好去尋找龍脈了吧。”
盲先生沉默不語…他當日確實是曾打著依靠至尊貴人，吸引大地龍脈的意思。
“那…”
“還你。”洛邱在盲先生的面前，一手一抹而過。
霎時間，一股龐大的生機涌入了盲先生的身體之內在大戰之時，他以秘法，幾乎耗盡了所有的生命，油盡燈枯。只是他的師兄七十一代在最終，交托給了他一份生機，讓他干枯的生命得到了一些延續，但最多也只是恢復了部分，終究還是留下了不少的禍根。
可這份龐大的生機涌入，卻又一次，幫他彌補了不少但這份生機來的快，走得也快，似乎是經過精準的計算。
盲先生并非徹底恢復過來，只是感覺這命，又多了些年。
“算上你送我的東西，還有這些年你幫了宋家的忙…大概就恢復到這么多吧。”
洛邱淡然道：“這次我插手的地方有點多了，再多也就不合適。新的劇本，阿賴耶還沒有寫好，以后的路要怎么走…我會看著的。”
“什么意…”
“以后，或許我們是以另外一種身份，再相見。”
盲先生猛然打了個激靈，似乎是在睜開與閉合的眨眼之間，他疑惑地看著四周，什么也沒有發現…什么也沒有發生，只有一種怪異的感覺，而感覺此時也漸漸消失不見。
直到最后，沒有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