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相擁七百年
盡管這里有著大量淺海難得一見的生物，甚至還有著一些從未被人類所發現的種類，但蘇子君并沒有感覺有多么的新奇。
所以她想不明白，這個俱樂部的老板，為何會這樣的感興趣就像是第一次看見一樣。
只是念頭之間，就跨越了陸地和大海，來到了海的深處…擁有這種近乎神跡一樣能力的家伙，會沒有看過這些東西？
蘇子君是越來越不懂這個俱樂部的神秘老板了當然，她也沒有考慮過要懂他。
她只是有著等交付完畢之后便盡量遠離的打算。
這家店鋪確實十分的便利，想要什么，就付出點什么，頃刻之間獲得…看起來是這樣，但是活過來這么些漫長的歲月，蘇子君并不認為這樣的買賣本質上是什么很好的事情。
“你要拍照的話，能不能等你自己來的時候？”蘇子君終于還是按耐不住心中的不耐煩。
“啊…抱歉。”洛邱歉然地道：“因為是第一次見，有些忘乎所以了…嗯，這里確實是一個不錯的地方。”
當然，對于原本就是古生物學專業學生的洛老板來說，深海的物種自然而然地就有了一些讓他值得關注的地方。
第一次看見？騙誰呢？蘇子君壓根就不相信這些鬼話…她輕哼了一聲，身體便在深海的海水之中朝著某一個方向而去。
洛邱便在后跟上。
嚴格來說，這個墓冢所在的海床，還不屬于真正的深海地帶，不過附近似乎也沒有值得人類開采的資源…但老板倒是看見了一些沉船的殘骸。
“這里曾經好像有過一次激烈的海戰。”
“你是打算又要拍照了嗎？”蘇子君直接便道。
洛邱笑了笑，目光卻落在前方這里雖說沒有光源，但意外地卻看見了一些點點的藍色如熒光般的光點，大概是某種還沒有被發現過的深海類蜉蝣生物之類。
前方是一道巨大的海溝兩端狹窄，而中間卻要寬敞一些。雖說海溝的邊緣多年來被海水侵蝕得像是老人的皺紋，但大抵還是能夠看出來它呈一直線的形狀。
倒是像一個極為扁平的菱形。
“這里也有不少的尸骨。”洛邱站在了深溝的邊緣，凝視下去，好奇地問道：“下面的這些尸骨，不像是一般的海洋生物。”
蘇子君淡然道：“那是海妖，從海中成妖的種類。自古以來，一直都有海妖作亂，在神州的海岸線附近興風作浪。”
洛邱忽然道：“到了現代，似乎絕跡了吧。至少人類的衛星并沒有拍到有什么奇怪的生物。”
蘇子君淡然地看了洛邱一眼，“不知道什么原因，深海的妖類首先開始滅絕。七百年前，深海曾經誕生了一位海妖之王，在海妖王的帶領下，面對著未知滅絕原因的深海妖類妄圖侵占陸地，爆發了一場規模異常龐大的修士，海妖，和我們神州本土妖類的大戰…也是從那次大戰之后，人類修士開始衰落，我們妖族也開始衰退…而海妖，幾乎全滅。”
蘇子君搖搖頭，“不說了，反正你要知道的話，應該也能知道。下去吧，別浪費時間了。”
說著，蘇子君不等洛邱說話，便直接跳入了這深海溝之中。
洛老板一愣，倒沒有繼續問出話來…洛邱覺得自己總不能說：要是你說了，我就不用浪費資源去買情報了嘛…
海溝的地步，宛如一個放大了無數倍的戰場，而在這里埋葬著的許多巨大的尸骨，但它們幾乎都埋在了淤泥之中，僅僅露出了一小部分出來即使是這樣，也足夠讓人想象，這些尸骨原本的大小。
蘇子君發現這個俱樂部的老板又停住了…這家伙，是來旅游的嗎？
只見洛邱停在了一堆露出的白骨的面前，甚至揮手便讓堆積在這堆白骨之上的淤泥開始分離出來。
“你到底要不要去拿東西的啊？”蘇子君頓時有些不耐煩起來。
總說欠錢的才是大爺…可這位蘇子君大妖小姐，愣是有一種是自己求著人家來拿欠債的感覺！
“子君小姐，不感覺這兩具白骨很有意思嗎？”洛邱卻輕聲道。
“兩具？”蘇子君一愣，皺了皺眉頭，“不就是一堆破骨頭嗎？有什么好看的？”
洛邱平靜道：“我們雖然不知道當它們還有血肉的時候是什么樣子，也不知道它們在生的時候都會做些什么。但起碼我們現在能夠看見的是，即使死了七百年，它們的骨還纏在了了一塊。”
像是某種蛇類般的骨骼，但卻要多出很多奇怪的構造。但總體來說，還是呈現出長條形狀。
兩具原本應該是獨立個個體的白骨，此時緊緊地糾纏在了一塊。
“即使死了七百年，依然緊抱著對方。”洛邱輕聲道：“生死相依，難道不好嗎？”
蘇子君忽然冷笑道：“你怎么知道這是生死相依？為什么不能是它們致死也在啃噬對方，不死不休？”
“妖怪…”洛邱忽然道：“如果是同族的話，也會相互吞噬對方嗎？以它們的尸骨看來，應該是同一個種類才對吧。”
蘇子君也沒有辦法去反駁這個事實，但也不愿意就這樣順了這個老板的意，便淡然道：“也許是兄弟，也許是父子，反正都這個樣子了，你難道還能夠讓它們還原成原來的樣子，分清楚它們的關系嗎？”
“大概。”
洛邱看著這兩具纏著的白骨，忽然靠近了上去，來到它們底部的位置。在大量的骨刺所掩藏著的地方，洛邱更小心地清理著四周的淤泥，“果然…”
蘇子君不禁好奇，靠近上來，只見在這些骨刺當中，還有這一具更小的骸骨，“這是…”
“它們的孩子吧。”
洛邱抬起頭來，仰望著兩具巨大尸骨的頭顱。
蘇子君忽然有種說不出的煩躁，就像是被人用什么東西扎了一下心臟似的…難受。
她下意識道：“怎么？即使它們生前相愛，死的時候擁抱…難道還引起了你這個唯利是圖的商人的悲天憫人嗎？”
“我只是在想…”洛邱收回了目光，“它們那時候，會是什么樣子。”
看著洛邱眼里面仿佛什么都沒有的目光，蘇子君一下子有些失神…并非沉淪其中，只是她忽然很清楚的意識到了一些東西。
他并沒有以妖族的角度如她那樣來看待這些海妖的尸骨。他也并沒有從海妖的角度來看到這個大戰戰場埋骨之地的一切。
更加沒有像是人類一樣，看待那些非我族類之外的種族之間的爭斗。
沒有憐憫和同情，僅僅只有的一絲惋惜仿佛也不是因為生命的流逝…他像是在瓶子外的人，看著瓶子之中的一切。
一種莫名的恐懼感忽然籠罩著蘇子君的全身，讓她仿佛看見了一個比這海底深溝還要深的深淵。
“走了！你不趕時間，但是我趕時間！”蘇子君心中忽然一個激靈，說話的聲音有些沉，卻也有些急。
眼看著蘇子君一馬當先地繼續前行，洛邱也沒有說什么，只是轉過身來，面朝這兩大一小的尸骨，伸出手，讓它們的尸骨沉落，讓淤泥再一次地掩蓋著它們的一切。
洛老板輕聲道別：“對不起，我打擾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