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三章 人心
眼下二人至少決定再看看，看看方孝玉是不是值得他們輔助下去，甚至認之為主，獻上自己的忠誠。
將眾人的反應看在眼中，方孝玉心中不禁暗自感嘆，果不其然，幾年時間過去，自己在鎮北軍當中的影響力明顯有所下降。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開陽子對自己沒有什么二心，再加上當初他打下的基礎，至少在場這些軍官差不多一半以上都是跟過自己的老人，雖然說這些新近崛起的新人對自己很是陌生，但是一直以來開陽子都是以鎮北軍副職自居，從來沒有想過要攫取權利將整個鎮北軍掌握在手中。
如果說開陽子真的想要這么做的話，數年時間，足夠開陽子將整個鎮北軍上上下下全部替換成他的心腹了。
雖然說方孝玉對鎮北軍也未必那么的重視，但是不得不說鎮北軍是他介入天下大勢的最佳的節點，有鎮北軍的格局在，他想要達成自己的目的至少能夠省下好一番功夫。
突然之間，喊殺聲震天，就算是位于這將軍府當中都能夠清楚的聽到那響徹云霄的喊殺聲。
方孝玉不禁眉頭一挑，而開陽子見了連忙向著方孝玉道：“將軍，這是蒙元大軍在攻城。”
方孝玉不禁生出幾分興趣來，雖然說在前來山海關的路上曾聽說過一些關于蒙元大軍攻打山海關的傳說，但是那些也不過是道聽途說而已，沒想到自己剛剛抵達山海關竟然趕上了蒙元攻城的事情。
不過看在場一眾將領的神色反應，大家都沒有露出緊張之色，反而是神色鎮定，猶如家常便飯一般，顯然蒙元攻城這種事情已經成了常態。
果不其然，緊接著就聽開陽子帶著幾分不屑道：“要我說這些蠻夷就像是瘋狗一樣，明知道攻不破山海關還不肯罷休，隔三差五的就要驅趕一批人前來送死。”
方孝玉微微一笑道：“方某倒是對這些蒙元大軍非常好奇，諸位可愿帶方某前去一觀。”
開陽子哈哈大笑道：“將軍想要見一見那些蠻夷，吾等自然愿往。”
蒙元大軍在山海關一線四處突襲，不只是襲擾山海關，有時候更會偷襲一下突厥部落。
大草原之上大大小小的部落實在是太多了，不只是有突厥人，更有其他的部族，所以說蒙元在攻破一些部落燒殺搶掠一番之后，那些被攻破的部落的婦孺青壯都會被組織起來，這些婦孺青壯就成了蒙元大軍攻城之時的先鋒隊伍。
可想而知這些手中只有簡陋武器的俘虜攻城根本就沒有多少效果，完全就是用來耗損守城一方的箭矢等守城器械的。
蒙元大軍這種完全不將人命當做人命的架勢可是相當的嚇人的，第一遭的時候，守城的大隋將士都有些懵了，差點就被攻破了城池，好在大家在反應過來之后殺退了蒙元大軍。
從一開始的畏懼到現在的漠視，短短的半年時間，鎮北軍在蒙元精銳大軍的磨礪之下脫胎換骨，完全成長為一支精銳大軍。
高高的城墻之上，方孝玉在幾名將領的簇擁之下居高望遠，以方孝玉的目力可以清楚的看到城墻之下密密麻麻的攻城人馬。
果不其然，這些人就是開陽子口中的敢死隊，只不過往往大軍先鋒敢死隊都是遴選悍勇之輩，偏偏蒙元大軍組織的所謂敢死隊都是他們的俘虜。
方孝玉看著遠方負責驅趕這些俘虜攻城的蒙元騎兵隊伍，那些騎兵士卒一個個神色冷漠，完全就是不將人命放在心上的模樣。
心中暗暗感嘆，果然不愧是橫推八方，滅國無數的蒙元大軍，哪怕是因為世界異變出現在隋末，仍然是世間最為精銳的軍馬之一。
就在高高的城墻之上，鎮北軍的將領們正井然有序的指揮著各部人馬不慌不忙的應對著攻城的敢死隊。
一支支的箭矢毫不留情的射出，帶走一條條的無辜生命，只是戰場無情，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若然婦人之仁同情這些被驅趕的俘虜的話，會有什么樣的后果這些有過親身經的鎮北軍將士們心中再清楚不過了。
可以說這些俘虜在蒙元大軍的壓迫之下早已經陷入到了半瘋癲的狀態當中，留給他們的活路就是攻破山海關殺入城中，所以這些俘虜攻城之時一個個的都像是瘋子一樣。
只可惜他們拿著簡陋的兵器，只是靠著悍勇想要攻破城墻顯然是不可能的。
守城的大隋將領可都是精銳之師，也不是他們所能夠攻破的。
很快一波三千多人的俘虜幾乎全部戰死在城墻之下，隨著俘虜漸漸戰死，負責壓陣的蒙元將領一揮手，頓時就見數千精銳騎兵突然啟動萬馬奔騰直奔著山海關而來。
方孝玉眼睛一瞇，目光灼灼的盯著聲勢浩大的數千騎兵，塵煙飛揚之中，一個個裝備精良，士氣高昂的蒙元騎兵出現在視線當中。
“咦！”
開陽子等竟將領臉上露出幾分驚訝之色，似乎是對這些蒙元騎兵的反應很是驚訝。
“奇怪，難不成這位蒙元將領是新來的不成，竟然拿騎兵攻城，還是說他認為我們這些人都是紙扎的。”
只聽開陽子的意思就知道像這樣直接騎兵攻城的情形并不多，仔細想一想的話也很正常，畢竟除了一些特殊的情況下，只要領軍將領腦袋正常，肯定不會率領騎兵攻城的，因為那根本就是在送死。
方孝玉眼中閃過一道精芒，突然之間視線向著下方騎兵大軍隊伍當中看了過去，眼中閃過一道精芒道：“原來如此。”
開陽子幾人不解的看著一臉恍然之色的方孝玉，至少這會兒他們還沒有看出什么來。
不過站在那里的幾名將領之中，劉基、虛若無卻是露出幾分了然之色，很明顯兩人也看出了蒙元的打算。
方孝玉看了開陽子一眼道：“開陽子，立刻傳令下去，全城戒備，如果可以的話，你最好派遣一員得力將領率領一部分預備隊將城中可能出現的動亂給我鎮壓下去。”
開陽子微微一愣，反應過來之后，眼中閃過一道寒光，方孝玉的意思他若是再不明白的話，也枉費了這幾年統兵作戰所漲的經驗了。
想到城中竟然有蒙元混入其中的奸細又或者是城中有什么勢力勾結蒙元，妄圖里應外合打開山海關，開陽子自然是怒不可揭。
在開陽子看來，他就是負責為方孝玉守護地盤的，如今方孝玉歸來，他就可以將山海關以及鎮北軍完好無損的交給方孝玉，也算是不負方孝玉的托付。
現在可倒好，還沒有等到他做完這些，竟然有人跳出來想要打破山海關，這就是一種打臉啊。
火冒三丈的開陽子立刻道：“將軍且在這里坐鎮便是，城中的動亂就交給末將來處置，不管是什么人，若然敢勾結蒙元，我會滅其三族。”
這要是換做在道觀之時，開陽子怎么會像這般開口便滅人滿門的，但是在軍中呆的時間久了，開陽子身上那點道家的中正平和之氣早就為殺伐之氣所遮掩，開口便是煞氣沖天。
說著開陽子掃了一眾將領一眼，按說開陽子這個時候應該吩咐劉基等人聽從方孝玉安排才是，不過開陽子卻沒有開口，只是無比恭敬的向著方孝玉看去，一副請命的模樣。
方孝玉如何看不出開陽子的心思，心中一嘆，果然時間能夠改變一切，幾年軍旅生涯，開陽子似乎開竅一般，心思通透了許多。
拍了拍開陽子的肩膀，方孝玉道：“去吧，城中動亂就交由你來處置，至于守城的事情就由方某來負責。”
說話之間，方孝玉看向虛若無道：“虛若無將軍，你且隨開陽子一同前去，若是此番蒙元一方果真打著里應外合的主意的話，相信等下城中作亂之人肯定實力不差，有虛若無將軍壓陣的話，縱然是蒙元朝廷的頂尖強者出馬也討不了好。”
虛若無的實力很強，方孝玉實力雖然說有所下降，但是境界、眼光仍在，一眼就可以看出虛若無的實力差不多在半步大宗師之境，加上虛若無一手鬼王鞭出神入化，縱然是對上大宗師強者也能夠與之糾纏一番。
虛若無同開陽子二人領命離去，隨著開陽子離去，剩下的一眾將領看向方孝玉的目光之中多了幾分認可與尊重。
開陽子以身作則，可以說開陽子的一番舉動徹底的鞏固了方孝玉在鎮北軍當中的地位和威望。
若然開陽子對方孝玉有那么一絲的不敬的話，那么鎮北軍就無可避免的會出現混亂，索性開陽子開竅了一般，以自己的實際行動穩固了鎮北軍。
方孝玉饒有興趣的看著下方快馬奔騰而來的蒙元大軍，目光收回看了劉基一眼道：“伯溫，等下如何應對這些蒙元騎兵就交給你了，希望你不要讓本將軍失望。”
劉伯溫微微一愣，反應過來之后，眼中閃過一道異色，沖著方孝玉拱手一禮，帶著幾分尊敬道：“領命。”
將劉伯溫的神色反應看在眼中，方孝玉嘴角微微一翹，心中暗笑不已，對于劉伯溫這樣智謀無雙的人物來說，想要收服他們，說難的話無比困難，說簡單其實也非常的簡單。
似劉伯溫這種人物，他們需要的是一位能夠讓他們得到發揮的主公，這個主公可以不夠強大，甚至可以有缺點，但是一定要有著寬闊的胸懷以及遠大的志向。
換做是一般人處在方孝玉這種情況的話，肯定會第一時間集權，恨不得將所有的權利都抓在手中。
而眼下的時機就是最好的，通過一場戰爭，清洗掉一批將領，然后再提拔一批將領，簡單粗暴卻也最為有效。
但是方孝玉并沒有這么做，反而是將之交給劉伯溫來指揮大軍迎敵，這般出乎常人預料的決定自然是讓劉伯溫頗為驚訝。
至少站在方孝玉身旁的朱元璋在方孝玉開口將大軍指揮權交給劉伯溫的時候勐然之間抬頭向著方孝玉看了過來。
朱元璋心中驚愕不已，方孝玉所處的情形朱元璋看的分明，鎮北軍當中有一批老人是支持方孝玉的，但是差不多占了一大半的新秀將領對于方孝玉卻是非常的陌生，方孝玉這鎮北將軍的位子可沒有那么穩固。
換做是他的話，絕對會抓住這難得的機會，借助這一場大戰一方面立威，一方面清洗一部分將領，好在戰后提拔一批人上位，以完成對鎮北軍的掌控。
這無關其他，說到底是人之權力在作祟罷了。
可是方孝玉的決斷出乎朱元璋的預料，所以朱元璋才會這般的驚訝。
劉伯溫領命離去，而那一班將領也只留下兩名昔日便跟隨方孝玉的將領。
站在城墻之上，方孝玉沒有去看身旁的朱元璋，只是淡淡道“朱元璋，是不是很驚訝？”
好歹跟在方孝玉身邊也有一些時日，朱元璋自問也對方孝玉有那么點了解，正是因為如此，朱元璋知道方孝玉不是那種爛殺之人，所以在面對方孝玉的時候，壓力也小了一些。
此時聞言，朱元璋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一道精芒道：“將軍明明可以趁機掌控鎮北軍的，為何放過這般的機會，元璋愚魯不堪，實在看不透將軍的心思。”
方孝玉目光深邃看著下方漸漸清晰的一張張蒙元士卒的面容道：“霸道、王道，方某所走的是堂皇之王道啊…”
說話之間，方孝玉突然飛身而出，踏空而行，仰天長嘯一聲，一掌向著蒙元大軍之中一道身影拍了過去。
那一道身影在蒙元大軍當中是那么的醒目，此人雖處大軍之間，可是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那種氣質卻像是黑暗之中的皓月一般醒目。
在方孝玉眼中，天地之間似乎除了此人之外，別無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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