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八十一章 冷夜
片刻間，那氣息越來越近了，雷嚴等人也變得神色凝重了起來，沒過多久，只聽得有整齊的重甲踏步聲響起，隨后只見長門關那邊，兩列整齊的帝隊齊步而來，為首有一位將軍，還有兩名白須老者。
那兩名老者，左邊的老者身穿紫檀色長袍，神色凜然，教人只看一眼，便莫名生出一股敬畏，右邊的老者身穿青袍，神色間有些著急，疾步而行。
見到這兩人走來，雷嚴立即上前，恭恭敬敬拱手道：“見過左太傅。”
他是對著左邊的紫袍老者說話，顯然左邊這個老者才是左太傅，蕭塵自然也能注意到，右邊那個青袍老者大概是一個初境地仙，而這個左太傅，他卻有些看不穿，可能與如今的三圣不分伯仲。
“公主呢？公主在哪？”右邊的青袍老者急聲問道，他是云裳公主在皇宮里的師父，名叫秦仲，精通劍術。而那左太傅乃是皇帝的老師，名叫司馬彥如，也是云國皇帝最信任的人。
雷嚴眉頭緊皺，沉默著不說話，水月上前一步，低聲道：“公主…還在黃泉手里。”
“你說什么！”秦仲登時震怒了，橫眉瞪眼道：“為什么沒將公主救出來！你們…”
“秦先生，先不要急。”司馬彥如向雷嚴看去，顯得比秦仲冷靜了許多：“三圣在什么地方？”
顯然司馬彥如的話更具有分量，這時只見遠處有三道人影飛來，正是三圣，劍圣凌霄子，棋圣黑白子，琴圣天虛子。
司馬彥如向三人看去，仍是語氣淡淡：“你們可知道，公主在黃泉手里？”
三人對視一眼，凌霄子道：“我三人今晚會去將公主營救出來。”
“恐怕不行。”二師公風無痕走了上來，向三圣拱了拱手：“剛才那妖女說了，我們不能去，只有讓蕭塵去，若多去了一人，此妖女心狠手辣，恐怕說得出便做得到…”
三圣聽后，若有所思，又向蕭塵看了去，棋圣黑白子其實已經算到了他會來，故三圣此刻見到他，不會如其他人剛才那般驚訝，但總算心里稍稍安穩了一些。
“那怎么辦？”秦仲臉色難看，向三圣瞪去：“凌霄子，若公主少了一根頭發，你們三個人頭不保！”
周圍許多弟子聽他此話，都是大為不滿，三圣的實力，在苦境也算是強盛了，只是前段時間遭了那黃泉老祖暗算，豈輪得到他在這里大呼小叫。
“我早說過，公主偏偏不聽，偏要來這什么云霧院，現在怎么辦…”
秦仲急得在原地來回走，苦境雖不分正道魔道，但也只是不似紫境那般正魔兩道廝殺，這黃泉明顯是魔道一類，又是黃泉境的大勢力，根本不會受正道約束，所以不會去管萬丈境的修真國，即便是云國皇帝親自去要人，他們也未必見得會放人。
“你先不要急。”司馬彥如向人群里看去：“哪位是蕭塵？”
“在下正是。”蕭塵淡淡道。
司馬彥如循聲向他看去，第一眼竟然無法看穿他的修為，第二眼，依然無法看穿，問道：“救出公主，你有幾成把握？”
“一成。”蕭塵出乎眾人意料的道出了這兩個字。周圍眾人皆是一怔，那秦仲怒道：“你說什么！”
“我說，一成。”蕭塵仍是語氣淡淡。
“你！”秦仲氣得橫眉瞪眼，秦天羽不悅道：“塵哥說了救出云裳師妹，就一定救得出！你急什么？”
“天羽，不得無禮。”水月在旁，輕聲道。
“一成把握？”司馬彥如看著蕭塵，他有些看不穿這個年輕人，也不知道這個年輕人在想什么。
皇甫心兒冷冷道：“不要說一成，就是半成，他也能救得出。”
“那么就是十成了。”司馬彥如看著蕭塵，心想這個年輕人有些不一般。
“好！”秦仲看著蕭塵，仍是有些憤怒：“你若救不出公主，唯你是問！”
蕭塵不再說話，往廣場另一邊走去了，到了聽風閣那邊，徐靈兒蹙眉道：“蕭塵哥，你不要生氣，云裳師妹其實很好，我們都很喜歡她，只是那秦仲說話刻薄，你千萬不要往心里去。”
“恩。”蕭塵點頭一笑，輕輕揉了揉她的頭發，盡管云國的態度不是很好，但畢竟公主是在云霧院出事的。
旁邊白楹凝眉道：“黃泉那邊恐怕已是布下天羅地網了，今晚你真的一個人去嗎？我看他們之所以讓你一個人去，是因為你阻撓了他們的計劃，所以現在，他們是想除去你，這…去不得。”
“去不得，不也得去嗎。”蕭塵深吸了一口氣，又向水月看去：“三師公，等會你與我仔細說說這黃泉。”
到了夜里，水月向他說了許多關于黃泉的事，黃泉乃是黃泉境最大的勢力，其首領名叫黃泉不化骨，被人稱作黃泉老祖。
“黃泉不化骨…”蕭塵眉宇微鎖，莫非是天界的人？天界的人又怎會以黃泉命名？之前那妖女一口道出自己的身份，對自己如此了解，恐怕這個黃泉的背后，真的有天界的人，難道這個黃泉不化骨是…
突然間，他有一種大膽的猜測，修仙之人飛升仙界，修魔之人去了天界，必然是去神魔淵，那么這個黃泉不化骨，會不會是，其實早已經去神魔淵了，而凡身留在了人界，那么苦境這個只是他的凡身，真正的本尊，其實在天界神魔淵？
當然，這只是蕭塵的猜測，會不會與冥界有關，也說不準。
“那這云國，又是什么？”白楹忽然問道，她對剛才云國的人，也十分不滿，顯然這個云國，乃是一個大修真國。
水月道：“是萬丈境三大帝國之一…”
她白天說如果公主出事，云霧院會被鏟平，大概是太著急了，但是云霧院，確實不可能與一個帝國抗衡的，盡管云國不在死境。
旁邊沈千夜沉默著不語，他是夜月國的皇子，十年前夜月國政變，國師玄木弒君，改國號為玄月，如今…十年了。
十年了。
沈千夜的雙眼，忽然又變得深邃而冰冷了。
夜，不知過去了多久，外面陣陣涼風透進了窗戶，院子里響起了初七的腳步聲。
“主上，一切準備好了。”
“好。”
蕭塵去到外面，離開聽風閣后，到了云霧院山前，三圣和司馬彥如等人已經在等候，外面清風徐徐，夜色明朗，司馬彥如雙手放在袖子里，見到蕭塵過來了，微微點頭道：“蕭小友。”
旁邊秦仲依然一臉著急的模樣：“你都準備妥當了？萬不可讓公主受了傷。”
蕭塵話不多，淡淡道：“若想蕭某完整無缺的把人帶回來，那么最好是…不要跟上來。”
“你…”秦仲想說什么，卻被司馬彥如伸手一攔止住了，司馬彥如看著蕭塵：“那么，就等蕭小友好消息了。”
“天亮前，人，我會帶回來。”蕭塵仍是語氣淡淡，話音甫落，身形一動，沒入了無邊黑夜之中。
司馬彥如看著他消失在黑夜之中的背影，雙眼微微瞇了瞇，如今黑角城被黃泉控制，已然是龍潭虎穴，即便是他親自前去，也未必能把人毫發無損的帶回來，他希望，他沒有看錯這個年輕人。
三圣也凝視著蕭塵消失的夜幕下，他們相信蕭塵，如今的蕭塵，早已不是昔日的青年了，他們相信。
還有百里笑花落，雷嚴等人，此刻全都凝視著蕭塵消失的夜幕。
半個時辰后，蕭塵悄無聲息來到了黑角城，黑角城與白霧城，原本都是一座城，只因后來黑角的涉足，所以南邊成了黑角城，北邊則依然是白霧城。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來這里了，只是上次，這里的夜晚很繁華，如今受了黃泉控制，變得凄凄冷冷了，尤其是這暮秋時節，回憶，也不知何時開始，又肆意蔓延了起來。
很快，蕭塵便已來到了黑角區域，不必像上次那般小心翼翼潛入，腳步聲很沉重，很冰冷，一聲聲徘徊在這無盡的夜，尤為的清晰。
“誰…誰！”
黑角的守衛聽見腳步聲由遠及近，循聲望去，只見黑暗里一道人影越來越近，仿佛從黑夜里走出的人。
“誰…站住！”
幾十個黑角的守衛，如今都仿佛成了驚弓之鳥，或者說是…喪家之犬。
蕭塵一步步慢慢走了上來，幾十個人迅速將他圍了起來，火光將他的臉上，照得有些寒冷。
“你…你是什么人！”為首的守衛，壯著膽子喝問道，但顫抖的聲音，卻告訴了他，他此刻有多么害怕。
害怕，人人害怕。明天，沒有明天。絕望，深深的絕望。
“蕭塵…”蕭塵停下了腳步，慢慢抬起頭，緩緩道出了這兩個字。
“蕭…蕭塵…”
顯然他們，還記得當初這個名字，人人都變了臉色，那為首的守衛或許是太害怕了，忽然一劍刺來，但劍未刺出，蕭塵的劍，已經搭在了他的脖子上。
“我不想帶走你們的性命，告訴我，那個女孩在哪。”
聲音淡淡，無悲無喜，不知何時，仿佛如今連黑角的人，都像是成了他的故人，這一刻，他不想殺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