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逸風眉頭一皺,仍是解釋道:“這位是我師弟,昔日同處玄門,只因后來一些事,離開了…”
蜀山派那名男弟子目光落在蕭塵臉上,眼神變得異常的銳利,冷冷道:“也就是說,他現在并非昆侖派之人了。”
芝巒嚷道:“豈止昆侖弟子,他可還做過昆侖掌門呢!你們不要無禮!”
蕭塵輕輕笑了笑,不置可否,隨后向羽逸風道:“無妨,羽師兄,你們去吧,我不去了。”
“蕭師弟…”
蕭塵搖了搖頭,向芝巒遞了一剎那的眼神,芝巒仿佛立時會意了,本來此時他應該與蕭塵一起的,但這時卻仍然趴在羽逸風肩膀上,道:“好啦好啦,小子又不是不認識回去的路,我們不管他啦。”
而此刻,曉月等人都不言不語,片刻后,那蜀山弟子向蕭塵和素憐月道:“好了,二位請便吧,不過提醒一句,蜀山附近有著禁制陣法,若是不慎觸碰到了,立時魂飛魄散,所以二位還是盡快離去吧。”
計無悔旁邊兩名小青年斜睨了蕭塵一眼,一邊走一邊冷言譏諷:“昔日多么威風,如今也自甘墮落與魔宗為伍了么?”
“哪能呢,說不準人家也是舍不得軟玉溫香,美人在懷呢,哈哈!”
待一行人漸漸遠去后,小林子里仿佛又突然變得冷冷清清了,蕭塵凝視著那一座不見頂的山峰,如今此時的自己,確實已經不再是玄門中人了。
從那一次天元城血戰過后,就已經回不去了,即便逸風大哥待自己始終不變,但這些玄門中人,始終不會待見自己了,大概,這就是紫境和苦境最大的區別吧。
“呵呵,這世上的惡心之人猶如七月塘里的癩蛤蟆,數不勝數,自己腦子里裝的是什么,往往嘴巴里就會說出什么樣的低俗之話來,他們如何說公子,公子也不必介懷,都是些不得志的小人物罷了。”
這時,素憐月走到他身旁,看著他笑盈盈道:“看樣子,我們才是同一路人呢。”
蕭塵仍然凝視著蜀山主峰,搖了搖頭,嚴肅而又認真的道:“不,我們不是。”
素憐月聽后噗嗤一笑,又回想起了當初在惡瘴山脈剛認識的那會兒,蕭塵一臉嚴肅的說:“蕭某不與魔道中人分食一只鵝。”
一時間,素憐月笑得花枝亂顫,蕭塵皺了皺眉:“姑娘何事如此歡喜?”
“沒…沒有,只是想起了某人曾說,他不與魔道中人分食一只鵝,跟你現在的表情,簡直太像了,哈哈哈…”
素憐月仍是笑得前仰后合,此時此刻,她完全沒有將蕭塵當做名動一方的什么城主,或許是因為,她知道蕭塵外表有時看上去冰冰冷冷,但實際上每次自己有難,他都會出手相救吧。
“無聊。”蕭塵冷冷一拂衣袖,往前邊小徑走去,素憐月仍在后面笑個不停,喊道:“喂!大城主,你知道蜀山寒天峰的后山怎么走么?”
蕭塵停了下來,冷冷道:“那你知道?”
素憐月噗嗤一笑,伸出玉手,指了指另一個方向,隨后又打了個噤聲手勢:“噓…往那邊走。”
“不早說!”蕭塵一拂衣袖,又走了回來,素憐月嫣然一笑:“好了,不跟你鬧了,不管怎樣,還是感謝公子不計前嫌,今日再次相救小女子…”
“打住。”蕭塵一臉冰冷,抬了抬手指道。
素憐月哼笑一聲,道:“不知公子此次來蜀山,又是為何呢?不會是又要做一次蜀山掌門吧?”說話時,一雙盈盈妙目盯在他臉上一動不動,嘴角掛著淡淡笑容。
蕭塵忽然停了下來,轉過頭看著她的雙眼,淡淡道:“相比之下,蕭某倒是對姑娘為何來蜀山,更加感興趣…”
素憐月也看著他,美目動人,一雙紅唇仿佛嬌艷欲滴的花瓣,盈盈笑道:“公子若想知道什么,小女子定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那么,不妨請姑娘說說看。”蕭塵認真的道。
素憐月臉上笑容猶在,但語氣卻變得很認真了:“上次在昆侖,女帝察覺瓊華峰下面似乎還有著什么,而這次蜀山鬧出異動,所以我來看看,這蜀山的寒天峰下,是否也有著什么…”
蕭塵看著她:“如此說來,姑娘與在下心照不宣,蕭某也是為此而來…”
“所以才說,我們才是同一路人呢。”
“不,我們不是。”
兩人言辭微妙,并肩而行,一路上,蕭塵眉宇微鎖,看樣子,果真是五大古派下面都鎮壓著一個未知存在,但是怪就怪在,為何偏偏是五大古派…
無音寺,昆侖派,蜀山派,千羽門,太清門…
到暮色將近時,兩人找了一間山洞,洞前有著一座翠綠小湖,兩邊草木旺盛,奇花綻放,比起昆侖冷冰冰的雪洞,這里卻是好了許多。
“蕭公子可否知道,穿過蜀山山脈,便是號稱有進無出的十萬大山?”素憐月坐到一塊干凈的石頭上,抬頭看著蕭塵問道。
“穿過十萬大山,再飛過一片海域,傳聞有一方異境,在修羅海的對面,那里是天之盡頭,離恨天所在。”蕭塵看著她,又問道:“姑娘為何突然提及這個?”
素憐月嫣然一笑:“沒有啊,之前想去十萬大山看看,可是小女子孤身一人,不免有些害怕,不知公子…”
“奉勸姑娘一句,那里也許并沒有什么好看的。”
蕭塵冷冷說著,隨后獨自走到一方石壁下盤膝運功,前些日他大動真元,盡管這兩日路上有曾運功調息,但依然還不夠。
素憐月見他不理自己了,便自個兒哼著小曲,百般無聊之下,索性起身往外面去了,過得片刻,不知從哪找了一只剝洗干凈的野雞回來,自個兒架了個火堆慢慢烤了起來。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接近中夜時,蕭塵終于抵不住一股困意,靠著石壁睡了去,夢里不知身在何處,仿佛又回到了玄青門。
只是如今,七座險峰皆已下沉了不少,蕭塵清醒了一些,不是玄青門,而是玄青門落于東洲的遺址。
夜色下,一切都仿佛變得詭異了起來,原本曾經的修仙之地,如今埋藏在無人知的荒野里,看上去竟是如此的詭異,森然,可怕…
蕭塵身體懸在半空中,慢慢往下飄去,接近山體時,竟然感受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魔氣,他將神識探出去,卻只聽得一個恐怖的聲音響起。
“蒼生負我,蒼天棄我,以我魔魂,鑄我魔身…你們五個,逃不了的…”
那聲音仿佛來自地底深處,令人頭皮發麻,蕭塵猛然一驚,立時驚醒了過來,醒來時發現素憐月正往自己身上搭著一條小毯子。
“公子醒醒,公子怎么了?”
蕭塵臉色仍有些煞白,背后冷汗涔涔,剛才夢里面的一切太真實了,玄青山下,怎么會有一個如此恐怖的魔?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恢復過來,拿了拿蓋在身上的毯子,道:“多謝姑娘,方才蕭某為夢魘所困,幸虧姑娘及時將我叫醒。”
素憐月輕輕一笑,坐到他旁邊,輕聲道:“承蒙公子次次相救,小女子這又算得了什么,只盼公子勿要再為上次昆侖一事耿耿于懷就好啦…”說到最后,向他看了去,媚眼如絲,含情脈脈,仿佛要將這滿地的月光也化作水一般溫柔。
蕭塵凝神不語,過了一會兒,突然神色凝重的道:“我突然發現了一個問題。”
“什么問題?”
蕭塵站起身來,看著素憐月,凝重的道:“五大派,每個門派之下,都有著一個未知存在,但究竟是什么,卻連其歷代掌門人也不知曉,姑娘不覺得奇怪么?”
這一刻,素憐月臉上神色也變得凝重了,蕭塵細細回想起來,昆侖派那邊,似乎真的連天機子這等人物,都不知道他們昆侖山下究竟有著什么。
而無音寺那邊,四大神僧還有掃地僧原本以為鎮魔塔下鎮壓著最厲害的魔就是蕭寧了,卻沒想到整座無業山下,竟然有著一個他們不知道的存在。
而千羽門,千羽門同樣有著這樣一個不死存在,曉月每次很少提到,上次他在昆侖也沒問千羽霓裳,就算問了,千羽霓裳也絕不可能如實告知,那千羽門下面的又是什么?恐怕千羽門的人同樣不知道。
至于太清門,蕭塵不了解太清門,但想必也絕對有著某個未知存在,最后便是這蜀山,蜀山上下恐怕已經得知他們寒天峰下有著什么存在,但都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就和其他四派一樣。
五大派,每一個門派的山下都有著一個連他們也不知曉的存在,這未免也太詭異了,這絕不是巧合!
倘若按照常理去推測,一般人定是認為這下面封印著一個遠古大魔,但是,若不按照常理去推測呢?那這下面的究竟是什么?
山洞里,兩人神情凝重,蕭塵眉心深鎖,這一切的一切,仿佛看似與自己沒有任何關系,但實際上就像是姬家那幾件看似毫無關系的事情一樣,到最后才發現,原來竟是纏繞在一起,有著不可分割的緊密聯系。
而五大派的這一切,隱隱中似乎都指向了數千年前。
數千年前,仙元末年與開元初年那一段時間,至少有著幾百年上千年乃是一個空白期,無人知道當時究竟發生了什么,似乎一切的真相,都被有意的抹去了,不給后世留下任何一絲線索,而究竟是誰,誰要刻意抹去這一切?
月色,越來越濃了,夜,仿佛又深沉了幾分,素憐月仔細觀察著蕭塵臉上的神情變化,不言不語,就在這時,整間山洞忽然輕輕顫抖了一下。
震動雖輕,但卻來得十分的突然,毫無征兆,而地底下,仿佛也傳上來了一個低沉的聲音。
“魔?心魔?何為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