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四章 衛河橋

　　李大孬是龍王廟街上的潑皮混混出身，最善于察言觀色。一看這架勢，李大孬心里就直叫苦：完了，完了，皇軍怕是吃敗仗了！不然的話，怎么可能把機槍和擲彈筒都拿出來擺到這衛河橋頭呢？難道是八路軍要來攻打龍王廟了？

　　因為只是個小漢奸，也沒有電臺、收音機，斗大字不識幾個，李大孬根本就不知道八路軍襲占陳橋的事兒，更不用說今天晚上八路軍殲滅日軍獨立混成第四旅團主力的事兒。但他知道八路軍攻擊石家莊的事兒，那事兒在大平原上刮風一樣都傳遍了！

　　善于察言觀色的李大孬，從日軍的機槍口、擲彈筒口都指向南邊這件小事上，馬上就聯想到了吃晌午飯時開拔南下的日軍獨立混成第四旅團八成打敗仗了，不然的話，分隊長閣下為什么會在這衛河橋頭擺出這樣一副架勢呢？

　　李大孬登時就想腳底抹油溜之大吉，但日軍分隊長還指望他組織人干活呢，派了個小鬼子，端著三八大蓋，緊緊地跟著他，走哪兒跟哪兒，寸步不離，他想跑都跑不了！

　　后來，李大孬想開了，跑不了就暫時不跑，反正只要槍聲一響，太君們都顧不上管他了，大不了，跳進衛河里向下游游去，誰也別想找到他！

　　于是，李大孬又開始照著鬼子的指令分派人手，用撅頭、鐵锨，開始給小鬼子修工事了。

　　找來的民夫都是老弱病殘，又都磨磨蹭蹭的，干活進度自然很慢，不停地有人挨鬼子兵的槍托。

　　李大孬馬上就又想多了：“小鬼子看樣子真的是吃敗仗了，著急挖戰壕，只用槍托打人，不舍得損失勞力。要是擱平時，小鬼子直接就用刺刀捅了！”

　　就在李大孬胡思亂想的時候，大名縣城的小鬼子到了。

　　日軍留在大名的是第十四師團的一個小隊，除了龍王廟駐扎一個步兵分隊外，小隊部和另外兩個步兵分隊都駐扎在縣城。

　　日軍在大名縣成立了個安撫隊，實際上就是保安隊，叫法不同而已，兵力也不多，只有百十人，隊長叫紹業。

　　大名的偽軍之所以力量這么小，主要是因為第十四師團早就開走了，留下的這個小隊成了無根之萍，力量太小，不敢肆意出城掃蕩，顯示不出日軍力量的強大，安撫隊也就發展不起來了。

　　縣城的鬼子帶著安撫隊趕到衛河一線后，就在衛河西岸叮叮咣咣干開了，也在挖戰壕、挖散兵坑，構筑陣地。

　　這樣以來，駐扎龍王廟的日軍分隊，就成了日軍小隊設在衛河東岸的前哨陣地。

　　大名縣的日軍小隊接到的命令是依托衛河阻擊遲滯八路軍，必要時炸毀衛河大橋。可惜的是，駐守大名縣城的日軍小隊，根本就沒有炸藥，不可能炸橋。他們只能在這里阻擊，為日軍大部隊趕到爭取時間。

　　如果八路軍趕在日軍大部隊之前先到了衛河邊，這個鬼子小隊的阻擊就毫無意義，純粹是一種自殺性阻擊了！

　　日軍的獨立混成第三旅團和第十六師團奈良支隊，分別位于大名縣的東西兩側，距離大名的距離和在馬家橋打伏擊的八路軍距離大名的距離差不多，就看誰的動作更快、行動更堅決，到的早了！

　　八路軍是要突出日軍的包圍圈，行動肯定的果敢異常的。但日軍也是一支不怕犧牲的隊伍，行動也不會慢！

　　蕭四明駕駛著汽車，以最快的速度前進。遺憾的是，這個時候日軍的汽車載重量小、速度慢，在土質公路上行駛，速度最快也就時速30多公里，不可能再快了。別的八路軍駕駛員還沒有啥，蕭四明覺得這簡直是烏龜爬！

　　足足跑了一個半小時，蕭四明率領快速縱隊抵達了衛河邊。

　　遠遠的一溜車燈照過來，劃破了衛河夜空！

　　一見南面來了這么多的車燈，鬼子小隊長就知道八路軍來了。頓時，小鬼子停止了陣地作業，橋東面的鬼子分隊長嘰里呱啦一通亂喊，全分隊13個鬼子都我倒在還沒有全部完成的淺淺的散兵坑里，機槍組、擲彈筒組做好了戰斗準備。

　　李大孬的龍王廟保安隊也被鬼子布置在了自己陣地的右側，那些而被驅趕來修工事的老百姓，見馬上就腰開打了，登時就四散逃命。

　　鬼子分隊長指揮刀向著逃跑的老百姓一指，一聲“殺給給”就喊了出來，日軍的機槍、步槍頓時就開火了，子彈追逐著幾十個龍王廟老百姓的背影，登時就是血花飛濺，滿地哀嚎！

　　李大孬看得倒吸一口涼氣，心里想，皇軍的槍法太好了，一打一個準兒，這個時候逃跑就是犯傻，絕對是沒死在八路軍槍下，先死在皇軍的槍下了！

　　快速縱隊的先頭是裝甲車，到龍王廟后沒有進鎮子，直接撲向了衛河橋。

　　車燈照耀下，衛河橋東西兩邊的日軍陣地隱隱約約出現在了車載機槍手的視野中。

　　第十四師團留在大名的小隊，都是老鬼子，戰斗經驗豐富，單兵素質極高。可惜，這是一場根本就不對稱的戰斗。以一個連挺重機槍都沒有的步兵小隊和一百多人的偽軍，想阻擊住八路軍東進先遣支隊滾滾鐵流，簡直是癡人說夢！

　　近了，近了，八路軍的車燈就要照得我和東岸的日軍分隊睜不開眼睛了，鬼子分隊長果斷喊出了“殺給給”，命令分隊先敵開火了，輕機槍子彈、步槍子彈準確地落在了八路軍的裝甲車上，彈頭發出一聲聲摩擦音，叮叮當當掉落一地。

　　李大孬做夢都沒想到，日軍要打的竟然是開著鐵烏龜殼的日軍，這是要搞哪樣？

　　在李大孬的想象中，只有皇軍才有鐵烏龜殼，別說八路軍了，宋長官的二十九軍都沒有！要是二十九軍有這樣的鐵烏龜殼，小日本還能占了龍王廟？

　　想歸想，潑皮混混出身的李大孬，知道這個時候再不逃走，就再也沒有逃走的機會了，馬上一個翻滾，咕咕嚕嚕就往衛河邊滾落。

　　龍王廟保安隊統共只有二、三十人，全都和李大孬一樣貨色，都是好吃懶做的潑皮混混出身，或者是散匪出身。人人都和李大孬一樣心思，他已動，其他人也就跟著逃了，全都是一樣的想法：此時不逃更待何時？

　　正在指揮分隊向八路軍裝甲車射擊的鬼子分隊長，本來就已經絕望了，知道自己要葬身在這衛河邊了。這一見李大孬的保安隊臨陣脫逃，登時就惱了，顧不上打八路軍的裝甲車了，馬上就命令機槍橋轉槍口，朝著李大孬好他的保安隊員們掃去。

　　龍王廟鎮的李大孬，天天跟在小鬼子屁股后面耀武揚威的李大孬，沒有死在八路軍槍下，死在了日軍槍下！

　　不等小鬼子的機槍重新調轉槍口，八路軍裝甲車上的機槍開火了，咯咯咯、噠噠噠，子彈向小鬼子飛去。

　　鬼子兵力太少了，衛河東岸僅僅是駐扎龍王廟的一個分隊13個人，連朵浪花都沒能翻起來，就淹沒在八路軍裝甲車車載機槍的彈雨中了。

　　八路軍裝甲車吼叫著，一輛接一輛駛過了衛河橋，到了衛河西岸！

　　同樣的一幕發生了，偽大名安撫隊的偽軍們，被浩浩蕩蕩的八路軍車隊嚇傻了，也開始四散逃命了。只不過他們命不好，不等小鬼子開槍擊斃他們，八路軍裝甲車、汽車上的機槍追逐著他們的背影猛打，那可都是重機槍，子彈威力大，打中了非死既慘。誰讓他們當漢奸呢！

　　控制了衛河橋，從汽車上下來的蕭四明，當即命令二團派一個營，乘汽車繼續北上，去控制漳河橋；命令其它汽車調轉車頭，返回去接運部隊；一團、步兵炮營、速射炮連、重機槍營就地構筑工事，準備迎戰日軍增援部隊！

　　讓蕭四明沒有想到的是，想象中的衛河激戰并沒有發生，直到東進先遣支隊所有部隊通過衛河橋、騎兵營歸建，日軍都沒有趕到衛河橋。

　　原因么，就是因為天皇侍從長鈴木貫太郎海軍大將那一句讓華北方面軍參謀長岡部直三郎中將無言以對的“能封堵住么！”

　　獨立混成第四旅團主力被殲滅了，如果再讓獨立混成第三旅團、奈良支隊增援大名、封堵衛河橋的話，同樣有極大的風險！因為這是夜晚，日軍的空中優勢蕩然無存，獨立混成第三旅團和奈良支隊車輛有限，都不可能運送整個部隊前往，只能是運送一部分部隊去。要是運送一個步兵大隊、兩個步兵大隊去的話，夜間增援作戰，車燈目標那么明顯，豈不是給蕭四明指示伏擊目標的么！

　　寺內壽一雖然一心要消滅蕭四明部，但鈴木貫太郎海軍大將是天皇的侍從長，他的意見寺內壽一還必須得聽！加上寺內壽一和岡部直三郎確實是被打疼了，也知道不能再讓獨立混成第三旅團和奈良支隊去冒險了。因為這是夜晚，日軍的優勢不能發揮，八路軍卻能肆無忌憚地打伏擊。伏擊戰么，那本身就是以有備打無備，不能以常理推斷的。

　　結果，獨立混成第三旅團和奈良支隊被取消了緊急增援大名的命令，蕭四明白在衛河邊構筑陣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