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0章 揚長而去

　　王麓水、黃驊、胡青云、霍誠率領東進先遣支隊主力，借著夜色掩護，悄悄撤離了戰場。

　　蕭四明沒有走，他要率領騎兵營殿后，偽裝主力繼續迷惑日軍，得確保把第五師團、第十六師團吸引到石家莊來！

　　王麓水說的對，要想讓第五師團、第十六師團快速增援石家莊，就得把石家莊的日軍打狠、打疼，打得他們不停地求援！

　　這是軍事常識！

　　但是，日軍第五師團不同于別的師團，那是一支用坦克、裝甲車、汽車裝備起來的機械化師團，在大平原上運動速度極快，不搶先一步讓主力轉移的話，就可能被第五師團追上、咬住，陷入包圍圈，那樣的話，后果就不堪設想了。

　　東進先遣支隊汽車多、馱馬多，機動能力在八路軍各部隊中是最強的。但畢竟是步兵為主，按照蕭四明的想法，主力距離日軍第五師團最少應該有步兵行軍兩天的路程，才算安全。所以，他搶先一步，先命令主力撤退了。

　　騎兵營不同，大路小路都能走，原野上也能縱馬馳騁，就是遇到河流，在沒有橋梁的情況下，也可以縱馬泅渡，機動能力比汽車、坦克更強，不擔心被日軍追上。

　　蕭四明原本計劃讓配合作戰的汪乃貴支隊偽裝東進先遣支隊主力迷惑日軍的，但考慮到汪乃貴支隊也是新部隊，戰斗力有限，作戰風格和東進先遣支隊相差很大，容易被日軍瞧出破綻，只好留下騎兵營和汪乃貴支隊一道，偽裝東進先遣支隊主力了。

　　汪乃貴支隊的任務就是在這一帶打游擊，他們完成配合作戰任務后，因為是步兵，沒有什么負擔，可以抄小路直接轉移進太行山，也就安全了。

　　東進先遣支隊不同，坦克、裝甲車、汽車、膠車、馱馬牽引的高射炮，白天絕對不能行軍，一行軍就會被日軍的偵察機發現。就是晚上行軍，在日軍控制著石家莊以西通往山西的公路時，那也非得經過拼殺才能奪關而入。否則的話，就得拋棄坦克、裝甲車、汽車，把部隊重新變成輕步兵！

　　對蕭四明來說，讓他丟掉現有的坦克、裝甲車、汽車、膠車和重武器，那比殺了他還難受，根本就不可能！

　　所以，他不得不親率騎兵營殿后偽裝主力，掩護主力秘密轉移了。

　　大戰期間，軍事主官離開主力是大忌，正常情況下那是絕對不允許的。

　　蕭四明是例外，單兵作戰素質奇高，又會日語，率領機動能力強的騎兵營殿后，更能保證騎兵營安全歸建。因此，一番爭論后，王麓水發報報告師部和總部批準，蕭四明就隨騎兵營殿后了。

　　主力一撤，蕭四明拍馬趕去和騎兵營會和，親自指揮騎兵營作戰，乒乒乓乓打到14日清晨5點，蕭四明就下令部隊停止攻擊，向石家莊之敵放出警戒，就地隱蔽休整。

　　天明后，從北平機場、太原機場先后飛來了八架日機，在石家莊周圍上空反復偵查、掃射，企圖炸出隱蔽修整的八路軍。可惜，戰場上靜悄悄的，連個八路軍的影子都看不到。

　　美津美治郎和飯田祥二郎在一起研究來研究去，搞不清八路軍到底是撤了，還是就地隱蔽、躲避空中打擊。研究來研究去，摸不著頭腦，決定派幾支小部隊出城去搜索偵查一下，弄清八路軍的虛實。

　　這任務肯定是落到了偽軍身上！

　　結果，沿著平漢路搜索的、沿著德石公路搜索的、沿著石聊公路搜索的偽軍，全都被揍的丟盔棄甲、哭爹叫娘的跑回去了，只不過出來的時候是三個連，回去的時候變成了三個排！

　　美津美治郎和飯田祥二郎這下清楚了，八路軍沒有撤退，還在石家莊外圍守著呢，估計應該是先集中力量掃清石家莊周邊據點，然后再圖謀破城！

　　第一軍司令部再次向華北方面軍司令部報告，并給第五師團、第十六師團去電，催促加快行動。

　　到了14日晚上，蕭四明提著那支就九七式狙擊步槍，親自上陣，領著騎兵營和汪乃貴支隊再次向石家莊之敵發起小部隊、多批次攻擊。

　　蕭四明親自出手，小鬼子算是倒了血霉了，只要被他瞄上，那就是爆頭，沒有二致！

　　這一攻，竟然從南面突進了市區。

　　美津美治郎慌了，把軍司令部衛隊都派了上去，出動坦克、裝甲車反擊，炮聲隆隆，機槍聲聲，勐打一起。

　　等到發覺八路軍沒有動靜了，日軍重新恢復了陣地，才發現八路軍早就撤下去了，白白浪費了許多坦克炮炮彈和機槍子彈！

　　美津美治郎總算長出一口氣，命令飯田祥二郎再次向華北方面軍司令部報告石家莊戰況，向第五師團發報，詢問他們到了上面位置。

　　第一波攻擊過后，考慮到日軍第五師團隨時可能趕到戰場，蕭四明當即命令配合作戰的汪乃貴支隊撤退，并且告訴他們不能撤回藁城、欒城、趙縣地面，以免被日軍圈進包圍圈里。應該撤向太行山區，回頭等小鬼子重兵集團過后，再返回冀南根據地。

　　汪乃貴支隊這趟配合作戰，打的很順手，跟著東進先遣支隊繳獲了不少武器彈藥，撤退時，干部戰士都是興高采烈的！

　　到了夜里1點半，蕭四明指揮騎兵營再次向石家莊發起攻擊。

　　這次，蕭四明選擇了沿石聊公路攻擊。

　　美津美治郎急了，生怕八路軍一鼓作氣攻占石家莊，聲嘶力竭地命令部隊死守陣地，堅決反擊，必須把八路軍趕出城去。

　　蕭四明要的是打疼日軍，見好就收。日軍呢，又都是一群新兵蛋子，被八路軍嚇破膽了，一有風吹草動就槍炮齊鳴，打的熱鬧至極！

　　實際上，這次攻擊，八路軍距離日軍的陣地都還有快1000米遠呢，僅僅是輕重機槍和步兵炮打了幾下，日軍就慌了，不但陣地上槍炮齊鳴，坦克也開到了前沿，狂掃勐打，也不知道炮彈、子彈都打到哪里去了！

　　乒乒乓乓，熱熱鬧鬧，打到了凌晨4點，蕭四明就又下令撤退，就地警戒，隱蔽修整了。

　　這個時候，日軍第五師團已經趕到了平漢路元氏縣南面的高邑縣城，并已沿石聊公路上的趙縣縣城到高邑布置封鎖線了。

　　這次，寺內壽一和岡部直三郎確實是吸取了夾擊德州失敗的教訓，下了大本錢，圍繞石家莊劃了個圓圈，企圖將東進先遣支隊圈進圈子里，干凈徹底的予以殲滅！

　　按照華北方面軍司令部的命令，第五師團、第十六師團在6月13日夜緊急收攏集結部隊，虎頭蛇尾地結束了對冀魯邊區的圍攻，向出發地津浦路沿線集中。

　　6月14日一早，第五師團、第十六師團就開始分路西進。機動能力最強的第五師團到了辛集以后，就開始掉頭南下，向西南劃弧，穿插迂回到平漢路上元氏縣南邊的高邑，和駐守高邑的日偽軍會合，截斷了攻擊石家莊的東進先遣支隊向南退路。

　　到了6月15日早上，第五師團就再次開始行動，向西進一步拉長防線，東起石聊公路上的趙縣，西到贊皇西部的太行山麓，徹底把東進先遣支隊南撤的退路封死了。

　　沿著德石公路西進的日軍第十六師團，緊隨第五師團之后，先頭部隊乘汽車抵達辛集后，指揮駐晉州、辛集、藁城的日偽軍，開始拉網。汽車則返回接運后續部隊。

　　日軍的行動，通過冀南我軍，全都通報給了蕭四明。

　　這下，蕭四明徹底清楚了，第五師團是要等第十六師團主力趕到后，封死東面通道，然后再向石家莊推進，將圍城的東進先遣支隊主力聚殲于石家莊城下！

　　想明白這一點，蕭四明噗嗤一聲就笑了，嘴里還蹦出一句：“任你奸似鬼，也得喝老娘的洗腳水！”

　　劉兆明聽蕭四明說的風趣，也笑了，說寺內壽一和岡部直三郎、美津美治郎全都是瓜娃，坐在辦公室里紙上談兵，他們哪里知道我們的主力早就撤了！

　　劉兆明不是四川人，他能說寺內壽一和岡部直三郎、美津美治郎全都是“瓜娃”，那是因為東進先遣支隊里有紅四方面軍的干部，跟著學來的！

　　心里默算一下第十六師團的運動速度，這二天晚上，蕭四明指揮騎兵營再次向石家莊日軍發起攻擊。

　　石家莊的守軍已經成了驚弓之鳥了，八路軍這邊一行動，小鬼子立馬就是槍炮齊鳴，連山炮都用上了，在八路軍進攻防線制造了一個火力網，讓八路軍寸步難進。

　　乒乒乓乓打了一陣兒，八路軍停止了攻擊。

　　到了夜里12點，蕭四明再次指揮騎兵營發動攻擊，日軍依舊報以勐烈的火力封鎖，八路軍再次寸步難進！

　　攻擊停止后，蕭四明下令撤退，騎兵營換上了日軍軍裝，跟著蕭四明撥轉馬頭，沿著石聊公路，借著夜色掩護，縱馬疾馳。

　　這天晚上，日軍第十六師團主力全部抵達辛集一線，開始分路并進，北起滹沱河，南到石聊公路，和第五師團防線相連，徹底形成了一張密不透風的大網。

　　老鬼子寺內壽一心狠的很！

　　不只是第五師團和第十六師團，為了確保不讓八路軍脫逃，寺內壽一甚至命令第一軍駐邯鄲、邢臺的第108師團部隊沿平漢路北上，在南線布置第二道防線；命令在豫北濮陽縣境內黃河渡口和占據開封的第十四師團保持聯系的獨立混成第四旅團主力北返，依托漳河布置第三道防線，嚴防八路軍窮極之下向南流竄。

　　東面，寺內壽一命令獨立混成第四旅團指揮抽調的兩個偽蒙軍騎兵師，緊隨第十六師團之后，向魯西北臨清、聊城方向推進，建立后續防線。一旦攻擊石家莊的八路軍東進先遣支隊從第五師團、第十六師團拉起的大網中破圍而出，向東流竄回冀魯邊根據地，就會撞上獨立混成第三旅團的后續防線，為第五師團、第十六師團返身再次包圍八路軍，創造戰機。

　　至此，日軍布設的大網已成，寺內壽一料定蕭四明和他的東進先遣支隊插翅難逃了！

　　日軍的計劃是，十六日一早，第五師團從南向北攻擊，第十六師團由東向西攻擊，合圍石家莊。

　　蕭四明率領騎兵營趕回司令部原來駐扎的新寨店附近時，發現日軍已經占領了新寨店，已經在石聊公路兩側拉起了封鎖線。

　　營級規模部隊，又是偽裝日軍的騎兵，行動便捷，日軍封鎖的就是在嚴密，也不可能沒有漏洞。抓住日軍防線間隔空隙，悄無聲息地鉆出去是完全有可能的。就是集中火力攻擊一點，強行突出去，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讓劉兆明大驚失色地是，到了此地，蕭四明竟然不走了，帶著騎兵營進了新寨店附近的一個村子里，宿營了！

　　可能是游擊隊提前動員了，村子里的老百姓早就跑光了，村子里杳無人跡。

　　劉兆明提醒說距離日軍太近，夜里或者明天早上可能就會被日軍發現。被日軍圍上的話，騎兵營就算全部犧牲，也保護不了司令員的安全，必須得馬上撤！

　　蕭四明眼以翻：“撤什么撤？我們就是日軍，是日軍第十六師團的部隊。第五師團來了，告訴他們我們昨夜沒地方宿營，在這里宿營。這里是日軍兩個師團的結合部，沒有人咸吃蘿卜淡操心、操心到我們頭上的！”

　　劉兆明本身就是膽大包天的主兒，今天算是開眼界了，遇到了比他膽子大的多的主兒了！

　　說來奇怪，這一夜竟然安然無事！

　　第二天，也就是6月16日，天剛明，幾架日機就飛臨石家莊外圍上空，開始偵查搜索、投彈掃射了！

　　日機一動，地面上的日軍也動了。

　　石聊公路上，日軍第五師團的坦克、裝甲車、汽車，轟隆隆向北搜索前進。步兵們跳下了汽車，端著槍，成散兵線，蝗蟲一般，在石聊公路西側向北漫去，不留一點空隙！

　　石聊公路東側，是日軍第十六師團的部隊，同樣是散兵線，同樣不留一點空隙，向北漫去。

　　小村子就這新寨店附近，第五師團一出動，小村子就首當其沖。

　　第五師團的鬼子兵們端著槍到了村頭，發現村子里住著第十六師團的部隊，正在吹嫂子集合，旗語兵發旗語告訴他們，是十六師團某部在這里宿營，馬上就要出發了。

　　因為石聊公路西側就是第十六師團的部隊，這里的村莊又被日機轟炸過，部隊越過公路宿營再正常不過，第五師團的鬼子們連進村看看都沒有，就繼續前進了。

　　鬼子兵走后，劉兆明才發現自己渾身都是汗水！

　　日軍這是拉大網，生怕魚兒漏網了，第五師團、第十六師團所有的兵力都用上了，齊頭并進，逐漸縮小包圍圈。

　　等鬼子的散兵線漫過去后，劉兆明就催促蕭四明趕緊出發。

　　蕭四明不緊不慢地說：“急什么，再等等！”

　　這一等就是三個小時過去了。

　　直到確認日軍已經全部壓向石家莊了，蕭四明這才下令騎兵營上馬，帶著隊伍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