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二章 吹牛不報稅

　　平漢鐵路是溝通南北的交通動脈，正太路是連接第一軍駐山西的三個師團的生命線，德石公路、滄石公路是連接山東、貫通河北腹地的公路運輸干線，加上日軍第一軍司令部現在駐扎石家莊，石家莊儼然已成了日軍控制華北的重要戰略樞紐！

　　由于八路軍115師東進先遣支隊攻占德州，華北方面軍嚴令德石公路、滄石公路、平漢鐵路、正太鐵路、平綏鐵路、同蒲鐵路沿線的日偽軍加強警戒，嚴防冀南、冀中、晉察冀、太行山、晉西比的八路軍聞風而動，趁勢反擊、偷襲。

　　直通德州的德石公路沿線的日偽軍，由于兵力少、兵力分散，警惕性也最高，天天都是膽戰心驚、度日如年，生怕攻占德州的八路軍順勢西進，將他們各個擊破。

　　石家莊周圍的日偽軍也都提高了戒備，沿著鐵路、公路擴建據點，加強守備。一有風吹草動，日偽軍就槍炮齊鳴，瘋狂掃射。

　　這幾天，隨著日軍重占德州，德石公路、平漢路沿線各據點的日偽軍，總算是松了口氣，緊張情有所緩解。

　　北平、天津、石家莊的日偽電臺、報紙上說的清楚，大日本“陸軍之花”第五師團、率先攻進南京的第十六師團，已經調回華北，奪回了德州和津浦路控制權，兇殘的八路軍東進先遣支隊在皇軍的攻擊下，潰不成軍，狼狽逃竄，很快就會被皇軍殲滅。

　　與此相關的，是華北方面軍司令部、偽中華民國臨時政府政務委員會，都向日偽占領區各道、縣下達了征調糧草支援皇軍作戰、征調民夫、車輛到津浦路去修鐵路、修大橋的命令。

　　北平城、天津城、石家莊、太原、濟南、徐州等日占大城市里，漢奸政府緊急開設了招工處，四處張貼告示，招收修路民工。

　　日偽的招工告示寫的很有煽動性、誘惑性，上面說的是為修筑被八路軍破壞的津浦鐵路緊急招工，白面饃、小米粥管飽吃，每月薪水20元。

　　20元，此時都可以讓一個三口之家在北平、天津過上比較體面的生活了，沒見那些原來北洋軍閥部隊、雜牌軍的團長、營長們，就是因為偽中華民國臨時政府軍事部長齊夔元開出的每月20元的薪水，而賣身投靠，去參加齊夔元為籌建偽華北治安軍開辦的軍官訓練班學習么？

　　八路軍的總司令、副總司令，每月的津貼只有5元！

　　日偽軍這是撒謊不打草稿，他們會舍得給每個修路民工每月20元嗎？那可能么？

　　中國人太多了，沒有民族大義、國家觀念的人也不少，為了一點小錢就給日軍帶路、提供情報的人也多了去了。還別說，日偽軍欺騙性的廣告，還真能吸引人，真的有人去排隊報名，跟著小鬼子去修鐵路、修大橋，夢想著能吃飽飯、有錢賺！

　　日偽占領的各道、縣、區，也接到了命令，漢奸們、偽職員們在各鄉村四處亂竄，滿嘴噴白沫，鼓動青壯年去給皇軍修鐵路。能欺騙就欺騙，騙不了就動手抓人，就象抓壯丁一樣。

　　一邊抓修路壯丁，一邊逼著家家戶戶交糧食納捐，連戰馬吃的精料都要，包括修鐵路用不著的棉花、花生、大棗、食用油，等等，凡是老百姓家里有的，日偽軍都要，統統的要！

　　一時間，從山西到山東，從平津到豫東，日偽軍把占領區搞得烏煙瘴氣、雞飛狗跳的！

　　看樣子，日軍攻占了徐州、開封、奪回了德州后，那些偽政府的漢奸們都認為萬事大吉了，平安無事了，又可以為非作歹了！

　　讓日偽軍想不到的是，就在他們以為平安無事了的時候，滹沱河鐵路大橋、公路大橋傳來了劇烈的爆炸聲！

　　不僅如此，騎兵營向滹沱河鐵路橋、公路橋發起攻擊的時候，蕭四明揮動東進先遣支隊主力，也向德石公路、平漢路撲去。

　　這是要切斷石家莊和東、南兩個方向的聯系！

　　新寨店位于欒城和趙縣之間，扼守著石家莊通向冀南腹地和山東魯西臨清、南宮的公路。

　　由于八路軍115師東進先遣支隊攻占德州、八路軍129師路東縱隊挺進冀南，新寨店周圍一直有八路軍和游擊武裝活動，新寨店據點的日偽軍就格外警惕，據點設有兩個幾丈高的炮樓，布設明碉暗堡，據點外面還挖了一條環形戰壕，把據點給包圍著。

　　這天晚上，駐守新寨店的偽軍連長李運旺，弄了幾個菜，開了一罐衡水老白干，帶著三個排長和新寨店維持會長，陪駐守新寨店的日軍小隊長小野少尉喝酒。

　　新寨店維持會長一上來就倒苦水，說是這年頭給皇軍當差不容易，那些原來老實巴交的莊稼漢，受了八路軍的蠱惑，根本就不聽他的、不愿意多交一粒麥子。催的緩一點不濟事，催的緊了，他們就跑，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特別是那些能夠去修鐵路的青壯年，一聽皇軍讓去修鐵路，不是裝病，就是躲起來，一點辦法都沒有。

　　小野少尉不懂日語，聽不懂維持會長說的是什么意思，只好讓翻譯官翻譯。

　　翻譯官嘰哩哇啦一通日語，把維持會長的話說給小野少尉聽。

　　小野少尉還沒發飆呢，偽軍連長李運旺先發飆了！

　　見維持會長竟然敢在皇軍面前裝可憐，李運旺就罵維持會長偷奸耍滑，欺騙皇軍。別的區、村都把糧草交齊了，就等著運到縣里去呢，怎么就新寨店交不起？

　　維持會長心里叫苦，日偽軍在新寨店設據點，老百姓都叫小鬼子禍害慘了，跑的跑、躲的躲，哪里能收齊日軍要的軍糧么！

　　不等維持會長辯解，小野少尉就站了起來，拔出了指揮刀，架到了維持會長的脖子上，瞪著有點發紅的眼睛，吼道：“八嘎！你的良心大大的壞了！死啦死啦的！”

　　這是在喝酒，李運旺還有事兒要給維持會長說呢，罵歸罵，哪里會讓小野少尉把維持會長給當場活噼了么！

　　李運旺忙湊到小野跟前，喊著太君，端著酒，總算是把小野少尉給勸住了。

　　接著，李運旺就對維持會長說：“張會長，皇軍在前線打八路，為的什么？還不是為了咱老百姓能夠不受八路軍襲擾、能夠過個安穩日子么？啥都別說了，不管再難，都得把糧食收齊，交上去。給你三天時間，到時再交不起，別怪兄弟們翻臉不認人！”

　　維持會長早已嚇得渾身篩糠了，只能連聲答應。

　　這事兒說定了，接下來，幾個壞家伙繼續喝酒。

　　又喝了兩杯后，李運旺就給維持會長說，得找幾個女人送到據點來慰勞皇軍。

　　維持會長一聽，又來了，這群王八蛋咋就沒個完呢？難道小鬼子上輩子都是驢托生的？

　　維持會長只好哭喪著臉對李運旺說，自從皇軍來了后，村里都已經有幾個女的受不來屈辱，上吊自殺。實在是找不到年輕女人了！是不是讓皇軍去石家莊逛窯子去，那些窯姐兒長的俊、會伺候人，比鄉下土里土氣的女人強多了，皇軍一定會滿意的！

　　石家莊有不少日軍的慰安所，還有日本人、朝鮮人開設的窯子鋪，也有過去的妓院老板開設的老妓院。這一點，維持會長倒是沒瞎說。

　　據點里的日軍，沒有命令不能回石家莊去。李運旺這才奉小野少尉之命向維持會長要女人！

　　李運旺聽的直搖頭，醉醺醺地說道：“皇軍要是能回石家莊去，就有日本娘們、朝鮮娘們伺候，用得著你操心？這不是回不去么？你少扯淡！算逑了，和你也說不成！老子也不讓你作難，你眼睛瞪大點，看見誰家的小媳婦、大閨女天黑跑回來了，趕緊來報告，我帶人去抓！”

　　這個狗漢奸，為日本人賣命，還真的是不遺余力！

　　維持會長也不是什么好東西，見李運旺愿意派人去抓，就不再多說了，同意了。

　　讓維持會長想不到的是，李運旺接下來說，他也老大不小了，該娶親了，都是因為天天替皇軍干事兒，太忙，顧不上。現在呢，他覺得是時候了，可以辦這事兒了。

　　三個偽軍排長和維持會長都站起來舉杯祝賀，嘴里都說的是恭喜！

　　李運旺就吹開了，說他從小練武，一手形意拳打的出神入化。別說是那些連槍都不會打的游擊隊了，就是從太行山上下來的八路軍正規軍，遇到他，三個、五個都不是對手。都不用動家伙，三拳兩腳，就能把那些南蠻子八路軍打得歪三倒四、哭爹叫娘！

　　三個偽軍排長爭先恐后地奉承，一個個都說連長神勇無敵！

　　這一奉承，李運旺的瘋勁兒就上來了，端起酒杯和小野少尉碰了一杯，喝完一抹嘴，就說上次遇到游擊隊來偷襲，他指揮者弟兄們跟著皇軍出擊，機槍、擲彈筒、迫擊炮，一頓勐揍，打的游擊隊潰不成軍，丟下了三十多具尸體逃竄了。

　　吹著吹著，李運旺就吹大發了，吹到了華北方面軍司令官寺內壽一大將閣下開出的巨額賞格的事兒，就是日軍懸賞200萬塊大洋取八路軍東進先遣支隊司令員蕭四明人頭的事兒。

　　李運旺滿臉都是懊悔，罵蕭四明不夠意思，說是蕭四明既然早晚得死，死到誰手里都是死，怎么就不跑到新寨店來，讓爺們一槍撂倒，也撞個大運，發注橫財！

　　三個偽軍排長也都喝的暈暈乎乎，不知道自己姓啥叫啥了，竟然異口同聲地附和說，蕭四明如果敢到新寨店來，那就一個字：“死！”

　　李運旺越發得意了，告訴三個偽軍排長說，富貴險中求，王侯將相寧有種乎？跟著皇軍敢，這天下早晚是皇軍的，也是弟兄們的！遇到八路軍不用客氣，只管用機槍、步槍、手榴彈、迫擊炮招唿。那些土八路，都餓得皮包骨頭了，渾身沒有四兩勁兒，子彈打過去，一槍一個準兒，直接撂翻！

　　李運旺甚至說，八路軍里有很漂亮、很水靈的女兵，都是上海、南京、北平、天津、太原、濟南跑去當八路的洋學生。抓住一個，睡上一次，那才叫過癮！

　　小野少尉聽不懂李運旺到底說的啥，但見他醉醺醺的、說的眉飛色舞的，就知道他肯定說的很得意，忙讓翻譯官翻譯。

　　那翻譯官翻譯后，小野少尉一聽李運旺竟然說天下是皇軍的，也是弟兄們的，以為李運旺有反心，竟然敢和皇軍相提并論，還想和皇軍共天下，就惱了，酒杯往桌上一摔，站起來伸手就捏住了李運旺的脖子，罵了聲“八嘎”，噼里啪啦就賞給了李運旺一通耳光。

　　李運旺剛才還在吹噓他的形意拳練的出神入化呢，現在遇到矮矮壯壯的沒有練過形意拳的小野少尉，竟然沒有絲毫反抗之力，被打的鼻青臉腫！

　　李運旺吹牛不報稅，但是吹牛的后果很嚴重，白白挨了一頓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