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0四章 豪氣干云

　　還真讓蕭四明分析對了，日軍第五師團從濟南抵達青島后，直接船運天津塘沽港。

　　為了隱蔽戰略意圖，也是為了等候第十六師團在平陰縣渡河，第五師團在海上飄了兩天，直到6月6日夜，才在塘沽港秘密登陸，汽車、火車齊發，天明時就已經過了天津，然后沿津浦路、天津到德州的公路，向南撲來。

　　日軍做的很絕，為了保密，早早地就在塘沽港實行了戒嚴。天津地下黨派去偵查敵情的人員根本就沒有辦法進入港區，觀察不到第五師團登陸的實情。

　　直到日軍登陸完畢，向天津方向開來，天津地下黨負責監視日軍動向的同志才搞清了確實是第五師團在塘沽登陸了，趕緊返回報告。

　　此時已經是6月7日的清晨了！

　　幾乎是與此同時，日軍第十六師團在平陰縣強渡黃河。

　　第十六師團有偷渡黃河經驗，他們的工兵聯隊設施齊全，竟然一夜之間，在黃河上搭建起了三座浮橋，坦克、裝甲車、汽車、膠車，顫顫悠悠，通過浮橋，越過了黃河，踏上了魯西平原大地。

　　無棣獨立團政委陳啟才，是獨立營擴編為東進先遣大隊時，隨王麓水到先遣大隊來的老紅軍干部。

　　接到蕭四明電令，陳啟才和團長周凱東一商量，就帶了一個連隊沿黃河南下，偵查敵情。

　　6月6日晚上，陳啟才他們發現了日軍在黃河上搶修浮橋，當即開火，予以阻擊。結果，河對岸的日軍，竟然瞬間就反應了過來，輕重機槍猛烈開火，實施火力壓制。時間不長，日軍的野炮、山炮、九二式步兵炮、迫擊炮，全都開炮了。

　　這樣的炮火密度，陳啟才當兵一來第一次見到，一都不敢猶豫，當即下令撤退。

　　日軍炮火覆蓋足足持續了十分鐘，等到陳啟才認為鬼子炮擊停止了，安全了，又率領部隊折回來，想弄清楚日軍的番號時，才發現就這大約半個時時間，黃河河面上竟然出現了不少日軍的船。

　　日軍是要先搶占黃河灘頭陣地，掩護工兵搭建浮橋。

　　陳啟才再次下令部隊開火，結果又一次招來日軍火力覆蓋。

　　看看不是辦法，這樣下去，等到日軍步兵上岸，向撤都撤不了了，陳啟才只好帶著部隊再次撤離，隱蔽起來，想看清楚渡河的到底是日軍那一支部隊。

　　就在陳啟才的眼皮子底下，日軍先頭部隊，通過汽艇、折疊船渡過了黃河，搶占了灘頭陣地。

　　這是夜里，能見度很低，距離遠了，根本就沒辦法看清日軍的番號。但看不清番號，就沒法向蕭司令報告！

　　走過長征路的老紅軍，那都是從尸山血海中爬過來的，都是死過幾次的人，膽大心細！

　　無奈之下，陳啟才決定去抓個鬼子，不管死活，只要看清楚部隊番號就行！

　　這次，陳啟才親自出手，帶了個排長，悄悄地向鬼子的灘頭陣地摸去。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陳啟才借著夜色掩護摸過去后，一下就明白了，渡河的鬼子絕對是精銳部隊。因為鬼子占領灘頭陣地后，就已經開始搜索了，那動作、那姿勢，都是久經戰火考驗的老兵才有的，絕對不是雖然訓練有素但沒經過戰火考驗的鬼子守備部隊可比的。

　　這些鬼子確實是久經戰火考驗，但老紅軍陳啟才更是久經戰火考驗，從蘇區一路打到現在，除了打仗，都不會干別的了！

　　陳啟才逮住機會，把一個正在撒尿的鬼子拉到了自己隱身的一道壕溝里，隨他來的排長雙手抓住鬼子的脖子用力一擰，那鬼子登時了賬。

　　就著月光一看，原來是日軍第十六師團步兵第19旅團第9聯隊的！

　　陳啟才再不猶豫，馬上就悄悄后撤，脫離日軍搜索范圍后，撒腿就跑，和部隊會合了。

　　敵情清楚了，是日軍第十六師團偷渡黃河！

　　在德州的蕭四明第一時間就接到了陳啟才的電報，一下就明白了，日軍第十六師團攻占商丘后就秘密回撤了，承擔配合第五師團夾擊德州的任務了。

　　看來，鬼子就是鬼，竟然給堂堂蔣委員長玩了一出李代桃僵的把戲，讓第十師團、混成第三旅團、混成第十三旅團派部隊偽裝第十六師團，跟著他們一起沿隴海路向西攻擊，導致蔣委員長和第一戰區誤判形勢，驚慌失措之下，匆匆結束蘭封會戰，造成了戰局上的極大被動。

　　第五師團、第十六師團，兩個日軍精銳師團，5萬精兵，南北對進，美麗的華北平原，馬上就要掀起腥風血雨了！

　　至此，日軍的戰略意圖暴露無遺！

　　寺內壽一、岡部直三郎都還以為八路軍被蒙在鼓里呢，沒想到靈魂穿越的蕭四明，對日軍的戰術特、戰略思想洞若觀火，已經料到了他們會有這樣的動作，提前發覺了他們的企圖！

　　蕭四明當即向師部、總部和延安報告，發現日軍第十六師團在平陰縣境內偷渡黃河！

　　第五師團在塘沽登陸的情報，是天津地下黨先報告到華北局，由華北局轉報延安和八路軍總部的，不用蕭四明再報告了。

　　延安、總部、115師師部，當即給肖華、符竹庭和蕭四明、王麓水來電，重申冀魯邊地區分內線、外線作戰，肖華指揮五支隊、津浦支隊、東進先遣支隊第四團、鹽山獨立團、德平獨立團、無棣獨立團堅持根據地，進行反掃蕩內線作戰；蕭四明、王麓水率領東進先遣支隊主力實施外線作戰。

　　延安的指示電中對蕭四明、王麓水外線作戰再次提出了明確要求，那就是一定要牽著日軍的鼻子走，把第五師團、第十六師團向平漢鐵路線上引，使日軍產生錯覺、誤判形勢，以為八路軍東進先遣支隊自知不敵，向太行山區撤退。如有可能，最好能把日軍從平漢路引向黃河邊、引向隴海路，使其重新離開華北平原，跟著我軍跑路，把日軍精銳師團拖成疲憊之師！

　　這是最理想的結果。問題是東進先遣支隊能不能跑過機械化的日軍第五師團？

　　因此，延安指示電中也明確指出，如確實困難，允許蕭、王率東進先遣支隊突破平漢路，拋棄重裝備，回太行山區打游擊。一切以保存實力為重！

　　這還不是最壞的結果呢！最壞的結果是東進先遣支隊陷入日軍兩大精銳師團包圍圈中，突圍無望，全部犧牲！

　　萬一出現這種最壞的局面怎么辦？

　　延安指示電中，最壞的情況下，允許蕭四明、王麓水、黃驊率骨干干部化裝突圍！

　　兩大日軍精銳師團突然襲擊、南北對進，戰局已萬分危機，難怪首長們會這樣指示了！

　　給肖華、符竹庭、蕭四明、王麓水發報的同時，延安、八路軍總部也給19師師部、晉察冀軍區發去十萬火急的急電，命令他們給冀南我軍、冀中我軍立即發報，指揮這兩個敵后根據地立即轉入反掃蕩，想盡一切辦法減輕損失。

　　一時間，華北平原上的八路軍根據地，全都開始了反掃蕩準備。

　　在緊急指示華北平原我軍各部展開反日軍重兵合擊、重兵掃蕩作戰后，八路軍總部急電軍委會和第一戰區，通報日軍第五師團在天津塘沽登陸、沿津浦路南下和第十六師團在平陰縣偷渡黃河，由南向北拉網、夾擊德州的我東進先遣支隊的情況。

　　在洛陽的蔣委員長和第一戰區司令官長官程潛，這才知道被日軍耍了，第十六師團攻占商丘后就已偷偷北返，去打八路軍去了！

　　這個時候，正確的做法，應該是揮動第一戰區主力和正在撤退中的第五戰區主力，返身撲向日軍第十師團和第十四師團、混成第三旅團、混成第十三旅團，不求全殲他們，最起碼起到南北呼應、策應八路軍作戰的作用。可惜的是，第一戰區的豫東兵團在蘭封會戰中傷亡慘重，第五戰區又處在轉移途中，蔣委員長自己知道自家事，求的是八路軍在德州堅守的時間長、再長，為他整頓補充部隊贏得時間，就沒有下令第一戰區、第五戰區向日軍反擊！

　　蔣委員長給八路軍總司令、副總司令發去了急電，命令115師東進先遣支隊務必堅守德州！

　　這種電令，八路軍總部是不可能轉給蕭四明、王麓水的！

　　與延安、總部、師部首長們的憂心如焚不同，基本判明敵情的蕭四明，一下來了精神，兩眼都分外明亮，嘴角掛著邪笑，那樣子，讓人看上去，好像蕭四明有啥好事兒了一樣！

　　蕭四明對憂心忡忡的王麓水、黃驊、胡青云、霍誠的是：“老子眼都快盼綠了，鬼子這才來上菜！沒的，打！老子還指望著通過這一仗，搞一個野炮營、山炮營呢！有了野炮、山炮，嘿嘿，我們運回冀魯邊根據地的炮彈就可以派上用場了么！”

　　王麓水真不知道蕭四明是咋想的，明明日軍兩大精銳師團夾擊德州，戰局兇險萬分，蕭四明卻興高采烈的，好像鬼子不是來夾擊德州，而是來給蕭四明送禮一樣！

　　這架勢，只能用四個字來形容：“豪氣干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