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四章 陰差陽錯

　　還別說，寺內壽一確實是日軍巨擘，在日軍中基本上說一不二，他要解除日軍第一軍司令官香月清司中將的職務，還真的辦成了！

　　岡部直三郎中將領著參謀們忙乎了很長時間，到下午時，終于把作戰計劃拿出來了。

　　日軍是一支戰略上短視、戰術上精細的軍隊，他們的指揮官、參謀，在具體的作戰行動上，制定的計劃都非常周密、細致，無懈可擊。

　　岡部直三郎拿出的作戰計劃，把第五師團什么時候抵達青島、怎么樣裝船、到塘沽上岸的時間、需要準備的登陸設備等，全都籌劃的精到細密。包括第十六師團，路上車輛用油、馱馬飼料、士兵的彈藥保有量、口糧搭配，都安排的井井有條，更不用說第十六師團抵達黃河邊后，勇士們材料搭建浮橋這樣的大事了，自然是安排的妥妥帖帖的。

　　沒辦法，第十六師團的后續輜重補給都在德州呢，全都落到八路軍手里了。岡部直三郎只能拆東墻補西墻，從第五師團、第十師團的補給中給第十六師團暫時調劑了。

　　作戰計劃拿出來后，經寺內壽一審核簽字，就立即下發第五師團、第十六師團執行了。

　　岡部直三郎緊接著就又起草了要求給華北方面軍緊急增撥軍火物資的電報，同樣經寺內壽一審核簽字后，發給大本營了。

　　據說，這個要求給華北方面軍緊急增撥軍火物資的電報，到了首相近衛文麿的辦公桌上后，近衛首相勃然大怒，叫來即將即將卸任的陸相杉山元，把電報摔倒了他的臉上，質問陸軍打的是什么仗？連軍火物資都保護不了了么？難道不知道大日本帝國資源匱乏、民眾為了支持戰爭都已經勒緊褲腰帶了么？

　　杉山元竟然面不改色，厚著臉皮說土八路之所以破釜沉舟攻占德州，目的就是為了拉住華北方面軍第二軍沿隴海路西進的步伐，沒有什么大不了的！等第五師團、第十六師團一抵達目的地，南北夾擊，德州收復指日可待！

　　近衛首相見杉山元一幅桀驁不馴的樣子，氣得指著鼻子讓杉山元滾！

　　杉山元臉皮真夠厚的，反正他也知道自己的陸相暫時干不成了，要換給板垣征四郎了，也無所顧忌了，竟然挺著胸脯和近衛文末叫板，說是首相大人最好盡快批準華北方面軍的報告，不然的話，第十六師團缺吃少穿，連炮彈子彈都沒有了，是無法完成消滅八路軍、奪回德州的任務的！

　　近衛文麿畢竟是日本內閣首相，侵華元兇，氣的不行，還不得不老老實實地簽字，給華北方面軍緊急調撥軍火物資！

　　有一部分物資是可以從偽滿洲國直接調往華北的，包括修通津浦路和濼口大橋的鋼軌、剛才、木材，以及一部分子彈、炮彈和米面油、豬肉、牛羊肉等。

　　29日晚上，由于華北方面軍司令官寺內壽一大將不停地發報催促，日軍大本營會議后決定，報請天皇陛下批準，解除第一軍司令官香月清司中將的職務，調回參謀本部任參謀本部附；調陸軍省次官梅津美治郎中將出任第一軍司令官。

　　日軍大本營之所以同意解除香月清司中將的職務，除了迫于寺內壽一大將的淫威外，還有一個很中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近衛文麿首相看見吹噓三個月滅亡中國的杉山元都心煩，要把杉山元和他的次官梅津美治郎全都趕出陸軍中央去，換上板垣征四郎任陸相、東條英機任次官。解除香月清司中將的第一軍司令官職務，正好給梅津美治郎騰了位置。于是，替罪羊香月清司中將就只能被犧牲了。

　　至于什么香月清司中將違背華北方面軍命令、擅自命令第十四師團向開封方向進擊之類的事情，確實是存在，但那不是香月清司中將被解除職務的根本原因。

　　日軍發動九一八事變、發動盧溝橋事變、板垣征四郎率領第五師團半個師團擅自向太原方向發起進攻、引發太原會戰，也沒見日軍因此而解除哪個人的職務么！相反，板垣征四郎如此膽大妄為，現在不是馬上就要當陸相了么？

　　寺內壽一大將早就等得不耐煩了，接到大本營的電報，當即向第一軍傳達命令，解除香月清司中將的第一軍司令官職務，由參謀長飯田祥二郎少將暫時負責第一軍的作戰指揮，待梅津美治郎中將抵達后向其移交指揮權。

　　老鬼子香月清司中將還蒙在鼓里呢，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大大地得罪了寺內壽一大將，被寺內大將給涮了！

　　香月清司中將之所以命令第十四師團向開封方向進擊，是想創造第一軍一個師團奪取河南省會的輝煌戰績。若非如此，他也不會把配屬第一軍的野戰重炮旅團和戰車、汽車全都加強給第十四師團了。

　　唯一的私心，是香月清司中將想要戰功，想快點晉升大將。

　　現在好了，大將當不成不說，還被解除職務，調回參謀本部當參謀本部附了！

　　就這，香月清司中將還抱著幻想，沒有意識到等待他的，是回到日本后很快就會轉入預備役！

　　懵然無知的香月清司中將還給寺內壽一大將發了封電報，詢問到底怎么回事兒，為什么突然解除他的職務？

　　回答香月清司中將的，是寺內壽一大將電報上冷冰冰的幾個字：“軍人的天職是服從命令！”

　　當然，這事兒紙包不住火，日軍陸軍中央也不是鐵板一塊，香月清司中將也有朋友，他肯定很快就會知道內情的。但知道了也是白搭，胳膊擰不過大腿，他能拿寺內壽一伯爵怎么樣？最多也就是回到日本后，晚上爬在老婆身上，腦子里把寺內伯爵家的女性朋友問候一遍而已！

　　也就是這天晚上，由于日軍第十六師團工作攻占商丘，第一戰區不得不調整部署，抽調五個師到淮陽、太康、龍曲集、杞縣、楊固集各要點布防，準備尋殲西進之敵，對三義寨一帶的日軍第十四師團殘部由攻改守，計劃待第十四師團逃竄時于行進之中殲滅之。

　　事實上第一戰區這種調整部署全是官樣文章，重兵圍攻都攻不動第十四師團，還期望著待第十四師團逃竄時于運動中消滅之，那可能么？

　　第十四師團機動性那么強，又有日軍飛機呂許空投油料、軍火，他們真要是逃跑的話，國軍能追上么？

　　再說了，守備商丘的黃杰大軍長都率部不戰而逃了，再抽調五個師去阻擊日軍西進部隊，那不是純粹的兩面作戰、自討苦吃么？

　　說白了，第一戰區這樣部署，是要結束蘭封會戰了。抽調的向東打阻擊的五個師，能不能按時到達指定位置都很難說了。

　　第一戰區做這樣的部署的時候，還不知道八路軍炸毀濼口大橋、重創日軍第五師團第二十一旅團第二十一聯隊的事情呢，更不知道日軍第十六師團實際上已經悄悄地停止了西進步伐，開始秘密回撤了。

　　沒辦法，蕭四明把日軍第五師團第二十一旅團第二十一聯隊揍成那樣子，小鬼子的飛機早就發瘋了，不但在濼口黃河河防陣地上狂轟濫炸，而且沿著與津浦路并行的公路兩側大面積偵查搜索，發現一點可疑之處就猛撲下來投彈、掃射，蕭四明率部撤離濼口沒多久，也就是走出了十幾里地，就不得不下令就地隱蔽宿營了。

　　這一隱蔽宿營，電臺也不能開機了，以免日軍監聽到電臺信號，鎖定目標，派飛機來轟炸！

　　電臺不開機，濼口之戰的戰果就報不上去，會影響總部對豫東之戰的局勢判斷的！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黑，確認日軍飛機不可能出來了，蕭四明這才命令電臺開機，向師部、總部、延安總部報捷！

　　蕭四明他們沒有條件統計濼口之戰的全部戰果，但日軍搜索隊的戰果是固定的，隨同濼口大橋一同被炸的日軍的戰果也是固定的，加上機槍火力殺傷日軍的大致數目，蕭四明給師部、總部和延安總部上報的戰果是消滅日軍1200人，擊毀、炸落日軍坦克十輛、裝甲車十輛，汽車18輛，徹底炸毀黃河濼口鐵路大橋。

　　這封電報很快就被八路軍總部轉報給了軍委會和第一戰區。

　　蔣委員長和第一戰區司令長官程潛等人接到捷報后，才知道日軍抽調第五師團回師華北區和八路軍爭斗去了！

　　讓蕭四明想不到的是，蔣委員長和軍委會的大佬們、第一戰區的長官們產生了誤判，以為日軍只抽調一個第五師團回師華北，對付八路軍東進先遣支隊就綽綽有余了，隴海路的敵情并無太大變化，依舊是第十六師團、第十師團、混成第三旅團、混成第十三旅團向西攻擊，而且，隴海路之敵還能得到駐守徐州的第一一四師團、駐守隴海路徐州之連云港段的獨立混成第五旅團的支援，甚至還能得到參與攻占徐州的日軍第三師團、第九師團、第十三師團、第101師團的支援。這種情況下，八路軍東進支隊實施的濼口大橋之戰，雖然戰果不小，但改變不了蘭封會戰戰局。

　　就是因為這個誤判，第一戰區依舊象歷史上那樣，調整了部署，開始對三義寨地區的日軍第十四師團采取守勢作戰了，不攻了！

　　這可真的是陰差陽錯，大好戰機就這樣錯過了！

　　這事兒誰也怪不得，不要說是蔣委員長和第一戰區誤判了，包括蕭四明在內，此時，他也不知道日軍竟然是抽調了第五師團、第十六師團共兩個師團回師華北。他原來想的是第五師團已經暫時劃歸華中派遣軍直轄了，華北方面軍已經暫時無權調動第五師團回華北了，日軍即令是抽調部隊回師華北，肯定是要抽調屬于第二軍的第十六師團、或者是第十師團。現在既然已經確認第五師團被抽調回來了，那就說明日軍不會再抽調第十六師團或者第十師團回師華北了。畢竟日軍的戰斗力在那里放著，隊伍一個區區八路軍東進先遣支隊，按照常規，日軍抽調一個精銳旅團就已經綽綽有余了，不可能抽調一個精銳師團，更不可能抽調兩個精銳師團么！

　　這都是沒有準確情報惹的禍！

　　話又說回來，日軍要隱蔽自己的行動，就象八路軍要隱蔽自己的行動，那都是能夠做到的。要是連這一點都做不到，小鬼子也就攻占不了平津、太原、濟南、徐州和上海、南京了。小鬼子么，自然是鬼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