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七章 拆東墻補西墻

　　華北方面軍特務部長喜多誠一少將和華北方面軍臨時航空兵團司令官徳川好敏中將在門外喊報告的時候，寺內壽一還皺著眉頭、枯坐在辦公桌前、想著怎么調兵的事兒呢！

　　徳川好敏這年已經54歲了，個子不高，很精干。

　　日本的初次飛行紀念日，就是紀念徳川好敏和日野熊倉庫大尉在代代木機場首次飛行成功的。這一天，是1910年12月19日！

　　也就是說，徳川好敏是日軍陸軍航空兵的創始人之一，第一次世界大戰時，徳川好敏就駕機轟炸青島，后來致力于培養飛行員、建設航空兵隊伍，并因此而被授予男爵爵位。

　　盧溝橋事變發生后，老鬼子徳川好敏再次披掛上陣，出任華北方面軍臨時航空兵團司令官，指揮所部參戰，犯下了累累罪惡！

　　今天上午，華北方面軍臨時航空兵團從天津機場、濟南機場分別出動5架飛機，對德縣實施偵查、轟炸，結果是這5架飛機全被八路軍東進先遣支隊高射炮營、高射機槍營在德州北門一帶擊落，飛行員也都死的連塊完整的肢體都找不到了。

　　上一次蕭四明率部摧毀日軍太原機場時，一舉摧毀了日軍48架飛機，飛行員、地勤人員、塔臺指揮人員全都被擊斃，這個損失，是日軍陸軍航空兵建立以來最大的損失了。按理說，作為華北方面軍臨時航空兵團司令官的徳川好敏中將，應該剖腹謝罪才對，但那是因為八路軍從地面偷襲了機場，主要責任應該由駐守太原的第二十師團來負，算不到臨時航空兵團頭上，徳川好敏也就逃脫了切腹自盡的厄運，而且還跑到華北方面軍司令官寺內壽一辦公室，喋喋不休地要求追究第二十師團川岸文三郎中將的責任。

　　日軍的師團長都是由天皇欽命任職的，處分權也在天皇手里。川岸文三郎中將臉皮厚，沒有剖腹謝罪的自覺，還搶先一步向第一軍司令部和華北方面軍司令部告叼狀，指責隸屬于華北方面軍臨時航空兵團的機場防空部隊警覺性不夠，導致機場被偷襲、摧毀，應該加強機場守備。

　　裕仁天皇雖然氣得臉色烏青，但川岸文三郎和徳川好敏都是日軍悍將，一個在天上替天皇沖鋒陷陣，一個在地面為天皇攻城略地，裕仁天皇竟然裝聾作啞，沒有下旨逼著這兩個好戰分子剖腹謝罪。華北方面軍司令官寺內壽一也就跟著裝聾作啞，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這里面的原因，說穿了，就是裕仁天皇不想讓世界列強看笑話，怕丟人。畢竟中將的軍銜過高了，讓他們剖腹謝罪，影響太壞！

　　寺內壽一讓徳川好敏過來，主要是部署對八路軍東進先遣支隊的空中偵察、空中打擊的，沒想到老鬼子徳川好敏一進門，先是規規矩矩地敬禮報告，接著就發飆了，舊事重提，又說起了太原機場被摧毀的事兒，加上今天的5架戰機被擊落，老賬新賬一起算，新仇舊恨全都噴涌而出，54歲的人了，竟然一把鼻涕一把淚，說著、哭著，懇求司令官閣下為戰死的空中嬌子們報仇，調重兵消滅八路軍115師343旅！

　　原來，徳川好敏也看到了中央社播發的新聞通稿，知道攻占德州的八路軍就是摧毀太原機場的那支八路軍部隊了，番號是十八集團軍115師343旅，也就是八路軍115師東進先遣支隊了。

　　寺內壽一大將和岡部直三郎中將已經判明八路軍東進先遣支隊不是343旅了，徳川好敏還在喋喋不休地說要消滅343旅，聽得寺內壽一和岡部直三郎兩個都是莞而一笑，禁皺的眉頭也展開了。

　　徳川好敏是這種表現，華北方面軍特務部長喜多誠一則又是一種表現。

　　老特務喜多誠一曾經奉命去調查川島芳子的死因和子牙河大橋被炸的內情，到現在，他也沒完成任務，生怕寺內壽一大將舊事重提，再讓他去調查，敬禮報告后，倒是很乖，站在一邊靜聽徳川好敏中將哭訴，心里默默地打著自己的小算盤。

　　等徳川好敏一哭訴完，寺內壽一大將就轉向了喜多誠一，詢問有無八路軍東進先遣支隊的進一步情報。

　　德州城的日本特務、漢奸一個都沒能跑出來，喜多誠一有個屁情報！

不過，喜多誠一不是庸者，華北日軍特務機關的情報都在他腦子里裝著呢，現在既然中國的中央日報都公開發新聞通稿，承認摧毀太原機場的就是攻占德州的八路軍343旅、也就是東進先遣支隊了，喜多誠一自然會聯想到太原特務機關追查機場被摧毀和兵工廠設備被盜運的事情，頓時腦洞大開，趕緊雙腳一并，又是一個敬禮，然后報告說，八路軍　　就趕緊報告說，特務部對太原機場被摧毀一事展開了深入調查，摧毀太原機場前，有三個偽裝皇軍的八路軍，在通向太原城的路上，殺害了剛從德國受訓回來的狙擊手吉野和隨行護衛人員，救了太原燕家的大小姐燕柔和丫鬟，帶著她們騎馬進了太原城，然后就消失在太原城里，最后盜運兵工廠設備、綁架了藥店老板藤井大友，設了連環騙局，誘騙第二十師團輜重兵第二十聯隊聯隊長上當，以太原特務機關的名義，打著破案的幌子，帶著輜重兵第二十聯隊聯隊附山下雄之助大尉，開著輜重兵第二十聯隊的摩托、汽車，拉著機器、藥品，大搖大擺地揚長而去，隨后就發生了太原機場被摧毀的不幸事件。

　　這些情報，早就報到寺內壽一大將和岡部直三郎中間的案頭了，不是什么情報。但喜多誠一老鬼子話鋒一轉，就說，種種跡象表明，襲占德州的八路軍東進先遣支隊，有懂日語的人才，最擅長偽裝皇軍偷襲。基于這一點，可以判斷，這支八路軍打盂縣縣城、壽陽縣城，包括在津浦路上襲占連鎮火車站，應該都是偽裝皇軍部隊、欺騙守軍，才得以成功的。不然的話，他們不可能那么順利地攻破城墻堅固的盂縣縣城，也不可能讓連鎮據點的皇軍連一槍都沒有打就集體玉碎。

　　這個也不是什么新情報，寺內壽一大將剛才就交待岡部直三郎中將，提醒奉命去增援濼口黃河大橋的華北駐屯軍混成旅團第一大隊、第三大隊注意，八路軍東進先遣支隊善于偽裝皇軍，要高度戒備、嚴防上當。只不過現在喜多誠一說的更詳細，而且是有準確情報支持的，比寺內壽一大將憑經驗推斷得來的更準確、更真實！

　　寺內壽一大將聽得冒火，忍不住把手往桌上一拍，罵了聲“八嘎！”

　　這一聲“八嘎”，也結束了喜多誠一的報告，老特務喜多誠一總算是過關了。

　　該哭訴的哭訴了，該報告的報告了，又回到了岡部直三郎中將提出的老問題：德州怎么辦！

　　岡部直三郎再次向寺內壽一大將建議，立即抽調第五師團、第十六師團返回華北，奪回德州，全殲八路軍東進先遣支隊！

　　寺內壽一的思想是速戰速決，要的是消滅在豫東的中央軍主力，哪里會舍得中斷眼看就要見分曉的豫東之戰，把第五師團和第十六師團從抽調回來么！

　　思索一會兒，寺內壽一就命令岡部直三郎中將去給大本營發報，請求緊急戰術指導，從4月份成立的第15師團、第17師團、第21師團、第22師團、第23師團中，抽調至少兩個師團到華北戰場，對華北平原占領區進行大規模治安作戰，徹底消滅八路軍東進先遣支隊和活動在冀中平原、冀南平原的八路軍。

　　日軍在不斷的擴軍，4月份新組建了第15師團、第17師團、第21師團、第22師團、第23師團共五個師團，5月15日就又組建了第106師團、第116師團，使師團總數達到了32個，同時還編組了一批獨立混成旅團、國境守備隊、鐵道獨立大隊，就這都滿足不了日軍戰略進攻和鞏固占領區的需要。

　　新成立的7個師團，現在都還在日本本土磨合訓練呢，日軍大本營對這些師團的使用已經有了方案，其中第15師團、第17師團、第22師團、第106師團、第116師團共五個師團全部編入華中派遣軍序列，第23師團編入關東軍序列，調往華北的，也就是第21師團一個師團了。

　　歷史上，6月份，日軍還要新組建兩個師團，分別是第104師團盒第110師團。

　　寺內壽一這個時候讓岡部直三郎給大本營發報，要求從向華北增調兩個師團，怎么可能？

　　之所以不可能，是因為寺內壽一違背大本營的命令，執意發動隴海路之戰，把華北方面軍的兵力全都派到了前線，才造成了后方空虛。

　　這事兒，得寺內壽一自己去解決！

　　這不，岡部直三郎以發電報，大本營的回電馬上就到，稱只能給按原定計劃派遣第二十一師團到華北，而且暫時還不能出發，最快也得7月份才能出發。原因是第二十一師團是新建部隊，需要合成訓練、磨合。

　　大本營的電報上還說，唯一現在能派往戰場的，是106師團和116師團，但這兩支部隊是要派往華中，承擔京滬杭地區和長江沿線的警備任務，不可能變更。

　　看了大本營的電報，寺內壽一徹底爆發了，在辦公室里破口大罵，罵大本營的那些蠢材不識時務，戰略觀念陳舊落后，影響了大日本帝國和天皇陛下的征服支那的宏圖大業！

　　從大本營要不來援兵，而且就算是把21師團要來了，三天、五天也到不了德州。再退一步，就算是21師團趕到了，雖然他們訓練有素，但畢竟是一群初上戰場的新兵蛋子，遇到如此兇殘狡猾的八路軍東進先遣支隊，那也是只吃虧不占便宜，不濟事的！

　　德州城北八路軍占了，每時每刻，八路軍可能都在向外搶運皇軍寶貴的輜重物資，耽誤不得！

　　岡部直三郎再次請求調第五師團和第十六師團回師華北！

　　見寺內壽一大將一直不表態，徳川好敏急了，提出了個兒問題，那就是到底消滅襲占德州的八路軍東進先遣支隊重要，還是消滅豫東的中央軍主力重要？孰重孰輕？

　　這個事兒，放在中央社發新聞通稿前，那就是不是事兒，當然是消滅豫東的中央軍重要。但現在不同了，看了中央社新聞通稿，日軍的高級將領們全都明白了，八路軍東進先遣支隊給日軍帶來的傷害很大很大，而且是那種痛徹骨髓的傷害！

　　喜多誠一擺著手指頭算賬，說是盂縣之戰，皇軍損失800精銳，碾子溝阻擊戰，損失2000人，測石站之戰、太原機場之戰、壽陽之戰、馬坊之戰、連鎮之戰、德州之戰，等等等等！算到最后，連寺內壽一都驚呆了，原來這支可惡的八路軍部隊，竟然造成了皇軍上萬人的損失，而且是全部斃命，沒有救回來的傷員。

　　那可都是日軍精銳啊！

　　不等寺內壽一再猶豫，岡部直三郎就懇切地說：“司令官閣下，豫東的中央軍，只要我們不去主動進攻，他們就會死守防線，不會向皇軍主動進攻。八路軍東進先遣支隊就不同了，我們不知道他們下一個目標是哪里，而且以他們的作戰風格，都是突然出擊，一擊必中，除了碾子溝阻擊戰外，其它戰例都顯示，這支八路軍格外兇殘，打的都是殲滅戰，被攻擊部隊無一漏網。要是讓他們這樣打下去，就算大日本不缺兵源，陸軍能夠得到源源不斷的補充，但老兵成分越來越少，新兵越來越多，精銳師團也會變成新兵訓練團的！懇請司令官閣下決斷，豫東之戰可以回頭再打，但德州之戰卻是迫在眉睫，不打不行，還必須一戰建功，全殲八路軍東進先遣支隊！”

　　寺內壽一總算是聽進去了，沉思了一會兒，就命令岡部直三郎制定新的作戰計劃，等第十六師團拿下商丘、救出第十四師團后，中止進攻，抽調第五師團、第十六師團回師華北！

　　這實際上是拆東墻補西墻，第五師團以調走，日軍占領的蚌埠地區馬上就又成了空白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