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0章 同是抗日救亡人(續)

　　蕭四明是鐵了心要收編曹振東部了！

　　打仗的道理就是那樣，就是要不斷壯大自己、削弱敵人，最終消滅敵人。如果越打敵人越多，勝利也就遙遙無期了。

　　歷史上，到抗戰最艱難的時候，那還真的是遍地偽軍！

　　這些偽軍的一個主要來源，就是敵后大量投敵的游雜武裝。

　　就拿冀魯邊地區來說，自從八路軍主力分批調離冀魯邊后，形勢急劇惡化，到最艱難的1941年、42年，冀魯邊地區原來的國軍游雜武裝，不是公開投敵，就是和日軍達成秘密協定，協助日軍消滅八路軍，形成了日偽頑合流的局面。

　　張子良部歷史上曾經和日軍聯手封堵我軍打通與清河區聯系的通道，血債累累。所以，蕭四明以雷霆萬鈞之勢，武力整編了張子良部，將張子良、馮立剛弄成了喪家之犬！

　　曹振東部歷史上和我軍仇怨并不是很大，相反，在曹振東被日軍殺害之前，曹部都和我軍保持著或親密、或疏遠的統戰關系，最后董靜亭還率領一部匯入我軍。就是到了1946年我渤海軍區解放德縣，消滅駐守德縣的張光第帶走投敵的原曹五旅主力，那些被俘官兵中許多人都參加了我軍，以后南征北戰，成了我軍一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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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說，曹部的基礎比較好，基層官兵都是因為抗日救亡才拿起槍桿子的，全是清一色的冀魯邊子弟，除了原有的德平縣保安隊、警察隊外，基本上沒有那些土匪武裝加入。而且，曹部知識分子多，其中一些人歷史上到樂陵參加冀魯邊軍政干部學校學習后，離開了曹部，成了八路軍的地方干部，在艱苦的斗爭中，忠貞不移，把一腔熱血灑在冀魯邊的土地上！

　　這樣的部隊，只要教育好、訓練好，完全可以成為我軍一支主力部隊！

　　既然知道歷史上曹振東部的結局，蕭四明就不會眼睜睜地看著曹振東部象歷史上那樣，一會兒變成國軍地方武裝，一會兒投降日軍，最后煙消云散。

　　就在曹振東、徐中陽、張光第、董靜亭驚訝的眼神中，蕭四明話鋒一轉，拋出了一個問題：“徐司令、曹司令，你們想過沒有，假如日軍回師冀魯邊地區，在冀魯邊實行重兵圍剿，內無糧草，外無援兵，日軍重重圍困，窮追猛打，你們七支隊怎么辦？”

　　這個話題很沉重，一時間竟然沒人回答！

　　蕭四明有點遺憾，因為他沒有聽到那種“腦袋掉了碗大的疤”之類的話！

　　想想也就釋然了，徐中陽、曹振東、張光第、董靜亭都是中年人，而且還都是中年知識分子，考慮問題和行伍之人不同。

　　過了一會兒，張光第才說：“我不相信鬼子能把這么大的魯北平原占完了，他們沒有那么大的兵力，總有我們的立足之地！”

　　不等蕭四明開口，曹振東就說：“蕭司令，如果鬼子重兵圍攻，你們八路軍怎么辦？”

　　這是把問題又推了回來！

　　蕭四明沒有回答，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放下茶碗后又掏出煙來點上，吸著，這才慢悠悠地說到：“我們八路軍不怕日軍的重兵圍攻！當年，蔣委員長對我們的江西蘇區發動幾次大圍剿，都拿我們沒辦法。長征時，天上是蔣委員長的飛機，地上是中央軍和地方軍閥的重兵圍追堵截，我們都趟過來了。沒啥大不了的！小鬼子也是這樣，前一段時間，日軍先是對我們的晉察冀邊區發動了八路圍攻，接著又對我們的晉西北根據地發動圍攻，這個月又對我們的晉東南根據地發動了九路圍攻，最后都以失敗告終。所以，我們八路軍不怕小鬼子！我還怕小鬼子嚇破膽了，不敢來送死了呢！”

　　語氣如此輕松，好像說的不是打仗，而是聽說書人說古書一樣！

　　徐中陽將信將疑地問了句：“蕭司令，這可是大平原，不是山西的太行山，躲都沒地兒躲，你們不怕日軍的飛機坦克？”

　　蕭四明抽著煙，慢條斯理地說：“說不怕，肯定是假的，但我們有對付鬼子飛機、坦克的辦法！”

　　這下，幾個人都來勁兒了，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問：“什么辦法？”

　　蕭四明笑了，不再吭聲了，默默地抽煙，想開了心事，似乎思緒都跑到了非常遼遠的地方！

　　曹振東這年38歲，是去日本帝國大學留學的高級知識分子，原來還當過多年的德平縣民團團總，經歷過的人和事兒多了去了。

　　見蕭四明說一半兒留一半兒，就覺得蕭四明畢竟還年輕，竟然在他面前賣關子，就覺得好笑，順嘴挪揄到：“蕭司令，有啥好辦法告訴我們么，我們可以拜八路軍為師的！”

　　論起打仗來，認真說，曹振東給蕭四明當學生都不配。與其花精力指點態度不明朗、歷史上反復無常的曹振東，還不如回去給冀魯邊軍政學校或者是教導隊上課呢！

　　好在蕭四明圖謀的是徹底整編曹振東部，圖謀甚大，對曹振東語氣里的挪揄之色不以為意，但依舊沒有回答。

　　蕭四明部說話，曹振東、徐中陽等人也不說話了，滿屋子里都是喝茶聲。

　　過了片刻，香煙的煙頭燒到蕭四明的手指頭上了，蕭四明這才扔掉煙頭，開口說到：“八路軍的辦法不適用于你們七支隊！”

　　曹振東有點不樂意，悶悶地說：“蕭司令這是看不起我們了？”

　　蕭四明沒有接曹振東的話頭，依舊是慢悠悠地說著：“八路軍是一支有奮斗理想的鋼鐵一樣的正規軍，軍紀嚴明，官兵團結一致，不怕苦、不怕死，就是戰至最后一人，也絕不和日寇妥協。我們自信能打敗日寇！反觀你們七支隊，雖說也是為了抗日救亡拉起的隊伍，目標也很明確，那就是保家衛國。但你們缺乏訓練，戰斗素質差。你們現在只有2000人，就編了幾個團，一個團長領不了幾百個兵。這樣的部隊，在日軍眼里，那都是地方游雜武裝，談不上什么戰斗力。別說是日軍重兵圍攻了，我看，日軍只要出動兩個步兵中隊，就能把你們打垮！”

　　這話說的，太刺激人了，偏偏還是大實話！

　　曹振東、徐中陽、張光第、董靜亭等人的臉色登時就不好看了！

　　沒想到更難聽的話還在后面！

　　蕭四明接著就說：“這樣的部隊，如果不加以整編整訓的話，說白了，就是一群烏合之眾。真要是遇到日軍重兵圍攻，陷入日軍包圍圈中，除了和日軍媾和、妥協、投敵當偽軍，其它的路恐怕就只有一條了，那就是被日軍消滅！”

　　張光第一下就惱了，把手中的茶碗往桌上重重一放，站了起來，順手就拔出了腰里的手槍，惡狠狠地看著蕭四明，鼻孔里噴著熱氣，臉漲的通紅，大聲吼道：“蕭司令，你這是來侮辱我們的么？”

　　站在門口的兩個騎兵警衛戰士聞聲而動，都手里的晉造沖鋒槍舉了起來，槍口瞄住了張光第的后腦勺，他要是敢把槍指向蕭四明，恐怕馬上就是血濺五尺的結局。

　　這是在曹振東部的司令部，蕭四明的騎兵警衛舉起晉造沖鋒槍的同時，曹振東部站在門口的兩個警衛也舉起了步槍，空氣瞬間就緊張起來了。

　　蕭四明波瀾不驚，揮揮手，事宜警衛戰士收起槍，又摸出根煙，劃著了火柴，點上，吸了一口，這才不疾不徐地說到：“稍安勿躁么！我部是故意刺激大家，而是說明個事實。徐司令，曹司令，你們都是知識分子，中年人，見多識廣。曹司令還是日本帝國大學的留學生，當過多年團總，你們冷靜地想一想，看看我說的是不是那道理啊？”

　　徐中陽呵斥了張光第幾句，讓他把槍收了起來。

　　曹振東臉色也不好看，坐在椅子上一聲不吭，半天才嘆了口氣，說到：“和日軍比起來，我們確實是戰斗力不行。蕭司令說的沒錯！”

　　蕭四明馬上就說：“能認識不足就好！部隊缺乏訓練不要緊，可以加強訓練。武器裝備不好，可以通過戰斗繳獲日軍的裝備。戰斗力可以通過實戰來提升！這都不是大問題，最重要的是，得把部隊的性質確定下來，不能總是當沒有番號的游雜武裝！那樣的話，可真的是爹不親娘不愛，危急關頭，沒有人能前來救援！”

　　徐中陽和曹振東總算是聽出來了，敢情蕭四明是想收編他們！

　　此時的曹振東部，雖說是聯合李玉雙部、張國基部成立了華北抗日救國同盟軍，但那只是給自己壯膽兒的。實際上，他們此時的心理很矛盾，既懼怕被劉景良或者八路軍吃掉，又盼望著有正規軍收編他們！只是他們對八路軍并不是很了解，內心里更愿意被中央軍、或者是山東省政府收編。

　　現在，蕭四明已經把自己的來意不經意地提了出來，就看徐中陽、曹振東如何考慮、如何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