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五章 無福消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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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蕭四明和燕柔一認真談，燕柔就告訴他說，之所以急著去天津，就是因為燕家除了原來在山西的煤礦、運輸公司和珠寶首飾店鋪外，資金在盧溝橋事變前都已經轉到在天津的銀行了。現在家破人亡，她得去天津把燕家的資金安全轉移。夜長夢多，萬一被日偽特務聞到風聲，把燕家存在天津銀行的資金霸占了，那她就成了燕家的罪人了，對不起列祖列宗，更對不起死去的父親。
蕭四明很想問問這筆資金到底有多少，但還是沒問。因為燕家確實很慘了，燕柔不說，他不應該多問。
蕭四明就告訴燕柔說，他馬上率領騎兵連北上滄縣，可以讓燕柔在滄縣一帶乘船或者是坐汽車、火車去天津。
燕柔來的時候就已經猜想到蕭四明要送她去天津了，但是沒想到蕭四明只送到滄縣。這要是擱在平時倒也沒啥，她帶著杏兒，在化化妝，打扮成普通的乘客，在滄縣火車站上火車，很快就到天津了。但現在不一樣，八路軍把連鎮火車站給破壞了，津浦路不通車了，坐汽車或者船只的話，路上時間長，危險性大。
略微想了想，燕柔就說不行，滄縣距離天津太遠，路上很可能發生意外，得把她送到天津去！
這姑娘，她是蕭四明什么人啊？說話這么不客氣，還理直氣壯的！
燕柔說的也是實話，她太漂亮，不化妝的話，走到哪里都惹事兒。太原道上、滏陽河邊的事兒，還歷歷在目呢！
蕭四明要帶著騎兵連在津浦路上游擊，牽制平津地區日軍不能順利抽兵南下增援臺兒莊戰場，要是送燕柔去天津的話，說不定就可以在天津城里再給小鬼子來個驚喜了！
兩個人想的不同。燕柔想的是蕭四明是她的依靠，讓蕭四明護送她去天津最安全；蕭四明想的是借著送燕柔，率領騎兵連去天津給小鬼子上眼藥！
蕭四明就問燕柔將來怎么打算？是留在天津還是回來參加八路軍？
這一問，本來就心亂如麻的燕柔，心里更亂了，頭垂了下去，不吱聲了。
蕭四明也不知道燕柔心里到底咋想的，但他知道這是抗戰時期，小鬼子那么兇殘，特務們那么狡猾，漢奸多如牛毛，燕柔現在又是個家破人亡的弱女子，還那么美貌，處于這種亂世，那可真的是身如浮萍了。隨便一個日軍士兵、一個特務、一個漢奸，都能讓她生不如死！
除非燕柔參加八路軍，跟著主力部隊，安全才能有保證。否則的話，美麗的燕柔，從太原城里逃出來的燕柔，進了天津城，那是才出虎口，又入狼嘴，那可真的是讓人放心不下了！
當然，還有別的路可走，那就是燕柔到天津后，坐輪船去上海，或者直接出國，到美國去，那就徹底安全了。
至于到天津后再去大后方，想都不用想！那么漂亮，又那么有錢，在后世可以當萬人迷，但在這抗戰時期，那都是招禍的根源！離開了強有力的保護，燕柔不可能活著走到大后方的！
去上海的話，租界里暫時是安全的，但那是孤島，一旦日軍發動了太平洋戰爭，連租界里的美國人、英國人都被抓完了，何況一個弱女子燕柔呢？
去美國的話，倒是不錯，安全！
現在正是國難當頭，多少華僑青年都回國參戰，抗擊日寇，連美麗的梅瑩都中斷學業，返回華北參戰，燕柔如果提出來去美國的話，那當然是她的自由，蕭四明肯定干涉不得，但她還值得蕭四明一路護送么？要知道，已經有兩個政治處的干部倒在了滏陽河邊，再為了護送燕柔犧牲騎兵連的戰士、而且保護來保護去，人家還逃避抗戰跑到美國去了，值得么？
再說了，別看天津現在還有通往美國的輪船，但燕柔米有護照，是上不了船的。國民政府撤往武漢了，美國又不承認日本扶持的華北偽政權，燕柔弄不來護照的。去不了！
這兒是蕭四明的想法，實際上和燕柔的想法基本一樣。所不同的是，燕柔比蕭四明多了一份女兒心思。
日軍攻占太原前，燕家是太原城里的名門望族，家大業大。作為燕家的當家大小姐，一般的男子根本入不了燕柔的法眼。不然的話，她也不會十八、九歲了還沒有定親。
在太原道上被蕭四明救后，兩人共乘一騎，馬蹄聲聲，起起伏伏，兩個人不可避免地有肢體接觸，惹得燕柔面若桃花、心如鹿撞，情愫暗生。就那，進了太原城，分手時，燕柔依舊沒有告訴蕭四明她家的地址。原因嗎，自然是燕柔看不上丘八，晉綏軍的團長、旅長多了去了，她要是想嫁給那些人，恐怕燕家的大門都被擠破多少次了。
等到燕家被毀，燕柔和杏兒在壽陽城再見到蕭四明時，燕柔的心境和以前大不相同了，也知道八路軍摧毀太原機場的作戰行動和蕭四明進太原城有必然的關系，再一得知蕭四明是八路軍獨立營營長，看不上丘八的心思就消散的無影無蹤了，頓時就把蕭四明看成了依靠。沒想到蕭四明兜頭給她澆了一瓢冷水：蕭四明有未婚妻了，而且是國色天香的梅瑩！
那一刻，燕柔的心一下就碎了，不知道夜里睡覺時哭醒了多少次，也不知道把蕭四明罵了多少次、恨了多少次！
再后來就不用說了，梅瑩奉命去延安學習去了，燕柔不知道內情，覺得蕭四明要是對她有意思，應該去找她的，沒想到蕭四明天天忙，理都不理她！她這才知道，蕭四明心里滿滿的都是梅瑩，沒她的位置，她只能發出一聲“人生若只如初見”的感嘆了。
這次東進冀魯邊，燕柔在滏陽河畔被土匪劉磨頭所擄，引來蕭四明飛馬追擊，擊斃了劉磨頭，救了梅瑩。就在滏陽河邊，燕柔撲進了蕭四明的懷里，痛哭失聲，女兒心思表露無遺。
可惜的是，蕭四明雖然不是完全的無動于衷，卻也沒有什么進一步的表示，忙著指揮部隊剿滅劉磨頭匪幫了。
民國年間的女子很奇怪，有的人嚴守傳統禮教，婚姻都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還纏小腳。而那些思想解放的新女性，上學、寫文章、參軍，比男子一點都不差，婚姻講究的是自由戀愛。
燕柔肯定是新女性，不然也當不了管理燕家生意的當家大小姐。也幸虧她是新女性，否則的話，她父親處于生意考慮，說不定早已把她嫁給需要巴結的對象了。
現在蕭四明問燕柔到天津后有什么打算，是在天津居住還是回來當八路軍，燕柔一下就不吭聲了。
燕柔不吭聲的原因很簡單，她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
太原回不去了，留在日軍占領下的天津，也等于自尋死路；去上海和兩個哥哥會合，也得自己有命抵達上海才行。況且哪里也是日占區，同樣不安全。去大后方的事兒更不用說了，走不到！只有一條路好走，那就是返回冀魯邊當八路，跟著蕭四明，安全，也能打鬼子報仇！可惜的是，蕭四明有梅瑩，自己跟著他算什么？他能舍得放棄梅瑩要自己么？
片刻之后，燕柔抬起了頭，看著蕭四明，充滿希冀地說到：“要是你娶我，我就跟著你當八路軍！”
蕭四明想了那么多，但從來沒想到燕柔竟然說出這種話！
一點猶豫都沒有，蕭四明直接說到：“燕柔，我和你說正事兒呢，你瞎說什么！我喜歡的是梅瑩，怎么可能娶你？這和你當不當八路軍完全是兩碼事！你當八路軍是為了打鬼子報仇，不是為了嫁給我！”
燕柔說這話時，可能沒有多想，但言為心聲，這絕對是她不知道多少個夜晚翻來覆去想的結果，不然，不可能脫口而出！
蕭四明這一拒絕，燕柔一下就楞在了哪里，俏臉一下就變得煞白，眼睛里的希冀之光頓時就熄滅了，人都象變傻了一樣。
過了一會兒，燕柔反應過來了，知道自己被拒絕了，冷冷地看了一眼蕭四明，扭頭就走！
女孩都有自己的驕傲和自尊，蕭四明這是傷了燕柔的心了！
都準備出發了，蕭四明也只是在出發前和燕柔談一下，沒想到燕柔這姑娘關鍵時候向蕭四明提了這么一個問題，弄得談話一下子就沒法進行下去了！
蕭四明趕緊拉住了扭頭就走的燕柔，盡量緩和了一下語氣，很紳士地說：“燕柔，你聽我說，你是個好姑娘，美貌無雙。你能看得起我，是我的榮幸。我很感激！但是，你知道，我喜歡的是梅瑩，我們兩個已經定情了，首長們和同志們也都知道。要是我認識你比認識梅瑩早，可能我們有機會相知相戀。現在，我只能對你說抱歉了。請原諒！”
燕柔冷冷地看著蕭四明，聽他說！
等蕭四明說話，燕柔突然爆發了，柳眉倒豎，杏眼圓睜，手指著蕭四明，低聲而憤怒地嚷到：“你虛偽！你自私！你騙人！你對我不動心，為什么一見我、眼珠子都能掉到我身上去？你要是不喜歡啊，為什么冒著危險救我？你要是對我不起花心思，為什么和我共乘一匹馬時壞東西硬邦邦的？你說？你說？”
蕭四明就象小孩偷吃嘴被抓住一樣，臉色瞬間變得通紅通紅的，竟然無言以對！
梅瑩低聲嚷了幾句，心頭的火氣發泄了，不再嚷了，坐到凳子上開始無聲地抽泣了。
蕭四明也很郁悶，坐了下來，摸出煙，抽了一支，點上，吸了幾口，這才緩和了情緒，心里默默地想：對不起了，燕柔，你就是個天仙，我也無福消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