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小偷的干活

　　能悄悄地、不露痕跡地混進太原兵工廠各分廠把需要的設備偷運出來，自然是上佳方案！

　　雖說日軍正在發動“平定作戰”，太原城里的第二十師團部隊不斷被調走，兵力空虛，但太原是一座易守難攻的城市，四面群山環繞，西面又隔著條汾河，城墻堅固，東山制高點又在小鬼子手里，沒有重兵集團和強大的炮火，根本就不可能強攻破城。

　　就是偽裝日軍混入太原城內也不行，奪取不了東山制高點，進入太原城內的部隊會被居高臨下的日軍用火力封鎖的。一旦和鬼子打成膠著狀態，入城部隊的結局可想而知。

　　這個時候的日軍，正是兵鋒強盛的時候。各野戰師團的兵力，和日軍公開的編制出入很大。方面軍、軍、師團都有補充隊，常設師團的補充隊有的是一個步兵大隊的兵力，有的甚至高達四個步兵大隊的兵力。而這部分兵力都是隱性的，是不列入公開的編制的。正因為如此，日軍在戰場上受損后，能夠迅速進行補充，保證主力聯隊、大隊建制完整、戰斗力迅速恢復。

　　太原城里的日軍第二十師團就是常設師團，原來隸屬于朝鮮軍，調到華北參加侵華戰爭后，從攻擊娘子關開始，沒少遭到我軍打擊，但依舊保持了強盛的攻擊力，主要原因就是因為－長－風－文－學，ww≠w.c↗fwx.ne￡t師團有兵力充足的補充隊，隨損隨補。

　　舉個例子，日軍第十六師團此時調歸華北方面軍第一軍作戰，駐守在臨清、高邑、安陽、濮縣等地，但他們的補充隊卻駐扎在石家莊北面的正定境內。第十六師團后來調歸第二軍參加徐州會戰、調歸華中派遣軍參加武漢會戰，直到太平洋戰爭爆發被調去太平洋戰場，它的補充隊就一直呆在正定縣，對外也不公布番號，中國方面沒人知道正定還駐扎著這樣一支沒有正規番號的日軍精銳。一直到第16師團補充隊調走，八路軍方面都沒有這支部隊的任何情報。直到二十一世紀，有軍史研究愛好者在正定偶然收集到十六師團補充隊長期駐扎正定的物證，這支日軍才浮出歷史塵埃的水面。

　　日軍各常設師團的補充隊，也用于擴編新部隊。接下來到了4月份，日軍第一次大規模編組獨立混成旅團，就將一些有守備任務的常設師團的補充隊就地編入獨立混成旅團，保證了這些獨立混成旅團的戰斗力。

　　也就是說，第二十師團主力向晉西、晉南、晉西南進攻，他們的師團直屬部隊、補充隊大部分還在太原城里呢！

　　正因為如此，蕭四明在設計作戰計劃時，從來就沒有考慮過率領獨立營偽裝日軍混進太原城內給小鬼子來個黑虎掏心。不是辦不到，而是辦到后部隊撤不出去！

　　小鬼子占著太原城防核心要點東山，太原城墻又那么堅固，蕭四明就是再藝高膽大，也不可能率領區區一個營的兵力謀取太原的。真要那樣做的話，他充其量只是一個抗日英雄，而不是可以統軍作戰的優秀將領！

　　這些原因，導致了蕭四明一聽陳明博、褚思成、吳玉山他們說混進廠里偷運一點設備出來，就兩眼放光！

　　這個時候正是晚上，天黑好辦事，說干就干！

　　蕭四明親自領著陳明博等人仔細地研究行動方案，決定今晚先搞一次，弄重量輕的小型機床和小型柴油、汽油發電機。

　　為了安全，蕭四明嚴格規定不能貪多，只弄能帶走的小型機器。

　　12個技術人員，加上蕭四明、陳得勝、趙昌壽、陳明博，正好16人，分成了四個小組，借著夜色掩護，出了陳明博家，開始行動了。

　　太原兵工廠廠區那么大，日軍看守再嚴也有漏洞。

　　陳明博做夢都想不到，這輩子有一天他竟然會去鉆狗洞！

　　看著蕭四明打頭，從專門生產炮彈、炸彈的壬辰第二廠院墻一角長滿衰草的狗洞里鉆了進去，陳明博想想山下雄之助那丑惡的嘴臉，橫橫心，彎下腰，爬到地上，一步一挪，從狗洞里鉆了進去。

　　真難為從日本留學回來的軍工專家陳明博了！

　　進了院墻，才發現院子里非常寂靜，就沒有人影，倒是有條野狗在院子里溜達！

　　廠房的門都上著鎖，貼著日軍的封條。

　　這個小組里有壬辰第二廠的一個工程師，叫俞濟獻，三十四、五歲，浙江人，也是從日本留學回來的，被閻錫山延攬到太原兵工廠來了，一直在炮彈廠工作，對這里特別熟悉。

　　俞濟獻是跟在陳明博后面鉆進狗洞的，進了院子，就走在前面帶路了，領著蕭四明幾個，繞到了廠房后面一個廢棄的鍋樓旁，那里有個不起眼的小門，上著鎖，但沒有貼封條。

　　俞濟獻從腰帶上卸下一串鑰匙，找了找，竟然找到一把鑰匙，把這小側門給打開了！

　　蕭四明跟著俞濟獻就進了廠房！

　　月光透過窗戶照射在廠房里。

　　專門生產炮彈、炸彈的壬辰二廠，是閻錫山撤退時重點搬遷的項目。可惜日軍來的太快，閻錫山動手有點晚，太原城里需要搬遷的單位、東西又太多，壬辰二廠的機器設備竟然只搬走了一小部分，大部分都冷冰冰地躺在原位置上。

　　蕭四明一見這么多機器設備，眼都綠了，恨不得全部運走。可惜辦不到！

　　不用說廢話，幾個人輕手輕腳地摸向放工具的工具房，找到趁手的扳手、螺絲刀等工具，就準備動手。

　　蕭四明小聲提醒俞濟獻，要拆卸能夠制造機器的機床，也就是母機，將來可以用母機制造需要的各種機床。

　　俞濟獻點點頭，領著蕭四明他們到了一臺機床跟前，伸手摸了摸，滿手油灰，就嘆息一聲，開始動作了。

　　這是機床，雖然在后世看來是老古董，但在這個時代都是精密設備了。好在俞濟獻對這臺機器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悶著頭，領著蕭四明他們拆卸，最后把機床徹底分解了，從廠房里找來兩個長木箱，將分解的機床部件裝了進去。

　　俞濟獻還要再拆卸一臺機器呢，蕭四明拉住了他，擺擺手，示意行了，再多帶不走。

　　俞濟獻不死心，去把電線、插座都摘了，又跑去工具房挑了幾樣工具，弄個舊麻袋裝著，背在了身后。

　　大功告成，蕭四明四人抬著木箱子悄悄出了廠房，把狗洞的磚又撬下了幾塊，把木箱子通過狗洞送出了墻外，原路返回陳明博家！

　　這事兒還真的辦成了！

　　等各組重新回到陳明博家時，全都滿載額而歸，竟然弄回了臺造槍用的拉膛線的小型機床、兩臺柴油發電機。每個人身上還帶了一些小工具。

　　蕭四明讓各小組匯報了一下行動情況，判明日偽看守廠房的警備人員確實沒有發覺后，看了看表，覺得時間充裕，還可以再搞一次，蕭四明就讓陳明博妻子張蕓把事先蒸好的饅頭拿出來，開水壺提上來，讓大家吃一口，休息一下，養養精神，再搞一次！

　　這一次是熟門熟路，專門圍繞炮彈、子彈復裝搞設備，目標是到了根據地，可以立即搞彈藥復裝！

　　太原兵工廠有兩套子彈機，一套是閻錫山購買的，一套是自己仿制的。這兩套子彈機被閻錫山拆運了一部分，運走的也是關鍵設備。

　　蕭四明要搞復裝彈藥，需要加工銅彈殼的機器，需要熔鑄彈頭的機器，需要組裝子彈、炮彈的機器，需要的東西多了去了。只是時間有限，運輸困難，能弄一點是一點，只要滿足服裝彈藥的基本要求就行！

　　最最主要的，是要弄到制造各種炸藥的必備設備！

　　潑皮膽大的蕭四明，領著趙昌壽、陳明博他們，再次偷偷地進入了廠區。

　　這一次，連陳明博的妻子張蕓都跟著上陣了，畢竟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

　　結果，天明前，蕭四明他們一共進廠區了三次，把獨立營建兵工廠必需的設備算是搗騰齊全了！

　　神不知鬼不覺這六個字，用來形容這天晚上的行動再恰切不過了！

　　接下來就是要考慮怎么把這些設備安全迅速地轉運出太原城了！

　　蕭四明交待這些參與行動的技術人員，回家悄悄準備一天，好好休息。后天上午，帶著家眷，不要帶多余的行李，拿著良民證，分頭從西門出城，趕到太原北郊的桑樹坪村集合，他會帶著這些設備在桑樹坪村和大家會合的。

　　至于從哪里弄車輛來運輸這些設備，蕭四明說是由他來安排！

　　天明后，守衛太原兵工廠的小鬼子依然沒有發現異常。

　　鬼子巡邏隊倒是發現了一個廠區圍墻一角的狗洞似乎有人爬過的痕跡，向上報告后，負責守備兵工廠的鬼子軍官過來查看。看來看去，也沒有看出什么不對，只是認為肯定有小偷通過這個狗洞進廠里偷盜了。只是這狗洞太小，小偷也只能偷點廢銅爛鐵拿出去賣錢，機器設備是肯定偷不走的。

　　日本人做事精細，鬼子軍官不放心，帶人到各廠看了一遍，見各廠的大門上封條完完整整的，根本就沒有被動過的痕跡，鬼子軍官這才徹底放心，連打開廠房門進去查驗都免了，告訴巡邏隊的士兵們說：“支那人素質差，道德低下，小偷多，這是小偷的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