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依依惜別

　　晉察冀軍區四分區、115師師部、八路軍總部的三封電令，內容不一致，有沖突的地方，讓王麓水感到有點無所適從，只能再次向師部請示，并把總部的電令、四分區司令員周建屏的電令轉發給師部，請求明確指示！

　　這次師部的回電來的很快，也很簡潔，就一句話六個字：“執行總部命令！”

　　于是，王麓水讓蕭四明下令，讓部隊把掩埋好的鋼軌重新扒出來，部隊向馬坊方向前進。

　　這一次行軍相對輕松了，因為景尚是根據地，在這里又遇到了壽陽縣委和路南抗日民主政府，李書記、蘇縣長他們動員組織了足夠的力量，幫助獨立營轉運繳獲的彈藥補給，加上從測石站撤離時組織的支前老鄉，人力足夠，隊伍規模擴大了，負擔也就相對較輕了。

　　從地圖上看，從壽陽縣的景尚到和順縣的馬坊，直線距離不過45里，但實際走起來，那就遠多了。整整走了一夜，才到了馬坊。

　　在馬坊，蕭四明下令讓從測石站和景尚跟著部隊支前的鄉親們都回去了，臨走前，王麓水親自給鄉親們講了話，進行抗日動員，并強調了一定注意保密，不能說出曾經幫助八路軍搬運物資的事兒，不然的話，讓日偽軍、漢奸知道了，全家人都有生命危險。

　　老百姓可能文盲多，但傻傻少，來支前的都是青壯年，都能聽懂王麓水的話，自然是會保密的。要知道，小鬼子可是殺人不眨眼兒的，無緣無故動不動就制造慘案，殺人放火，屠村滅鎮，要是讓他們知道了哪個老鄉曾經幫助八路軍運送彈藥補給，那還得了？

　　在老鄉們走之前，獨立營宣傳科長梅瑩、新兵隊隊長鄧文禮、副隊長張正仁，在老鄉們中間又進行了宣傳發動，動員大家扛槍參軍打鬼子！

　　梅瑩那么漂亮，說話聲音宛如黃鸝鳴囀，由她來動員，效果肯定好！結果，新兵隊整整又招了100名新兵，加上從白家溝和碾子溝村民中招的20名新兵，新兵隊就變成新兵連了，趕在向129師接應部隊移交彈藥補給前，配發了武器彈藥。

　　馬坊地理位置重要。忻口會戰后八路軍總部從五臺縣南茹村向南轉移時，就是經過盂縣北部的上社抵達盂縣，從盂縣沿著壽陽縣城到壽陽南部的景尚拐到昔陽西部的沾尚，從沾尚來到馬坊的。就在太原陷落的第二天，也就是1937年11月9日，延安給八路軍總部發來了指示電，分析太原失守后的山西戰場形勢，命令八路軍各部在敵后展開，放手發動群眾，擴大隊伍，廢除苛捐雜稅，減租減息，開展獨立自主的敵后游擊戰爭。

　　根據延安指示精神，從馬坊南進到石拐鎮的八路軍總部，于11月11日在石拐召開了著名的“石拐會議”，傳達延安指示電精神，討論山西戰場形勢，決定第115師留在晉察冀的部隊和留在晉西北的120師，就地堅持敵后游擊戰爭，放手發動群眾，擴大根據地，準備反擊日軍圍攻。第115師343旅由晉東南轉入呂梁山脈，創建晉西南根據地，第115師344旅一部和129師，在太行山和太岳山間展開，創建晉冀豫邊根據地。

　　隨后，第129師于1937年11月13日、14日在石拐召開全師干部會議，進行動員，迅速化整為零，每個團的每個營都抽調出一個連，組成工作隊，到指定地點和地方組織、游擊隊會合，發動群眾，擴大隊伍，建立根據地。

　　也就是從“石拐會議”之后，八路軍走上了創建敵后抗日根據地、堅持獨立自主的敵后游擊戰爭的道路，部隊愈戰愈強，滾雪球一樣擴大！

　　這個時候八路軍總部在臨汾附近的洪洞縣，115師挺進呂梁山區遭到閻錫山抵制，師部率343旅也在洪洞縣，129師在太行山區、太岳山區展開后部隊快速擴大。此時留在石拐的，是晉中特委、晉東南犧盟總會等抗日救亡團體，還有秦基偉、賴際發兩支游擊隊合編的晉冀豫抗日義勇軍第一縱隊，也叫129師獨立支隊，簡稱秦賴支隊。

　　石拐距離馬坊不遠，當天夜里，秦賴支隊的接應部隊就到了馬坊，接受獨立營移交的武器彈藥和補給。

　　129師部隊發展過快，象秦賴支隊，當初是有兩個各幾百人的游擊隊合編而成的，現在都已經幾千人了，武器彈藥的缺乏程度可想而知。因此，當獨立營把從靈丘縣覺山寺起獲的400多支晉造步槍、十挺捷克式機槍、十萬發子彈交給他們時，帶隊的領導就下令把武器彈藥直接分發到部隊。

　　秦賴支隊隊伍龐大，看著400多支步槍、10挺捷克式輕機槍數目不算少，但到了秦賴支隊手里還是不夠用，差的太遠太遠。但總部的命令說的清楚，其余武器彈藥要運送到太岳山區交給115師接應部隊，秦賴支隊的干部戰士們再想多要點都沒有。何況獨立營移交的武器除了高平兩用炮、高平兩用機槍和六門步兵炮外，槍支本身就不多，主要是彈藥。

　　一車車、一馱馱、一挑挑武器彈藥和大米、白面都交到了秦賴支隊和隨他們來的支前民工的手里。

　　王麓水也要和獨立營告別了！

　　王麓水是中央紅軍紅二師紅五團的老人，1933年就開始擔任紅五團的特派員了，去年初，也就是1937年初，擔任紅五團政委。紅軍改編時，王麓水先任115師343旅685團二營教導員，旋即升任685團政訓處第一副主任，平型關戰役時負傷，養傷過程中，和蕭四明一起在藏山祠編組傷員小隊，開始了創建八路軍115師獨立營的奮斗過程。

　　認真說，不管是原來的紅小鬼蕭四明也好，還是靈魂穿越的蕭四明也罷，王麓水都是他的老上級、老領導，現在更是生死與共的戰友。

　　蕭四明心里早就明白，王麓水肯定是要調走的！但真正到了分別的時候，蕭四明心里異常難受，依依不舍！

　　向秦賴支隊移交彈藥補給之前，王麓水提出走時要帶走一部電臺，因為秦賴支隊沒電臺，路上遇到情況沒法和師部、總部、129師領導們聯系。而且，補充團雖然是中央紅軍老底子，但畢竟是新部隊，肯定沒有電臺，工作起來很不方便。

　　沒說的，蕭四明一口答應！

　　不僅如此，生怕王麓水路上遇到風險，蕭四明還命令副營長鄭秀川帶著由一連、重機槍隊、炮兵隊各抽調的一個排，組成一個警衛連前去護送，并且交待的很清楚，務必將政委安全送到前來接應的115師部隊，交到羅榮桓主任手里，才準隨秦賴支隊返回歸建！

　　不僅如此，蕭四明還讓干部們上繳了五個望遠鏡、準備了幾個急救箱，讓王麓水帶上，說是武器彈藥做不了主，那得由總部、師部分配。幾個望遠鏡和一點藥品，是獨立營送給補充團的，等于是給政委去上任壯行！

　　獨立營畢竟是王麓水和蕭四明一手創建的部隊，王麓水自己臨到走了，也是依依不舍！

　　接到總部、師部的電令后，王麓水就知道自己要走了。因此，部隊趕到馬坊宿營后，整整一個白天，王麓水都沒有休息，輪流和各連、排的干部們談話，勉勵大家抗日殺敵立功！

　　走之前王麓水放心不下蕭四明，生怕他年輕，在愛情面前頭腦發熱，專門給蕭四明談話，重申八路軍紀律，重申延安的“二五八團”規定，千叮嚀萬囑托，要蕭四明不要在這上面犯錯誤。等到獨立營發展壯大了，蕭四明走上團級領導崗位了，到時候師政治部、旅政治部都會考慮蕭四明的實際情況的。只要蕭四明真心喜歡梅瑩、梅瑩也喜歡他，兩個人真心相愛，組織上會批準的！

　　王麓水說的原話是饃不吃在籃里，是你的就是你的！千萬不能頭腦發熱、感情沖動，違犯紀律，那是會受到嚴厲處分的！

　　也就是說，蕭四明在當上團長之前，不要對梅瑩緊追不放，影響不好，還違犯紀律！

　　這天晚上，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陰云密布，飄起了雪花。

　　秦賴支隊前來接應的部隊帶著接受的武器彈藥和補給，帶著支前的老鄉們，離開了馬坊，向石拐方向開去。

　　蕭四明帶著獨立營的干部戰士，在寒風呼嘯中把王麓水送出了十里地。

　　分別的時候，王麓水交待蕭四明接下來一定要謹慎，睡覺都要睜著眼睛，嚴防小鬼子聞到風聲前來偷襲報復！

　　蕭四明一路上臉色都很沉郁，聞言只是“嗯”了一聲。

　　見蕭四明心情不好，王麓水也有點動情，眼窩里濕濕的，但該走還得走，軍令不可違抗！

　　王麓水調整了情緒，給蕭四明開玩笑，問他是不是心疼那些炮、不愿意上交？

　　蕭四明悶聲悶氣地說：“我心疼那些炮干啥？組建延安防空部隊、黃河河防部隊炮兵營，比什么都重要！這點事兒我還能不明白？小鬼子那里大炮多的是，榴彈炮、加農炮、自行火炮、野炮、山炮、高射炮，多的很，我找他們拿就是了！說不定將來我們還要組建自己的榴彈炮團、加農炮團、自行跑團、野炮團、山炮團呢！”

　　王麓水的眼睛一下就放光了，說是真要是能有一個山炮團或野炮團，再打仗的時候，小鬼子就不狂了！趕緊的，想法去收拾小鬼子的炮兵部隊，多弄點大炮、炮彈回來！

　　蕭四明比王麓水的情緒感染，總算是心情好了點，這才向王麓水敬禮、分手，看著王麓水和鄭秀川率領的警衛部隊身影消失在黑夜中了，這才帶著獨立營返回馬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