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相爭,從來都是手快打手遲!
如果蕭四明當時不當機立斷下令撤退,再耽擱十分鐘,等日機再次趕到戰場,獨立營的命運恐怕就會變得非常悲壯了!
這里是茫茫太行山。撤下陣地的獨立營,一鉆進山溝,就安全了。日軍飛機別說只顧著在碾子溝西北面的山梁上反復轟炸掃射、沒有迅速擴大搜索范圍了,就算他們擴大搜索范圍,發現獨立營的概率也非常小。沒辦法,山溝從來就是部隊的掩蔽部,隨隨便便往路邊的石崖下一鉆,日機飛的高了看不見,飛的低了隨時可能撞上山崖,來個機毀人亡!
冬天天黑快!
等到一連牽著馱馬、帶著戰利品趕到白家溝集合時,暮色已經把太行山麓罩得嚴嚴實實了!
這一仗,到底消滅了多少鬼子很難說,因為不是全殲敵人,戰果不好統計。但是從偵察排打響第一槍開始,獨立營連番阻擊,又奇兵突襲日軍炮兵陣地,最后又給小鬼子送上了毒氣禮物,小鬼子的傷亡絕對不會小了,119聯隊這次怕是要好好地補充一番了!
繳獲方面,由于不能把部隊暴露在日軍的炮火和重機槍火力下面,偵察排打了三次阻擊,都沒辦法去把日軍的武器彈藥收回來。
一連繳獲最為豐厚,四門九二式步兵炮、一個運輸隊運輸的補給、一個81人的彈藥小隊攜帶的彈藥,鬼子聯隊炮兵隊、聯隊步兵炮中隊、聯隊彈藥小隊、聯隊運輸隊的步槍、手槍、手雷。
二連堅守碾子溝西北面山梁阻擊主陣地的二主力,也是眼睜睜瞅著山坡上的日軍武器彈藥卻沒法繳獲。倒是彭群率領的堅守山嘴埡口處的三排,一開始就完整繳獲了日軍一個小隊的裝備,后來又趁著鬼子炮兵陣地被炸、飛機不在頭頂的機會,到埡口阻擊戰的大路上把那個步兵中隊剩下兩個小隊的武器裝備揀了回來。
三連守在秀水河西岸制高點的二排、三排只打了一次阻擊,對手還是日軍第一步兵大隊殘兵敗將拼湊的一個小隊,只繳獲了30支三八大蓋和一部分彈藥、手雷。三連一排、火力支援排、重機槍隊一排在三連長王猛的指揮下,抓住日軍炮兵陣地被摧毀、隨一連行動的炮手們炮擊日軍陣地、營炮兵隊炮擊碾子溝村的機會,下到山坡上把日軍迂回中隊的裝備基本上都取回來了。
有了這些武器彈藥,蕭四明當即下令三連全部換裝日式裝備,剩下的日式武器、三連換裝下來的晉造武器與原來從覺山寺起獲的、三連沒有用完的晉造武器彈藥一道,統一由輜重隊保管運輸。
繳獲的四門九二式步兵炮、炮彈和馱載步兵炮的馱馬,隨一連行動的炮兵隊長趙秀川當時就帶走了,只是向蕭四明報告了一聲而已。
這下,獨立營炮兵隊真的成炮兵連了。小鬼子一個步兵炮中隊只有四門炮,獨立營炮兵隊一下就有了六門炮!
炮兵隊有步兵炮了,原來集中使用、統一指揮的擲彈筒組就歸建了,配到了各步兵班。這樣,三個戰斗連才真正滿編。多余的擲彈筒,暫時由炮兵隊保管,隨時組織擲彈筒組投入戰斗。
繳獲的日軍運輸隊攜帶的聯隊部和直屬中隊的一日給養,蕭四明下令立即分發各連隊、直屬隊,讓戰士們填飽肚子好趕路!
蒸熟的白米飯,牛肉罐頭、壓縮餅干、白糖、鹽巴,還有日軍每日給每個士兵發的二十支香煙,全都到了戰士們的手里,包括牙膏、香皂、肥皂、毛巾、急救包,也都到了戰士們的手里。一來替輜重隊減負,二來讓戰士們享受打勝仗的戰果!
打了這么大的勝仗,自己本身又沒有傷亡,獨立營的士氣可想而知!不要說那些戰斗連隊的戰士們了,連野戰醫院和野戰救護隊在盂縣征召的女衛生兵們腰里都系上了日軍的皮帶,皮帶上掛著王八盒子和子彈盒,背著日軍的急救箱,走路時滿臉喜氣,胸脯挺的多高,每個班、每個排挨著轉,詢問有沒有病號!
特別讓蕭四明和王麓水興奮的是,一連從日軍炮兵陣地上帶回了兩部電臺和兩部野戰電話、一部三門交換機。有了這些東西,獨立營的通訊聯絡水平一下子就提高了!
聽說一連繳獲了兩部電臺和野戰電話,機要參謀兼電臺臺長陳強、電臺指導員兼譯電員趙秀紅、通訊排長榮冠紅就找來了。
榮冠紅把兩部野戰電話和那臺三門交換機拿走了,說是到敵占區去割點電話線,下次打仗時就可以讓營長和前線陣地直接通話了!
陳強和趙秀紅看了那兩部電臺后,說是50瓦的收發報機,雖然功率還太小,但只要天線高度夠,照樣能和上級聯系。
王麓水一聽就激動,當時就讓陳強和趙秀紅兩個開機,和晉察冀軍區、115師師部聯系,報告戰斗結果,聽取指示。
蕭四明制止了王麓水,說是戰斗遠沒有結束,獨立營的任務剛剛開始,這個時候開機,很容易被日軍監聽到信號,成為日機的靶子。接下來,就是日軍象狗一樣跟著獨立營,圍追堵截,恐怕連讓部隊睡一覺的機會都沒了。等越過正太路了,安全了,再開機向上級報告不遲!
王麓水腦子里沒有日軍可以通過電臺偵測到獨立營所處方位的概念,不光是他,這個時候的八路軍將領們都沒這個概念。八路軍將領們明白日軍可以通過電臺偵測到自己不對方位,那是在吃了虧、付出了犧牲以后才懂得的。
王麓水不懂不要緊,專門學無線電收發報的陳強和趙秀紅懂。蕭四明這一說,陳強馬上就向王麓水解釋無線電監測的原理。王麓水也就不再堅持要開機發報了。
這些事說起來話長,實際上一連歸建后,戰士們簡單吃了點飯,喝了口熱水,蕭四明就下令出發了。依舊是偵察排在前偵查探路,一連在前,炮兵隊、重機槍隊、輜重隊、工兵隊、營直部門隨后,二連緊隨其后,三連負責殿后。
不立即轉移不行,很可能占領盂縣的日軍正在朝碾子溝趕呢,行動遲緩的話,就可能被追上來的鬼子咬住。夜晚打是不怕的,關鍵是擔心明天白天被日機發現轟炸,那就十分危險了。
此時,蕭四明還不知道日軍第一軍司令部把獨立營當成115師主力了,正調動大軍往這里趕,準備尋找他們決戰呢!
盂縣通往舊街的山間大路不能走了,蕭四明選擇的是從白家溝向西南走,越過秀水河,從這一帶最高的山峰水草山北麓插到壽陽縣的太平河邊,順太平河河谷向南,直插正太路,天明前在壽陽的芹泉和平定的舊街之間越過正太路,在正太路南宿營,先護送王麓水和輜重隊抵達安全地帶,然后再轉身去尋測石站的小鬼子的晦氣!
部隊說走就走,這一帶的老百姓恐怕要遭大罪了!特別是碾子溝的鄉親們,房子被日機炸了,家園被毀,跟著部隊到了白家溝,這個時候棲棲遑遑的,家家都是茫然無措。
因此,出發前,蕭四明命令輜重隊給碾子溝的鄉親們每家留下五塊銀元、一袋面粉,并讓部隊挨家挨戶做工作,動員鄉親們避開大路到外鄉去投親靠友,待小鬼子撤退后再回來。
結果,碾子溝和白家溝有20個青壯年要求參軍,其中有6個人是獵戶,槍法還好。
蕭四明當即下令給每個參軍的戰士家里多留5塊銀元、一袋小米,讓二十個戰士換上日軍軍裝,直接發槍發彈藥,編進新兵隊,隨部隊行動。
這天正好是農歷二十四節氣的大寒,華北地區冬季中最冷的日子。寒風象刀子一樣,刮得人臉上生疼,眼睛都睜不開。好在天上的月亮、星星照顧,把月光星輝灑在山道上,部隊不用打手電、火把就能行軍。
寒冷的冬夜,八路軍115師獨立營長長的隊伍穿行在太行山南麓的山間小道上。馱馬的嘴里上了嚼子,戰士們更是鴉雀無聲,只有時不時響起的“往后傳,跟上”的口令聲在激勵著戰士們不怕冷、不怕凍、不怕累、跟上隊伍!
夜里11點,一路翻山越嶺的獨立營,到了太平河邊的白草峪。
蕭四明下令部隊在白草峪村外一個背風的洼地休息半個小時。
從昨天晚上離開盂縣縣城至今,獨立營不是行軍就是打仗,人困馬乏。這一休息,干部戰士往路邊的草坡上一坐,你靠著我、我靠著你,一會兒工夫就睡著了。
這么寒冷的冬夜,草地上都是冰霜,真要睡著了,非凍出病不可!
急得蕭四明和王麓水兩個一個個捏著鼻子把干部們弄醒來,讓他們去捏著戰士們的鼻子喊人,不能讓睡著了。
梅瑩沒有打瞌睡,但她腳上起了水泡,一走一瘸,疼的很。這會兒坐在草地上正抱著腳、皺著眉頭想辦法呢!
蕭四明見狀,去找了個棗刺,走到梅瑩面前,二話不說,直接上去把梅瑩的小皮靴脫掉、襪子脫掉,捧著梅瑩的纖纖玉足,把一個個水泡挑破。
身邊都是正在休息的戰士們,梅瑩羞得不行,但她又確實痛苦,只能垂下頭、紅著臉、低聲哼哼:“你別管、別動我,別動我!”
挑完水泡,把梅瑩的襪子和皮靴穿上,蕭四明抱起梅瑩就放到了輜重隊的一匹馱馬上,讓他騎馬行軍。
接著,蕭四明讓警衛排長陳得勝去通知野戰醫院院長王道和野戰救護隊長徐如萍,野戰救護隊的女衛生兵一律騎馬行軍,務必跟上隊伍!
王麓水見蕭四明給梅瑩挑水泡,心里煩蕭四明不注意影響,不想理他,臉都板了起來。
副營長鄭秀川心里好笑,湊到蕭四明跟前低聲打趣兒到:“營長,俗話說,男人頭女人腳,中看不中摸。你不但摸了,還給人家挑了水泡。看樣子,我們快喝喜酒了!”
王麓水耳朵尖,寒風呼嘯中都能聽到鄭秀川的話,忍不住哼了一聲,嚇得鄭秀川再也不敢多嘴了!